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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龍抬頭,小倉滿,大倉流。這是個大好的日子,很適合舉行大型典禮。太平玉松公主府的開府設衙之禮便于今日舉行。這個好日子年前就定下了,禮部和宗正局忙碌了幾個月,自然沒辦法更改,哪怕正主兒還臥床不醒。
大宗正懷睦老親王倒是小心翼翼探過皇帝陛下的口風,是不是等玉松公主清醒之后再擇吉日舉行典禮。可皇帝陛下凝視著愛女陷入沉睡之中的柔美寧靜小臉,憂傷地回復,就算當作沖喜,這好日子也不能改。
前來觀禮的賓客,除了諸皇子、親貴宗室、正五品以上京官、各州省軍政首腦的代表、東南西北四境駐軍大都督府代表以外,就是多達二十二個國家的使節和來自大周及蕃屬國深具名望的民間耆老宿儒。
有心人仔細觀察賓客成份之后,訝然得出結論,玉松公主的開府設衙之禮,居然隱隱有向冊封皇太子的大典看齊的趨勢。
百官與親貴皆穿朝服,在贊禮官引導下肅容進行屬于他們的那部份禮儀內容。一個程序一個程序走下來,及至宗正局大宗正懷睦老親王親自宣讀允許武令媺開府設衙的圣旨,并且由他和武氏宗族中輩份最高的另外兩位族老親自將圣旨捧入太廟告于祖先面前,人們終于能肯定,今日這典禮,還果真就是依循皇太子冊封典禮來舉辦的。
圣旨當中,形容武令媺品德才能的詞藻,那真是極盡華麗贊譽之能事。對她從去年雪災起經辦的樁樁件件事情都一一隆重宣揚,并且還提到了剛過去不久的除夕那晚,她奉給皇帝的賀禮深得帝心,且為國增福。
某些皇族和重臣聽到此處,便大概明白為什么玉松公主會有如此隆重的開府設衙之禮。只怕除去她前面那些盡孝于父、盡忠于國的行事以外,一舉抓住皇帝陛下渴望增強大周軍事實力的新年賀禮也是重要原因。
戰事瞬息萬變,若能料敵先機,于數百里之外就窺見敵方動靜,絕對可以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那名為“望遠鏡”的小物事,如今由不知藏在哪里的內廷司司珍匠人秘密研制。誰敢走漏消息,那就是砍頭抄家滅九族的重罪。
長達兩刻鐘的譽美詞匯過后,懷睦老親王高舉圣旨宣布,玉松公主的生母明輝貴嬪直接跳過妃位被追封為明輝夫人,其死去的家人都給予誥封。李循矩身為玉松公主母家唯一還活著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除了進入戶部成為正四品的實權司級主事以外,還被封為伯爵,封號“匡”。
太平玉松公主府的文武屬官品級,自正七品起,最高可至正三品。正一品雙封號公主府的親衛原本只能有六百人,但圣旨中破格增加為一千人。親衛軍最低級的士兵也能擁有從九品的官身,在軍中待遇僅次于皇帝親軍金甲軍。
公主府的屬官品級和親衛數量及級別,無一不與皇太子的東宮構架相同。觀禮賓客當中有人早就聽到點風聲,但大多數人還是為此驚得目瞪口呆。
來自楚國和大周蕃國的人們更是覺得匪夷所思,大周皇帝寵愛一位公主居然到了這般地步?他們對武令媺的好奇心簡直空前強烈。隨后圣旨更是賜予這位公主澄心殿議政和乾寧殿聽政之權,更是讓他們驚駭。
宣讀完圣旨以后,大宗正懷睦老親王將圣旨送往太廟。代替武令媺出席典禮的武宗厚身著親王大服,頭戴親王八龍朝天冠,手里捧著一個大大的金龍逐日金盤跟在老親王身后,同去太廟祭拜祖先。金盤之中端端正正擺放著一頂公主金冠、一套公主大服,冠服之上則是公主金印和金冊。
當他路過宗室與百官們時,眼尖者無不發現,那公主金冠和公主大服用的居然不是鳳飾,而是龍飾雖然皇太后與皇后大服可用龍飾,但公主大服從來都是以鳳為飾。
那足足比尋常公主乃至親王金印都要大上一倍的玉松公主金印,其印把兒赫然也是八條五爪金龍盤旋扭結。公主金冊的封面亦是印有五爪八龍飛舞。
顯而易見,除了冠服是女子式樣,太平玉松公主新的公主冠服那就是仿造皇太子大服裁制的。而金印金冊的大小與厚度,無論怎么看也都與皇太子的金印金冊一模一樣。
即便正一品雙封號郡公主可與太子一樣自稱為“孤”,但畢竟不是真的享有皇太子的待遇。但是今天,太平玉松公主的開府設衙大禮真心讓觀禮的人們開了眼界。
她的這份榮寵,絕對是前無古人,開了先河。若不是從古至今都沒有女子被冊為儲君的前例,人們還當真會以為皇帝陛下要冊封太平玉松公主為皇太女。
這種可能在人們腦海中一掠而過,又迅速被驅散。無論如何,這種打破男女尊卑綱常的事兒,縱然皇帝陛下如何敢為列代帝王之先都不會去做,因為那無異于向全天下挑釁。
并且今日舉行類同于皇太子冊封禮的儀式,不是皇帝陛下因太平玉松公主遇刺而心血來潮。除夕以后,禮部和宗正局接到的圣旨就是循此禮辦理。當時禮部尚書還委婉勸諫,卻被皇帝陛下毫不猶豫擋了回去。
不過有遇刺且昏迷不醒之事在前,人們對玉松公主有如此榮寵便再無它言。說句不好聽的話,只怕數日之后,這位備極恩遇的公主殿下就要以不亞于先孝仁太子葬禮的規模落戶溫化皇陵了,誰還敢去計較現在這些?
是的,許多人都以為武令媺再難活過來。從太醫院傳來的消息是,就連圣手神醫的弟子顏無悔都束手無策,想盡辦法也不能令公主殿下恢復知覺,旁人還能怎么樣?
據說,小顏神醫已經通過專門渠道向圣手送去了求援消息。可是圣手的行蹤,小顏神醫自己也說沒有十分的把握。也許等圣手趕到太寧城,玉松公主已經香消玉殞也說不定。
因此,今日這喜慶的大好典禮,硬生生弄得哀意大起。在武宗厚手舉金盤跪在皇帝陛下面前聆聽圣旨時,站在前面的宗室與重臣們都看見皇帝與壽親王皆目中含淚。二人循例對答的言語亦滿含悲凄,皇帝陛下更是幾度哽咽不能言。
宗室與重臣觀禮隊伍里,早有與武令媺親厚之人,如武宏嗣、安詠卿等人,只敢無聲低泣,哭得身體一抖一抖。某些年長的宗室親貴和重臣,如懷睦老親王、肅親王、安綏大將軍等人,也都臉色沉郁,很是悲痛的模樣。
便是皇子們,也都個個滿臉戚色。尤其是和王,那臉色真是比白紙還慘白幾分。現在皇帝陛下還沒有發話要把他怎么樣,但他很清楚,如果武令媺真的一命嗚呼了,素來就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父皇,恐怕會拿他給這個倍受寵愛的幼妹抵命。一想及此,和王也是滿心悲憤。同為父皇的孩子,遭遇卻是天壤之別,這如何讓人甘心?
典禮便是在這樣沉凝哀傷的氣氛里完成的。圣旨送往太廟祭告祖先以后,武宗厚帶著冠服、金印金冊以及由皇帝陛下親自提筆寫就的“長樂未央”四字牌匾前往位于紫衣巷的太平玉松公主府。可惜,長樂且未央,當父親的這一腔拳拳慈愛之意,恐怕就要變成水中花、鏡中月。
觀禮眾人在金甲士和禮部官員的引領下,迅速有序地離開皇宮。蘭真公主與謝駿悄悄交換眼神,謝駿自去金甲士值房,蘭真公主卻跟隨皇帝回到乾寧宮。她對皇帝的說詞是想去瞧瞧幼妹,但真正原因卻是擔心義子的身體。
自從回宮確認武令媺身體并沒有大礙,但就是怎么也喚不醒以后,顏無悔便魔怔了一般把自己埋進了醫書和藥材堆里。這才一天多的功夫,他便瘦了一大圈。
不是中毒,也沒有受傷,從脈相上來看,十九很健康。但她為什么就是不醒呢?她為什么就是不睜開那雙日月星光都掉進里面的璀璨桃花眼,再看一看他,就看他一眼
外面禮樂、禮炮和禱告聲喧天,整座長樂殿卻死氣沉沉,竟然像是空置了許多年一般。內衛和宮人們其實都各司其職,但他們的魂魄都仿佛不在自己身上,人人憂懼驚恐。
皇帝陛下圣明,并沒有因愛女遇刺且昏迷不醒而遷怒內衛和宮人們。可就是因為天威遲遲不發作,人們才無法判斷自己究竟會是怎樣凄慘的結局。
在未央殿服侍的宮人屏氣凝神,生怕驚擾了給武令媺用銀針刺穴的顏無悔,居然都沒發現皇帝陛下已經入殿。皇帝也不想打擾顏無悔的診治,便靜靜地站在原地。蘭真公主看見義子形容枯瘦,這顆心疼得也像在被針扎。
殿內肅靜異常,只聞呼吸聲。顏無悔收針以后,緊張地注視著武令媺。可讓他失望的是,她還是沉睡不醒。因多日不進水米,她雙頰微凹,唇色淺淡,已現憔悴之色。
又等了一刻鐘,終于有人失望地嘆息出聲。皇帝的神情亦是更加黯淡,只覺心痛如絞。他萬萬沒想到,白發人送黑發人,他竟然可能要經歷錐心刺骨的第二次
一念至此,皇帝眼前陣陣發黑,偉岸魁梧身軀連連晃動。在身旁眾人的震驚高呼聲里,他頹然倒下,沉重身體將季良全撞得差點摔倒。
武令媺睜開眼睛看見的,便是她的父皇雙眼緊閉暈倒于自己床榻前的情景。這一幕直令她心膽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