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這一切,又該怎么解釋!
這一瞬間,秦敘的眼睛都紅了!
他逼近陳厚蘊一步,身上散出一股危險的氣息,讓邊上警戒的長遠驀然心驚,立即縱身,護在了陳厚蘊身邊!
陳厚蘊示意長遠離開。他掃了一眼秦敘,眼中似乎生出一些詫異和滿意,又仿佛還有一種不明顯的光,而后又將目光落在了山谷之中,淡然開口道:“你應該見過了阿凝的母親?她們母女在容貌上,你覺得有幾分相似?”
秦敘瞇了瞇眼,道:“至少七分。”
“那宮中的順妃呢?”陳厚蘊又問:“她與阿凝的母親,她的嫡姐,又有幾分相似?”
秦敘冷靜下來,瞇了眼睛半晌,似乎在回想,才輕聲道:“三分。”
“宮里老資格貴人不多,但若是你有用心留意,又對阿凝的母親熟悉,就會發現不少讓人心驚的東西。”陳厚蘊道:“淑妃有一雙修長的手;德妃的雙唇和下巴;還有二公主的那位故去的生母,她有一雙眼睛生的很好……至于皇后娘娘,她年輕的時候若是扮上男裝行走時候的體態背影,活脫脫就是阿凝的母親一樣……”陳厚蘊回頭看向秦敘,問道:“你聽明白了么?”
這些,他從未對人提起過,只是一直記在了心里。
秦敘聽明白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送了她來!”秦敘不能明白!
“因為當年,我陳家能拒絕三皇子的求娶……今日也一樣能夠拒絕慶隆帝的選納!”陳厚蘊緩緩地道:“阿凝有資格大大方方地活在陽光下。而不是因為某種原因必須避著誰!她自己不介yì能不能肆意地留在京城,不介yì能不能出門游玩認識新朋友,不介yì躲著避著,但我介yì,我陳家介yì!”
“所以,我將她送來了。因為我陳家能夠護住她,不惜花費任何的代價!”陳厚蘊望向山谷,又看向秦敘,問道:“那么秦敘你呢?你知道了這些,如今有什么想法?”
陳厚蘊本來沒打算這般告訴秦敘。
不過。秦敘既然在此時出現了。那讓他知曉也好。
若說之前僅僅是因為一些隱瞞欺騙讓明嘉郡主傷心,秦敘他僅僅因為這一點挫折(在陳厚蘊看來,這一點根本就算不上挫折,且是其有錯在先)。就放qì了對明嘉郡主的“追求”;那眼下。在沈柔凝身上的復雜。何止百倍千倍。若是秦敘依舊會輕易放qì,那他就會在此時果斷放qì;若他依舊堅持,那陳厚蘊有什么原因在阻攔他呢?
秦敘俊俏的臉。神色一再變幻。
秦國公府做在開國元勛,在軍中的根很深。秦國公府的確不像如同有些沒落勛爵那樣被皇室拿捏了生死,但他們也不會輕易與皇權對著干。文人諍臣追求風骨,但他們這些勛爵武將卻沒有那種理想……
眼下,以沈柔凝身上的復雜,若是慶隆帝看到她只當是故人之后當然能夠皆大歡喜……但若是別的,說句不好聽的,那就是與皇上搶女人了!
這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得罪!
秦敘臉色漸jiàn沉下來,瞇著眼睛問陳厚蘊道:“不知陳大哥是希望我放qì,還是希望我堅持?”
陳厚蘊隨意搖頭道:“無所謂我希望如何。”
秦敘抿了抿唇,沒有再開口,繼續望著那光線漸jiàn暗沉下來的山谷。
沈柔凝看到有人過來的時候,有些驚yà,停住了腳步,束手而立,安靜地注視著來人。來人氣質隱隱,暗含久居高位的威嚴,身上穿戴也是難得之物,稍微有些眼力的,都知道此人身份不凡。
沈柔凝從此人身上很快就感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慶隆帝。
沈柔凝很快確定了對方的身份,眼底神色變幻,很快微微垂下了眼瞼,規矩而有教養。
慶隆帝的腳步停在了離沈柔凝三尺遠的地方,站在了幾叢幽蘭的之中。許是沒有注yì,有一株正在他的玄色長靴下,有了殘像。
沈柔凝微微一福禮,輕聲道:“見過先生。冒昧之處,還請恕罪。”她只當此人當成了這山谷主人一般的隱士。
慶隆帝怔了一下,笑了笑,擺手道:“無妨。這山谷幽蘭,也非我所種。”但這片山谷所在,正是帝陵范圍,算是他擁有之地也沒錯。
沈柔凝再次施禮:“多謝先生不怪,小女告退。”
她站在這里等著慶隆帝過來,是不想慶隆帝看到她的惶惶躲避。沒有人會喜歡看到有人這么躲避自己,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九五之尊。如今她已經見過了禮,表達了歉意,按照大家閨秀的教養,她不該再繼續與外男多做接觸停留,所以她要告退。
從慶隆帝出現的時候,沈柔凝都情不自禁地在想,不知蘊表哥讓自己與其相見,有何用意呢?她有些不明白。不過,蘊表哥智慧深沉,肯定有他的用意所在。一會兒去問問他就是了。
沈柔凝也有懷疑過這是一次巧合。
但很快,她就放qì了這個想法。
若是蘊表哥不愿yì,這巧合就絕不會出現。
慶隆帝抿了抿唇,似乎想要開口挽留,但一時間似乎任何借口都難免無禮和唐突了,只能淡淡地點點了頭。雖然不舍伊人就這么離開了,但他更不希望給伊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沈柔凝再次一禮,后退幾步,方才轉身離去。她腳步輕而緩,顯得從容而平靜,略顯小心地分開了蘭花叢,踏在間隙之中,慢慢離去了。
夕陽終于沉到了山的那一邊。
山谷昏暗下來。
慶隆帝站在其中,身影有些模糊。許久,他也慢慢返身,走出了山谷,問迎上來的人道:“這山谷的蘭花,是誰種下的?”
“回皇上,是太祖圣后生前愛蘭,有忠仆甘愿駐守此地看守陵墓,為圣后所種。多年過去,才形成了如今規模。”那人低聲道。
“以后,讓人多照應著些。”慶隆帝回頭望了一眼,那山谷卻已經是黑沉一片,再也不見了那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