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

352 傻了

“不是沒定呢嗎?”秦敘握拳,眼中有兇狠的不甘。

他沒有反駁自己父親的話。因而就算他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父親說的是對的。尤其是在沈柔凝這件事上。

離開那座山谷之后,他就該立即回京,以迅雷之勢請出家中長輩前去提親!他相信,陳府不會拒絕他!但偏偏,偏偏他卻因為無謂的惱怒而糾結遲疑了!蹉跎至今,再想出動,已經晚了一步!

他如今已經不再惱恨陳厚蘊,他只惱恨他自己!

陳厚蘊分明給了他選擇的機會,但他去沒有珍惜!

而想要珍惜的時候……卻……

他的心,如同萬千蟲蟻噬咬!悔不當初!

“事到如今,任何一人都能看出皇上的心思……難道僅僅用沈氏已經出了兩位貴人娘娘這借口,就能阻了皇上?如果是前兩難,皇上心懷大志,有些地方愿意退讓忍耐……但如今他已經統一了這片大地,西夏已經俯首稱臣……他既然起了心思,這世間,又有什么更重要的,值得他退讓?說句冒犯之語,如今,已經是他享用這天下的時候了!”

“陳公和陳氏,也終歸是臣子!”

“再者,那位姑娘,她姓沈!不姓陳!”

“爹,您說的這些,統統有道理。”秦敘用通紅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父親,眼中有讓人瘋狂的冷靜,道:“但我卻不能就這么承認了失敗,什么都不做。”

“你想要做什么?”秦大將軍皺眉,心中一凜。

“您放心,我不會拖累到國公府的。”秦敘嘴角扯出一個笑,道:“您剛才那樣貶低我,打擊我,不就是想要讓我放棄么?我的確不如大哥,甚至也不如鄧長年的心思深沉……但我若真的是塊爛泥,國公府再厲害,也不能將快爛泥給扶上強!”

這么多年。國公府多少男丁,到他這里,才扶出了侯爵!

或許,他遲了慶隆帝一步。這就是他的命。他遲疑了,沒那么確定就是她,沒法子為了她不顧一切……所以,天要懲罰他,讓他晚了一步!

但他若就這般甘心于什么都不做。豈非是證實他真的就是塊爛泥,什么用也沒有!

“爹,我先走了。”秦敘對秦大將軍行了一禮,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世子夫人緩緩走過來,眼中難掩憂慮,道:“敘兒他……不會胡鬧吧?”

秦大將軍抿了一下唇,道:“但愿他不會。”

從小到大,他們將路給秦敘鋪得太順利了些。他縱然聰慧,但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驀然遭此打擊,會不會……秦大將軍想到此處。安慰自己的妻子道:“就算是皇上,也不想看到他發瘋的。你放心。”

真讓秦敘闖到宮中,在世人眼皮子底下惱出來,慶隆帝的臉面也不會好看的。

且不說秦國公府的幾個主子憂心忡忡,再說秦敘,出了老太君的院子,回到自己的侯府,鉆進了內室。在侯府下人眼中,他們的小侯爺正悶在屋里非常不高興……但殊不知,此時秦敘已經進入了顯文候府。出現了陳厚蘊面前。

“那個人,一直在監視你我。”秦敘對陳厚蘊道:“你府上的人,你掌握了嗎?”皇上手里有耳目。京城各家權貴的府上都放了一些,或明或暗。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秦敘問的是,陳家是不是已經將慶隆帝放在陳府的小蟲子給找出來了。

陳厚蘊微微點頭,道:“你有什么消息,直說吧。”

“我晚了一步。”秦敘俊臉陰沉,冷聲道:“沈柔凝的名字,已經在選秀名單上了。他也特意警告了我爹。所以。提親的方法,走不通了。”

慶隆帝能特意警告秦大將軍,當然也能去警告其他的,陳府找來與沈柔凝定親的人。從前的黃氏因為廖氏生出了退卻的心思,而面對來自慶隆帝的警告,有誰還能夠一往無前地堅持?

就算是有被人男女感情沖昏了頭腦的,自己不要命了,也總得顧及到自己的家族親人!總不能因一己之私,將整個家都毀掉了!

“我知道。”陳厚蘊平靜地看著秦敘,眼中有一些惋惜。

正如陳厚績認為的那般,陳厚蘊也認為秦敘不錯。雖然他現在還因為年輕而行事不夠周全,顯得毛糙,但再多經歷一些事,歷練多了,自然也就成長了成熟了,是個負責任能夠依靠的良人。

真是可惜了。

“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秦敘眼中露出一絲痛苦,又很快地掩飾了過去,俊臉越發地黑沉。

陳厚蘊沒有敷衍他:“我已經將前后情況毫不隱瞞地告訴了你。若是你沒有沉浸在無所謂的情緒里,立即做出打算,怕是連選秀這回事都不會有。而現在距離選秀的消息出來之時,也將近月余了。”

秦敘何止耽擱了一步。

秦敘聞言,唇邊生出一些自嘲來。他也沒有問為何陳厚蘊沒有提醒他,再次開口,卻道:“我相信,陳大哥是不會害了她的。既然你走出了這一步棋,想必還有后手了?我也不問你如何打算,只說一句,若是但凡有我秦敘能幫得上忙的地方,陳大哥盡管吩咐就是。”

他閉了閉眼睛,道:“就當是我對于自己食言的補償吧。”

是啊,他對她食言了。

他信誓旦旦地讓她等他的消息,沒想到他的話猶在風中沒有散,就已經成了一句笑話!

陳厚蘊心中輕輕一嘆,看秦敘的眼神之中,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同情,和失望。他想要點醒他,但究竟是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口,而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秦敘很快就走了。

陳厚績看著秦敘的身影在夜幕降臨之前的昏暗光線中仿佛生出了一種蕭索之情,砸吧了一下嘴巴,輕聲道:“我一直都以為他很聰明的。沒想到,竟然是個傻的。”

“一葉障目,身在局中。”陳厚蘊輕嘆道:“他的心亂了,頭腦當然也就跟著遲鈍了……或許,我當時應該提醒他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