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田園

第八十六章

試驗

顧爽根本不知道凌阿姨動的什么心思,就連年前凌阿姨向她提及的那個侄子的事,也被她拋到了腦后。

這些日子,顧爽忙的像個陀螺,根本沒有那么多心思想這些。

早上要早起去醫院送粥和水,回程要去一趟溫室,放回太歲,并打理不太多的死老鼠。

完了回家還要帶帶寶寶,給他喂飯,之后就要匆匆再趕回溫室,眼看著氣溫一天天升高,樓頂花園的綠化建設已經提上了日程,相對應的,花苗的準備也即將進入收尾階段。另外,讓顧爽和朱莉都很意外的是,年后他們公司的花卉銷售量雖然沒法與春節前比,卻比去年普通月份高得多,外地許多花卉經銷商慕名而來,尋求長期合作。或許過年后時間比較清閑,網店銷售也多了不少,而且,不僅僅是前期的捕蟲草類,其他像高檔茶花、蘭花、瓷玫瑰等的訂單也逐漸攀升。這還是因為花卉比較嬌嫩,不宜長途快遞,顧爽只限制了南市和周邊幾個城市的結果。

忙碌一天,等所有的員工都離開了,顧爽還要從土里再把太歲扒出來,巡視一遍溫室才能回家。回到家,看著寶寶胖胖的小身子和甜甜的笑臉,她都不忍心不理他,少不得陪著他一起吃飯,一起做做游戲講講故事,再給小包子洗個澡送上床哄他睡覺。

寶寶睡了,她再上網搜索各地的坡地荒山的招標合同和標書之類。她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事情,上了將近二十年的學卻幾乎對她現在的工作沒有什么直接的幫助,人都說無知者無畏,她卻覺得覺得很心慌,只怕因為自己準備不足錯失這次難得的機會。所以,她拼命地搜尋資料,查找相關的法律法規,試圖用這些東西來填充自己,從而當面對招標的時候,自己能夠從容以對。

她很累,可是她卻無人訴說,更無人依靠。在家里,在公司,在社會,她必須也已經習慣了依靠自己的努力。

忙碌的時光總是匆匆,一眨眼已經臨近元宵節了。

一撮毛的傷完全好了。外皮的傷口完全愈合只用了三天,大約一周的時候,顧爽就發現它的身體可以小幅度地轉動了,十天的時候,一撮毛已經能夠站立起來,并緩慢行走了。而且一撮毛身上的毛也完全新生了,金黃色的長毛光澤柔順,披在已經長了不少肉的一撮毛身上,讓這個小狗狗完全變了樣,加上一如既往的一對清澈的棕黑色眼珠,一撮毛越來越招人喜歡了,就連厭惡無比的顧彬也沒有那么嫌棄了,最后幾天都是顧彬親自抱著一撮毛下樓解決生理問題。

血果療傷的作用已經毋庸置疑,改善體質體能的作用則在顧爽身上得到證明。每天那么大量的工作,顧爽只要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又是精力充沛,活力十足了。

終于,在自己服用血果一周后,顧爽把血果粉碎了加入其他水果做成果汁,分別送給了陳飛和宗偉葉韻詩。

明天就是元宵節了,顧爽再一次來到醫院。她先去給陳飛送了早餐,然后來到骨外科宗偉和葉韻詩的病房。

敲了敲門,很快門打開了,開門的是葉韻詩。

顧爽細心地注意到,葉韻詩來開門,完全是憑借著她自己的雙腿,并沒有拄拐杖。

一件顧爽,葉韻詩立刻露出了滿臉的欣喜。這個文靜的女孩兒無聲地笑了笑,接過顧爽手里的食盒,低聲道謝:“顧總,謝謝!”

顧爽微微一笑:“小葉的腿看上去好很多了,不用拐杖沒問題嗎?”

一聽顧爽此話,葉韻詩臉上笑意更濃,她雙手還捧著食盒,卻等不及地抬起自己的腿,做了個踏步的動作,然后笑道:“顧總您看,完全好了,這幾天恢復的很好,現在都沒有感覺了。昨天醫生也給我復查了,說我已經完全恢復了,今天,我已經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顧爽點點頭,向里邊走去。宗偉倚在床頭上,氣色也好了很多,臉色紅潤而有光澤。

看到顧爽走進來,宗偉略顯憨實地咧嘴一笑,叫了聲:“顧總。”

“宗偉覺得怎么樣了?”

“嗯,我也恢復的很快,雖然不如詩詩,但我想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就可以重返公司上班了。”宗偉說的很激昂,好像作保證下決心似的。

葉韻詩已經從顧爽帶來的食盒里倒了一杯果汁遞給宗偉,然后歪著頭對顧爽道:“顧總,您這是用什么果子做的果汁啊?我和宗偉喝了這個后,都覺得渾身是勁兒,那個,昨天宗偉還和我說顧總一定是把什么珍貴補品做成果汁給我們送來了呢!”

“是啊,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百年山參。”顧爽似真似假地說著,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宗偉和葉韻詩聽到顧爽說的山參先是一愣,看到顧爽的表情后,才松了口氣。說起來,顧爽和公司對他們已經足夠好了。本來出車禍是回家途中,按照《勞動法》是可以不算工傷,公司即使不管他們的醫藥費,他們也無話可說。可顧爽不但全額支付了醫藥費,還經常過來探望安慰他們,甚至還在聘請律師尋找肇事者……種種的種種,都讓他們感激至深的同時,也有些不安了。

顧爽當然沒有忽略掉兩人先是緊張后是釋然的表情,心下自然也有她的尺度,又安慰了兩人幾句,并答應了葉韻詩先回公司上班的請求。

葉韻詩送顧爽出來的時候,悄悄地告訴她,1602病房的病人,本來已經到了癌癥晚期,做手術時醫生打開了腹腔卻只是原樣縫合,癌細胞擴散的太厲害,手術已經失去了意義。這樣一個挨日子等死的人,最近卻突然有了好轉的跡象。

并且據那個護工出來說,原來幾乎十來個小時就需要注射一次的止痛針,現在已經一周沒有用了,看那病人雖然還有時會疼,卻已經不是不可以耐受了。

另外,那護工還很哀怨地出來說,那個活死人現在食量很奇怪,兩份早飯,他寧愿一頓吃不了,中午再吃,也不給他,反而是中午營養豐富味道很不錯的營養餐,那活死人連看都不看一眼。到了晚上吃的也很少,仿佛一天一頓早飯就可以了似的。

聽到這些,顧爽只是垂著眼睛笑笑,然后在進入電梯的時候,抬手拍了拍葉韻詩的胳膊:“以后不用去打聽那個人了。”

說完,顧爽神態淡然地走進電梯,在電梯門關閉將葉韻詩微帶愕然地目光擋住之后,顧爽雙手捧臉順著電梯壁滑落下去,蹲在電梯中。

心痛么?痛!

卻又不僅僅是單純的痛。其中還摻雜了太多太多的滋味,糾結成一種根本無法言述的滋味,將她的心揪扯著,撕裂著……小小的身子蹲在無人的電梯中,眼眶中滾燙灼熱,卻干干的沒有眼淚。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的提示音響起,顧爽慢慢站起身,迎著電梯門打開射進來的光線,似乎有些不適應的瞇了瞇眼睛,然后,臉上再也沒有絲毫外泄的情緒,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走出電梯,走出醫院。

踏出醫院,顧爽就被滾滾的雜事占據了思緒。

顧爸顧媽已經好幾次提出要回老家了,顧彬則從初三就恢復了駕校的學習,周老太也回了小區自己的家,而她和朱莉則每天為公司的事忙碌著。顧爸顧媽想回老家無可厚非,畢竟那里是他們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想來,等顧爸顧媽回家,她也要搬回周老太家。畢竟,在那里不怕寶寶沒人照顧,不但有周老太,還有溫室里的老人們。

既然要送爸媽回家,顧爽首先想到的就是給爸媽買部手機,還要給家里裝一部固定電話。至于其他電器,冰箱和洗衣機肯定要買,再給顧爸爸買一部農用三輪車,給顧媽媽買一輛電動車。

接下來,顧爽就想著手養殖業的試驗。而著手養殖業的試驗,則有面臨著養殖品種的選擇,還有種禽種畜的購買……

思索過后,她還是暫時把種畜試驗擱置了,畢竟她現在的條件,養兩條狗還說得過去,要是養羊、養豬或者其他的野生動物,就不像話了。不過,若是幾只小雞小鴨或許還可以……對了,既然修建樓頂花園,那么養幾只孔雀或者鹿是不是可以呢?

想了很多,顧爽最后還是開著車直奔花鳥魚蟲市場。

這里不僅有各種花卉苗木,還有寵物鳥、寵物魚、寵物貓犬,甚至連小刺猬、小蜥蜴、小蛇、小蜘蛛都有得賣,可謂品種繁多,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這里沒得賣的。

花市來了不知多少次,顧爽今天目的明確,也就沒在花市逗留,直奔里邊的寵物區。

沒走幾步,顧爽就看到一個禽類專賣店。這家店門口掛著幾只鳥籠,里邊既有羽毛艷麗的金剛鸚鵡,也有毫不起眼的灰鸚鵡,更有傳統的寵物鳥八哥畫眉百靈……不一而足,品種繁多。

顧爽瞅了一圈兒,看著這些小型的觀賞鳥都不符合她的設想。她想的是那種人工繁殖的野生家禽,至少也是孔雀之類,能夠供應人類食用的禽類,那樣才能大批量生產和銷售,也才能和她的花卉養殖構成一個循環鏈,禽類的糞便可以做肥料,然后血果又可以加入飼料促進禽類的生長。若是真的承包了荒山坡地,她還可以種植大片的牧草,用做飼料,那樣還可以避免人工飼料里的添加劑污染。

沒有自己需要的鳥類,顧爽正要離開,一個中年男子從店鋪后邊走了出來,一看顧爽的架勢要走,急忙趕上來,二話不說,先抬手拍了拍其中一個鳥籠,本來懨懨地蹲在鳥籠里的鳥兒們立刻被驚得扇著翅膀撲騰起來。

“問好!”店主黑著臉呵斥了一聲。

“您好!”

“歡迎光臨!”

“美女,歡迎光臨!”

幾個聲音幾乎同時怪腔怪調地嚷嚷起來,一時間頗為呱噪。

顧爽微微皺了皺眉,她對于這些繞嘴的鳥兒沒啥興趣,太呱噪,而且,這些鳥類完全只是人類的玩物,已經喪失了獨立生存的能力,這些都讓顧爽不喜歡。

見顧爽并沒有被迭迭問好的鳥兒吸引,那店老板顯然有些煩躁,從那只大鳥籠上縮回手,轉身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個很小的鳥籠子,對著鳥籠子里一只灰不拉幾的鳥兒吆喝:“問好,不然烤了你下酒!”

那只灰鳥似乎很害怕,縮縮脖子,卻終究沒能發出一個聲音。

那店主雖然一臉怒色,但看到自己的做作成功地留住了顧爽的腳步,心里還是一陣暗喜。轉過臉來對顧爽干笑幾聲,隨即有對那灰鳥呵斥起來,雙手也拿著那只小鳥籠大力地晃動著,把那只灰鳥兒晃得在那鳥籠里來回撞,卻根本不知道撲騰翅膀,顯然已經被晃暈了。

見他如此作為,顧爽雖然心里厭煩,卻對那只灰鳥憐惜起來。

不管怎樣,把這些鳥兒都困在籠子里已是一種殘忍,再如此對待,實在是太過分了。

實在看不下眼去了,顧爽出聲喝止:“住手!”

那店主倒是聽話,聞聲立刻制止了對灰鳥的虐待,轉過臉來對顧爽干笑道:“這位小姐不知,這只灰鳥特別懶,與它一窩的鳥兒都說話說得很溜了,只有它就是死活不開口……”

說到這里,店主察言觀色看顧爽的目光只是定在蜷縮在籠中的灰鳥身上,接著道:“您也看到了,我這里店小利薄,這些鳥都是花大價錢買回來,若是它一直不說話,就賣不上價去,甚至會賠在我手里……那我可就賠大了,唉,這年頭做啥買賣也不容易啊。”

顧爽對這個店主實在是厭惡至極了,她心里也清楚像店主這種哭訴,幾乎百分百都是假的,可看著籠中毫無聲息的灰鳥,顧爽卻忍不住還是心動了。

在人類面前,這只鳥兒是那么弱小,本來天生了翅膀要翱翔在天空,卻被生生囚禁在小小的籠子里,學著說話,學好了不過是人類的一個玩物,學不好,可能就連性命也保不住了。

或許是灰鳥這種無依無助的境地,引起了顧爽心底渴望被保護的意念,她竟然沒有管自己理智的警告,開口道:“開個價吧!”

那店主大喜,臉上卻仍舊死了爹一般布滿了憂傷:“剛才我也說了,這些鳥兒都是我花大價錢進得……那個,我也看出來了,小姐是個慈悲之人,那我就不掙錢,倒貼路費平價轉給你吧。”

說著,伸出一個巴掌在顧爽面前晃了晃。

顧爽眉梢微微一跳,臉色卻平淡無波,道:“五百?”

那店主的臉一黑,夸張道:“小姐,這可是灰鸚鵡啊,世界上最聰明的鳥啊。要不是這只鳥懶不說話,這樣的成鳥最少一只一萬五。我給您五千,是看您實在是心善……”

顧爽很干脆地伸出兩個手指,然后不等店主黑著臉再表示什么,扭身道:“我就出這個數,你賣則罷,不賣就算了。”

說著,顧爽真的毫不遲疑地往外走去。

她來花鳥市是為了來考察野生動物資源的,雖然遇到這只灰鸚鵡,也動了隱惻之心,可習慣了節儉的她還是無法隨意拿五千塊錢買一個生死不知的小鳥。

罷了,說她偽善也好,說她吝嗇也罷,可顧爽卻不在意,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雖然會動隱惻之心,那也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圍之內,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圍,那她也只好選擇忽略。她不崇高也不偉大,不會犧牲自己去救人,當然更不會犧牲自己得來不易的財富只為救一只小鳥。

那店主朝著顧爽的背影撇撇嘴,一邊在心里默默數數:一、二、三……這小丫頭居然還對他來這招,不知道他是千錘百煉出來的嗎?就這點兒小小的伎倆還想和他討價還價。

可他的得意根本沒來得及維持多久,看到顧爽真的毫不遲疑地走出店門朝著下一家店鋪走去的時候,這個店主真的慌了。

他手里這只灰鸚鵡根就是他偶爾捉回來的,一分錢本錢都沒花,別說顧爽給他兩千,就是貳佰,對他來說也是白賺啊!

眼看著顧爽已經往下一家店里走了,這個店主終于撐不住了,沖出店門,朝著顧爽的背影喊道:“小姐,您回來,咱們再商量商量嘛……”

就這樣,顧爽原本進入花鳥市場買試驗用野生動物的,卻沒想到第一個買到手的居然是一只不肯開口,或者根本沒有語言天賦的灰鸚鵡。

拎著灰鸚鵡籠子,顧爽繼續往里走。

又轉了幾個小店后,顧爽的車后備箱的儲物箱里已經多了好幾種動物:一對紅腹錦雞,一對白腹錦雞,一對綠孔雀小仔,還有一對小香豬幼崽。這些東西花里胡哨的,價格卻不低,沒辦法,花鳥魚蟲市場是寵物市場,能在這里賣的都是用來取悅人類的物種。

當她拎著最后一對小香豬崽子時,卻意外地看到市場外邊的路邊上蹲著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在他們面前擺著兩個竹席圍成的筐,這種筐在顧爽老家叫竹甸子,是販賣小雞小鴨的人專門用來裝小雞的標志性容器。

顧爽一看到兩個長圓形的竹甸子,立刻高興起來,拎著兩只胖胖的小香豬走了過去。

年齡小的男子一看顧爽走過來,立刻站起來,笑著招呼道:“妹子,想不想買幾只野雞野鴨養養?我這里可是最漂亮的紅腹錦雞白腹錦雞,養大了非常漂亮。還有綠頭鴨,是馴養的野鴨,肉質非常鮮美,而且特補,給女人、老人和孩子補身體最好了,比普通的家鴨好很多倍。”

這個男子一看顧爽手里拎著的小香豬,就自動判定顧爽是那種有錢有閑的女人,這種人有的是錢,又有喜好養寵物的習慣,自然首先推介自己的紅腹錦雞和白腹錦雞,至于綠頭鴨長相就一般了,可食補效果好。倒也算是很能抓住重點的做了回廣告。

顧爽點點頭,低頭看了看竹甸子里的小雞小鴨,綠頭鴨的幼崽和普通小鴨子沒什么區別,黑褐色的背,棕黃色的腹,毛茸茸的。野雞崽卻不是常見雞仔的嫩黃色,而是渾身灰黑色和黃棕色斑點,也是背部灰黑色斑點比較多,腹部則是棕黃色。看起來個頭似乎比普通家雞苗稍小一點,卻像一個個毛球似的特別活潑,即使幾百只擁擠在一個竹甸子里,也不消停,你擠我我擠你的,有一只小雞還特別調皮地去啄身旁小雞,就像調皮的小男生捉弄小女生似的,看著就讓人忍俊不禁。

看著顧爽專注地看著小雞仔們,表情柔和嘴角帶著一絲微笑,那個年輕人對自己的判斷更加肯定了。卻并不催促,他們父子在這里擺開攤子好一會兒了,顧爽還是第一個上前的人,不管對方買不買,至少能拉拉人氣,許多時候,人看到別人上前也會跟著上前的。就像在不熟悉的飯店中選擇用餐地一樣,往往看得就是門口停的車輛多少,飯店里就餐的人是否多一樣。

可那個年齡大些的中年漢子顯然不如他兒子腦筋靈活,而且似乎對這次販賣雞仔鴨仔還帶著氣和抵觸,看顧爽只盯著小雞小鴨的瞧,并不出聲詢問價格,就有些不耐煩了,蹲在甸子后邊,嚷嚷道:“你買不買,不買閃開,別在這里擋著。”

顧爽一愣,抬頭看向那個中年漢子,看那人黑著臉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詫異就變成了好笑。這個人實在是太像顧爸爸生氣時的樣子了,說好聽的這種性格叫耿直,其實就是老犟筋,倔杠頭,生氣起來說話死硬死硬的,直撅撅的完全不管傷不傷人。

微微一笑,顧爽道:“我當然要買。你們這小雞小鴨怎么賣的?小雞仔又怎么區分紅腹錦雞和白腹錦雞?”

那中年漢子愣住了,顯然不知道怎么區分。倒是那小年輕笑起來,對顧爽歉意道:“姑娘,很抱歉哈,這些雞苗是我去給孵化場打工,場主發不出工資拿來頂工資的,我爹生氣呢,不是有意那么說的。至于這白腹錦雞仔和紅腹錦雞仔的區別,其實我們也沒特別學習過,不過據我自己琢磨,紅腹錦雞仔比白腹錦雞仔的顏色暗,通體是棕黃色生有暗褐色斑點,而白腹錦雞仔是明亮的黃白色生褐色斑點。另外,您注意一下,白腹錦雞的眼尾一般有一道褐色的線紋,而紅腹錦雞的一般是個褐色的斑點……”

經他這么一說,剛才看著滿眼差不多的小雞仔居然也特點鮮明了起來。顧爽笑笑道:“那你給我一種來二十只吧!哦,包括綠頭鴨。”

小伙子一聽高興起來,顛顛地跑去旁邊停著的一輛農用三輪車上拿來兩個舊牛奶箱,分別從兩個竹甸子里捉出小雞小鴨放了進去。

等著年輕人挑選雞仔鴨仔的工夫,顧爽和這對父子聊了起來,“我看你們也是郊區的吧?現在養殖野雞野鴨不是挺火嗎,你們為什么不自己養呢?”

這回,不等那個年輕人回答,中年漢子忍不住插嘴道:“哪能光看見別人吃肉?養個普通小雞都年年傳雞瘟,更何況這些嬌貴的東西。再說了,我們西郊馬上就要搞什么城鎮化了,村子周邊的荒山坡地都要一起搞什么招商引資,村子里原來承包荒山搞養殖的眼看就要把養的半大不小的畜物賤賣呢,我們哪還能再去養?再說,搞養殖也要本錢吶,沒個十萬八萬,哪敢伸頭干這個?”

這中年漢子雖然說話挺沖,但話說的也算實在中肯,顧爽了然地點點頭,然后開口道:“你們是西郊的,哪個村啊?”

“城西王營子的。”

顧爽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一副南市詳細地圖,城西王營子村,恰恰好在顧爽看好的一片坡地和一片荒林之中,也就是說,若是她如愿租下那片山林和坡地,王營子村和另一個馬家店村,都將被她的承租地所包圍。想著這些,顧爽就越發刻意地尋找一些話題和這父子倆交談起來。

和父子倆的交談,顧爽了解了當地兩個村子的基本情況,兩個村子的風俗民情啊,兩個村委成員的工作能力和作風啊,還有村民們主要從事的行業等等。

“您數數,一共六十只。”年輕人將紙箱往顧爽面前一推。

顧爽在剛才他捉雞仔鴨仔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雖然心思靈活卻還不失心底的淳樸,他捉的雞仔鴨仔都是那些看起來比較活潑愛動的小仔,顧爽知道,活力強的小仔也就意味著成活率高。能夠做到這點的,顧爽相信他不會在數量上虧欠。

“不用了,我相信你。”

顧爽和這父子倆聊天的時候,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顧爸顧媽一心要回家,可家里就那么幾畝貧瘠的山地,每年的收入剛夠解決溫飽的。既然她在城里不適合做養殖試驗,何不多買一些雞仔鴨仔讓顧爸顧媽帶回去試養呢?

想到這里,顧爽開口問道:“你們一共有多少雞仔鴨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