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的,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云珠在半夢半醒里聽見了動靜,知道是平安回來了。一下子就驚醒了,桌上的油燈還亮著呢。
云珠外面的衣裳都沒有脫,疾步走到門前,開了門,平安就站在門口。
“上哪去呢?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平安垂著頭說:“回來有些找不到路,兜兜轉轉的繞了好多圈,讓你久等了。”
云珠便讓平安進了門。
平安看見了睡在上的田田,問道:“情況好些了嗎?”
“嗯,我給她吃了藥,后來她說餓,我又讓下面送了稀飯上來。她吃了些,然后就睡著了。”
平安看看云珠,一臉的疲倦和憔悴,心疼道:“你怎么也不睡呢?”
云珠道:“我這不是在等你嘛。”
“傻,太晚了就睡吧。”
云珠想著平安還沒大吃東西呢,便關心他:“餓了吧,要不讓店家再把菜熱一下你吃?”
平安擺手道:“不用了,睡吧,明一早再說。我也不餓。”
云珠出去取了熱水來,讓平安梳洗。
等到了光亮處,云珠抬頭時,才看見了平安的脖子上有一道像是抓痕的印跡,還帶著些血跡。云珠看著觸目,忙問:“你脖子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平安忙道:“沒看清路,給枝椏劃傷的。”
“樹枝會劃到哪個地方啊?”
“我哄你做什么,沒事。你睡吧。”
云珠知道平安不是個擅于撒謊的人,也就再追問下去,仔仔細細的看了那傷口好像也不是特嚴重,便稍微的安了心。(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云珠和衣躺著。將外面一片空余讓給了平安。平安吹滅了油燈,卻遲遲不見平安。
云珠有些疑惑,輕聲問道:“你不睡覺么?”
“這不正睡嘛。”
“不到上來?”
平安沉默了會兒才又道:“不用了,你們睡吧,我坐著也能睡著。”
云珠明白平安的用意,畢竟田田還病著,她得貼身細心照顧。想著夜里冷。坐著也不是辦法。于是又去找店家多要了被褥,店家還趁機多加了錢。云珠也沒說什么。
云珠把房內那張長桌子收拾了一下,讓平安睡桌上。平安沒有拒絕。
夜色深沉,格外的寧靜。今天是十四,有淡淡的月色從紙糊的窗外淺淺的照了進來。平安靜靜的躺在桌子上,脖子上的傷口此刻竟然有些刺疼。
他伸手摸了摸。想起還不到半個時辰前發生的事。
平安將大夫送了回去,回來的路上。他想起了宋家。云珠和母親因為他和鬧得這樣不愉快,平安想,他多少也是有些責任的,他想去找李氏說明白。至少讓云珠回家住兩天。畢竟從青塘到玉堂隔著這么遠的路,哪里說馬上就走的。
平安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還找人問了路。第二次踏進了宋家的院子。
李氏因為憋了一肚子的火睡不著覺,在家里罵天罵地。宋小滿也不敢接近。突然見平安出現在他們家的院子里,都詫異不小。
李氏搖搖擺擺的走了出來,陰陽怪氣的譏誚道:“沒走呢,我還以為你們連夜逃跑呢。你這是回來做什么,請求我收留你們?”
平安道:“阿珠和田田在客棧里暫時住下來了。我想回來和您說說,要不明天讓兄弟將她們母女接回來住幾天吧。”
“我以前怎么和她說的?叫她別回來,丟人現眼的,她倒好,不但不聽,還帶你這樣一個喪門星。我們宋家還要不要臉面呀?”
平安不卑不亢的說道:“大娘您罵我沒關系,我是沒出息,可是別糟踐阿珠啊,她是您女兒,您這么說她,她心里能好過嗎?”
“我自己養的丫頭怎么就罵不得,說不得呢?你還想娶她,我告訴你,門都沒有這事我不答應。找你這樣一個窮光蛋她圖個啥呀?她已經錯了一次,難道還要讓她錯第二次不成?我這也是為她好……”李氏后面還接連說了好多連諷帶罵的話。
平安被李氏批得一文不值,等到李氏出夠了氣,平安平靜的說道:“明早讓兄弟接她們回來住幾天吧,大家有什么事好好說!”
“不成!哪來的滾哪去。我就當沒養過她這么個不爭氣丟人的女兒!你丫也趁早給我滾蛋!這里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平安這下實在沒轍了,他能應付何知良,卻應付不了這樣的一個女人。他正要走的時候,李氏卻突然沖了上來想要扇平安兩個耳光羞辱他,可是平安個子高,她夠不著,最后便在平安的脖子上留下了這一道印跡。
平安輕輕的翻了個身,看向了帳子低垂的上,借著淡淡的月光,有些朦朦朧朧的。此刻他才清清楚楚的明白云珠的可憐。夫家無良,娘家無靠,最親的骨肉卻把她當做瘟疫一樣的避而遠之。不就是被休過么?難道就不能活人呢?他在心里默默的發誓,今生不管怎樣,他都會守護她,絕不會再讓她受委屈。
遠遠的傳來了更夫打更的聲音,他清楚的聽見了一句,已是四更天了。
這平安如何睡得踏實,一大早他就醒了。
云珠摸了摸田田的額頭,似乎沒有那么燙了,云珠終于放下心來。
他們叫店家送了早飯上來,云珠特意讓平安多吃了些,平安卻擔心她們母女,把好吃的都讓給了她們。
用了早飯,云珠和平安道:“我們去找車子,回青塘吧。”
平安點點頭,便道:“你背著田田,我去問問看。”
來的時候平安背著背簍,回去的時候竟然輕松多了。等到家他還不知怎樣和母親交代。
回去就沒有來的時候那么容易了,尋了幾遍也沒搭上好的車,最后尋到了一駕騾車,平安想,騾子雖然慢了一些,但總好過沒有。
坐上,云珠看著外面一一倒退的風景默默的發怔。田田乖順的依偎在她身畔。平安坐在外面,靜靜的守護著她們。
云珠久久不語,從側面看去,她的臉上似乎有些凄楚,這讓平安有些不忍,拉過了她的手,溫和的說道:“不管怎樣,我都會在你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