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庫書)
陳太醫的營帳雖與莫子淵的營帳離得不算很遠,卻也是有一段距離的,被徐正杰這么一提醒,莫子淵也發覺,似乎他剛喊了太醫沒一會兒,陳太醫就從外邊進了來,確實有些古怪
莫子淵皺眉略略想了一會兒,突然淡淡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睡的徐子歸,微微挑眉:“歸兒這里有孤就好,你們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
徐正杰還不想下去,想要留下來照顧徐子歸,卻被徐子瑾拉走“明兒許是還有仗要打,況且現在軍營里似乎出現了間諜,爹爹還是趕緊回營帳中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人揪出來罷”
徐正杰略一思索,緩緩點了點頭,嘆氣:“也好”說著,又對莫子淵點點頭,眼神無奈:“如此就有勞殿下幫忙照看小女了”
雖是拜托的話語,語氣里卻是充滿敵意。
雖不是很明顯,莫子淵卻也聽了出來,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卻也不點破,只說了句“應該的”,就又招來了徐正杰的白眼
徐子瑾無奈看著兩人斗法,有些同情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徐子歸,拉著徐正杰說道:“爹,兒子突然想到一事,咱們回營帳細說”
這才將徐正杰拉了出去。
徐正杰父子倆剛走,莫子淵便站在床邊彎腰一把將徐子歸拽了起來拽近懷中,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說道
“歸兒,對不起”
初聽到莫子淵的道歉,徐子歸先是覺得莫名其妙,愣了一下之后方反應過來,環抱著莫子淵的腰搖頭,卻沒有說話。
其實徐子歸很想問問莫子淵上一世為什么要娶徐子云,而且最終還立她為后。可是這些話她卻不知道該怎么問出口。因為上一世她也為了莫清淵想過要要了他的性命。
既然過去的都過去了,就不要再追究那些無謂的事兒了,徐子歸默默嘆了口氣,松開莫子淵,正了神色。轉移了話題
“你什么時候發現我醒了的?”
莫子淵笑道“剛剛與威遠候說話時無意中看到你睫毛顫抖了一下便猜出來了”
說完,又捏著徐子歸的鼻子問道:“你怎么從廚房里跑出來了?其實你不出來,我隨便搪塞個理由也能混的過去,好歹我是太子。沒有我的允許,威遠候難不成還能硬闖不成?”
被莫子淵這么一說,徐子歸這才想起一事來,皺著眉說道:“廚房里的碗碟并不是我打碎的……我怕里邊有歹人,這才從里邊出來的”
“不是你打碎的?”莫子淵挑眉。看著徐子歸略略思索了一下“你在廚房有看到什么東西么?”
徐子歸搖頭:“沒有”
“沒有?”莫子淵定定的看了徐子歸半晌,突然高聲開口
“孤平日里待你不薄,如今你就是這般回報孤的?”
語氣里充滿著憤怒。
徐子歸不可思議的抬頭看向莫子淵,正想要問他在抽什么風,抬頭卻瞧見莫子淵正無聲的對她使眼色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莫子淵到底要做什么,徐子歸還是顰著眉配合
“殿下說的什么,小的竟一句都聽不懂……”
“聽不懂?”莫子淵冷笑著打斷徐子歸的話,給了徐子歸一個鼓勵的眼神,繼續說道:“孤念著你的救命之恩。這次的事孤就只當什么都未發生,從明兒起,你給孤離開軍營!”
“我不走!”徐子歸壓粗了聲音帶著哭腔“我不要走!”
莫子淵冷哼:“你不走?怎么?是不是要孤派人將你押送回去!”
“殿下……”徐子歸泫然欲泣,語氣悲涼:“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您要這樣對我”
“做了什么?”莫子淵冷笑:“你將孤的日常起居全都花了下來傳給老四,你問孤你做了什么?呵,孤念著往日的情分不同你計較,你走吧,別讓孤再看見你”
“殿下居然這樣想我,我……好,我走便是!”說著。便開口喚了一個士兵進來吩咐
“去將程大夫叫來,告訴她我們這便離開”
那將士看著面上笑嘻嘻,可語氣卻悲涼的無以復加的徐子歸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雖疑惑著徐子歸的怪異,還是按著徐子歸的吩咐去了莫樂淵的營帳。
那士兵按著吩咐出去之后。徐子歸便揪著莫子淵的耳朵,在他耳邊悄聲嘀咕
“剛剛怎么了?”
莫子淵又定定的看了徐子歸一會兒,才淡淡開口:“剛剛外邊有人”
徐子歸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剛剛莫子淵就是這么定定的看了自己一會兒然后開始抽風的,這會兒又定定的看了自己一會兒告訴自己剛剛外邊有人,難不成她臉上有字不成?
莫子淵看徐子歸迷茫的傻樣。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無奈低聲笑了出來,解釋道
“這營帳是白色的,這會兒又是黑夜,咱們營帳內燈火通明,外邊若是有人,很清楚就會看到黑影”
徐子歸恍然點頭,顰眉:“是在廚房故意弄出聲響的那個人?”
“應該是”莫子淵點點頭,問道:“你與陳太醫同路而來,一路上可又覺得他有什么不妥?”
“你在懷疑陳太醫?”徐子歸皺眉,細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可能:“雖說陳太醫今兒晚上的行為確實有些問題,可陳太醫給那些染上瘧疾的士兵們診治時卻也是盡心盡力的,并未有什么不妥之處……”
陳太醫給那些染上瘧疾的士兵們診治時,徐子歸都是跟前跟后的跟著幫忙的,并沒有看到陳太醫在藥里做什么手腳。
莫子淵卻是一副不認同的模樣看著徐子歸,緊皺著眉頭搖頭“他知道你懂醫理,自然是不會在你面前懂什么手腳”
想想莫子淵說的也沒有什么不對,卻又覺得自己的推理也錯不了——自遇見陳太醫他們之后,陳太醫便對自己照顧有加,自己來了邊疆后,陳太醫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以為莫子淵要處罰自己與莫樂淵時,曾幾度想要挺身而出替自己說話的,她實在不愿相信一直把自己當徒弟對待的人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
雖知道徐子歸不愿意相信。莫子淵還是無情的繼續往下說了下去
“來邊疆的圣旨這么重要的東西援疆的太醫是不會忘記拿的,陳太醫是他們的首領,圣旨自然是由他拿著的,這么重要的東西最該貼身收好。不然到邊疆時被當做聯系抓起來,往往都會被將士們就地正法,像你剛來時被扭送到我這邊來的幾率實在太小。”
“所以呢?”徐子歸瞪大眼睛問道:“所以僅憑這一點就坐實了陳太醫是他國奸細這一點么?”
“并不全是,”莫子淵揉揉徐子歸的頭發,嘆道:“往往都是賊喊捉賊。最先發現死者的那個有極大的可能兇手就是他本身,圣旨是陳太醫貼身帶著的,可來時他卻說不見了,實則目的還不是為了讓將士們將你們一起就地正法了?只是他沒想到會出現將士們把你們送到我這兒來這個意外罷了,至于你與安陽的身份,他早就看破了罷”
也是啊,她們兩個一直呆在宮里,由其是莫樂淵,身為宮里的太醫,又怎么會認不出當朝公主?被莫子淵這么一點一點的分析著。徐子歸即使再不想承認,心里還是有了天秤,卻依舊不死心
“若圣旨丟了之事真是陳太醫所為,那樣我們若是被當成奸細就地正法,他豈不是也跟著要被殺么?”
“那就是他藏了同歸于盡的心罷”莫子淵淡淡開口,嘆著氣揉了揉徐子歸的腦袋,嘆氣:“歸兒,你這般聰明,明明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不愿意那樣想罷了”
上一世莫清淵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這一世陳太醫接近自己也是有目的的,那莫子淵呢?他接近自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徐子歸絕望的看著莫子淵,眼神空洞,眼淚卻大顆大顆往下掉
莫子淵沒想到徐子歸會突然哭了。不由心疼的將徐子歸抱進懷中收緊,嘆道:“哭什么?”
徐子歸在莫子淵懷里悶悶的搖了搖頭,悶聲開口:“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么,你直接告訴我,別像他們那樣有目的的接近我然后得到還要的之后再一把將我推開,好不好”
聽徐子歸的話。莫子淵有些哭笑不得,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無奈的抱緊徐子歸嘆道:“我做的難道還不夠好么?你這般不信任我到底是你太笨還是我太失敗?歸兒,若是說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那我唯一的目的也是想要自己親自照顧你,這一世我不想再將你托付給別人,像上一世那樣看著你在別人懷里笑的璀璨,讓我自己一個人隱忍……”
“你說什么?”不等莫子淵說完,徐子歸震驚的推開莫子淵抬頭眼神緊緊的看著他:“你剛剛說什么?”
被徐子歸一打斷,莫子淵才知道剛剛自己情急之下多說了話。本想轉移話題不欲說這件事情的,可精準的大腦迅速運轉了一下之后,莫子淵突然改變了主意,定定的看著徐子歸,點頭,嘆氣,裝作悲涼的樣子:“上一世我做的那么多,你難道都不懂我的心意么?”
“你是說你從上一世開始就……就……”徐子歸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指著自己,不可思議的看著莫子淵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看徐子歸這個樣子,莫子淵眼里快速閃過一絲笑意,因為速度太快,徐子歸并沒有看到。
莫子淵確認點頭,看到徐子歸眼里的愧疚以后,莫子淵本還想再說些話逗逗她的,被外邊的將士打斷
“殿下,程大夫來了”
莫子淵先是笑著憋了徐子歸一眼,才大聲對外邊說道:“請進來吧”
“怎么回事?”莫樂淵一進來,連請安都忘記了,直接奔向徐子歸,見徐子歸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以為兩人果如自己的猜想,是吵了架,徐子歸賭氣要回去的,急忙拉著徐子歸的手皺著眉問:“除了什么事?”
“沒什么”徐子歸搖頭,沒辦法把她與莫子淵后來的談話跟莫樂淵說,只將前邊關于陳太醫的事兒說了一遍“……并不是真的走,只是說給他聽的”
聽了徐子歸的解釋,莫樂淵依舊混亂:“陳太醫是奸細?這跟咱們回去有什么關系?”
徐子歸搖頭,跟莫樂淵一起扭頭看莫子淵:“這跟我們回去有什么關系?”
莫子淵看了未來姑嫂兩人一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難得耐心的解釋
“剛剛威遠候過來,歸兒明明在廚房躲得好好的,并沒有出什么差錯,陳太醫為什么要弄出動靜來暴露歸兒?”
莫子淵這么一提點,徐子歸便明白了其中之意。莫樂淵則是繼續迷茫,眨著眼看莫子淵:“為什么?”
“笨蛋”徐子歸敲了敲莫樂淵的腦袋,無奈:“我爹爹若是知道我在這兒會不會把我趕回去?”
莫樂淵木木點頭:“會”然后又疑惑看著徐子歸:“所以呢?咱們回去與陳太醫有什么關系么?”
徐子歸很無奈的撫了撫額:“若是有人想抓了咱們去做人質,你覺得在這營帳中有太子他們守著,奸細們會有下手的機會么?”
莫樂淵這才恍然:“所以他才你讓咱們回去,然后再路上動手?”
莫子淵肯定的點頭。莫樂淵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老謀深算了些……”
徐子歸則是冷笑,她最討厭被人利用的感覺,陳太醫卻偏要往窗口上撞簡直找死!
“把那些引著我爹來的士兵們也抓起來!”
莫子淵欣賞的看著徐子歸,滿是欣慰。若軍營中只有陳太醫一個奸細是成不了事兒的,說白了,一定是有里應外合之人配合著,這些事才能完成。他就不信,無緣無故的,那士兵做什么要說“秦小兄弟與徐二爺有分相似”這樣的話來
莫子淵欣慰的是,徐子歸竟然看的這般透徹,只可惜了是個女子,若是男子,必定在朝堂上有所做為。卻又矛盾的暗自慶幸,辛虧她是女子,不然他便真成了斷袖……
莫子淵斂了神色,笑道
“明兒你們就啟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