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田園

第五十章

回到家里,蘇念貞放下手中的東西,手腳麻利地拉了窗簾后,就抱著乖乖趴在她手臂上的小貓進了空間。空間里四季如春,靠岸的湖水溫溫熱熱的,大黃它們最喜歡跳進去玩兒,連一向身嬌體弱,極其厭惡洗澡的妮妮都一改往日對水的畏懼,扭著小屁股往里面跳。蘇念貞想著既然連妮妮都喜歡在湖里玩,這只小貓應該也不討厭,就試探著將毛毛臟兮兮得都打結了的小灰貓往湖邊湊了湊。見小家伙沒有掙扎反抗,就蹲在湖邊小心用手托著將小灰放進了湖水里。

這湖水中大概蘊含著什么特殊的成分,仿佛自帶除污功能,蘇念貞這些年幾乎很少用沐浴露洗發露之類的東西,在湖里游兩圈兒渾身的污穢都消失了,完全不用多此一舉。果然,手上輕柔地在小灰貓身上揉了揉,又在湖水中涮了涮,小家伙身上臟兮兮的東西不多會兒就消失了,毛毛變得柔軟起來。蘇念貞用懂事的大黃叼來的毛巾給小灰貓擦了擦,又抱著它在太陽下曬了會兒,一只毛毛蓬松清爽的美喵就新鮮出爐了。

小灰四仰八叉地躺在蘇念貞腿上曬太陽時,母愛爆棚的大花(大黃的老婆)還顛顛地叼過來半條藏在窩里沒吃完的烤魚干。小灰大概有些認生,沒搭理它,蘇念貞見大花有些傷心,連忙伸手接了,小心撕下一小塊喂小灰。小灰對新收的鏟屎官倒是不客氣,大爺似的張嘴吃了,一直吃下大概一小半才停下。將剩下的魚干喂給守在一旁饞得直流口水的大花,蘇念貞揉揉大家伙的頭好好夸了它一通,才低下頭看小灰左前爪的傷。

貓的爪子不像人的手臂,有一層毛毛在,完全看不到傷口,也無從判定受傷原因。蘇念貞只能抱著小家伙出了空間,打電話給說好今天來接妮妮的潘雪妮,問她能不能早點兒過來,讓她搭個順風車去寵物醫院一趟。

潘雪妮很快就到了,見了小灰還大呼可愛,想要揉揉它。可惜小灰性子兇悍,呲著牙一臉殺氣的模樣,愣是嚇得潘雪妮驚叫一聲后退了好幾步。

“哼,虧我還考慮你做我家妮妮的男朋友呢,這么兇,以后家暴我家妮妮怎么辦?”潘雪妮憤憤不平地遠遠瞪了小灰一眼,撅著嘴說:“你出局了!以后可不許招惹我家寶貝兒!”

“……你咋看出小灰是公貓的?”

“這么兇肯定不是妹紙!”

“……⊙﹏⊙丨丨丨”

大年初六,街上還處處透著年味兒,路上車輛不算太多,很快就到了潘雪妮相熟的寵物診所。診所里唯一的醫生兼護士兼前臺接待兼清潔工,還是去年妮妮拉肚子時蘇念貞見到的那位姓寧的醫生。蘇念貞對他印象不錯,只是小灰卻不是個喜歡親近人的,死死扒住她的手掙扎著不愿松爪。蘇念貞只能留下,眼睜睜看著這位寧醫生怎么將小灰斷掉的骨頭接上去,然后手上靈活地給小家伙綁上迷你夾板。

小灰兇是兇了點兒,卻是個能忍得住疼痛的,除了接骨頭的時候掙扎了一下外,從頭到尾老老實實地依偎著蘇念貞的胳膊躺在小手術臺上。

“流浪貓?”

寧醫生突然出聲,蘇念貞一時沒反應過來是在跟自己說話,微微怔愣了一下,才點頭說:“是,才接家里住,這傷嚴重嗎?”

“還好,就是拖得久了點兒,有點發炎,估計得一段時間才能康復。”

“能康復就好,久一點兒也沒關系。”

來都來了,蘇念貞順便給小灰打了疫苗,除了傷藥外,還買了些驅蟲藥和貓糧。潘雪妮還攛掇著蘇念貞買什么她覺著完全不必要的貓爬架貓別墅之類的。其實在她看來,有大黃這個自小沒打過針沒吃過藥,卻至今活蹦亂跳的榜樣在,小灰連疫苗都沒必要打。只是她不想顯得太過另類,讓人家醫生覺著她養不好小灰,才順便隨大流,把程序都走了。至于貓爬架貓別墅這樣白花錢沒用處的東西就別想了,空間里有山有水有草有花,比什么別墅爬架都好!

回去的時候蘇念貞沒讓潘雪妮開車送,直接走到站臺搭公交車回家了。

屋里暖氣沒關,一進門就覺著暖烘烘的。蘇念貞把小灰放到沙發床上,才不緊不慢地脫了身上厚厚的羽絨服掛在玄關旁的內嵌式衣柜里,換上棉拖鞋。小灰大概清楚這兒是家,是自個兒的勢力范圍,完全不像在外面那樣高度戒備,粘著蘇念貞不放。反而優哉游哉地躺在沙發床上,綠瑩瑩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打量自己新占領的地盤兒。蘇念貞見它精神的很,對新環境似乎充滿了好奇,就遙控著掃地機器人過來,在上面放個墊子將小家伙擱上去,再遙控著掃地機器人四處轉悠。小灰似乎很喜歡這個新玩具,在上面樂得四腳朝天,不多會兒就熟睡過去。

蘇念貞這才有時間收納中午買的一堆東西。等她差不多收拾完回到客廳時,竟發現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飄起了鵝毛大雪。蘇念貞站在緊關著玻璃窗的陽臺上,看著窗外的飄雪出神。站得高,看得遠。小區緊鄰的大湖在簌簌落落的飄雪中更顯朦朧美麗,銀裝素裹的地面和樹林似乎跟天地間連成一片,蘇念貞心想著,真可惜啊,這樣的美景只能獨自欣賞,要是媽媽也在就好了。

想起媽媽,就想起那幾本泛黃的記事本。蘇念貞已經斷斷續續看完兩本了,可第三本到一半時,她卻沒勇氣看下去了。她本以為漸漸走出陰霾,開始學著為自己未來打算的媽媽會越來越好,卻沒想到突然冒出個身份可疑的“白馬王子”。大約旁觀者清吧,連透過記事本上的文字想象當時場景的蘇念貞都能意識到那人身上的違和之處,完全陷入“熱戀”,智商幾乎為零的當時還年輕的蘇媽媽卻一點都沒察覺到不對,就那么一頭栽了進去。

蘇念貞不忍心就那么眼睜睜地看著媽媽受傷痛苦,被人算計,又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只能自欺欺人地選擇掩耳盜鈴,好像只要她不繼續看下去,那些糟糕的事就沒有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