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都督,”徐子瑜正在辦公,勻呈從外面推門進來,給徐子與抱拳行了禮,才又說道:“門房處說有個自稱是藍香的公子要找公子。”
“自稱是藍香的公子?”徐子瑜挑眉,放下手中的毛筆,只當是徐子歸帶著藍香女扮男裝偷溜出宮來找自己,頓時眼里便染上了笑意,笑道:“藍香你又不是不認識,去請她們進來吧。”
勻呈點頭應是,也以為是自家姑奶奶帶著藍香女扮男裝出宮逛街來找自家主子。平日里徐子歸還在閨閣時,因著與徐子瑜的關系,藍香與勻呈也是常有交集的,幾人的關系也都不錯,自徐子歸嫁進東宮,勻呈也沒怎么見過藍香幾個,也是想著趕緊出門見見舊友的。卻沒想到勻呈快速出門到了衙門口,卻只見到一個身影,而且勻呈可以拿自己的命打保票,那是一個赤裸裸的男人!
勻呈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人綁架了徐子歸她們幾個,過來威脅自家主子的,故而也不待問清楚,上前就是一個反擒,押住那人的兩只手,讓其背到身后,正欲問徐子歸的下落,那人就似是受了多大的驚嚇一般,高喊著饒命。
“官爺,官爺饒命你,官爺饒命,不管小的的事,小的只是來傳話的……”
誰知勻呈一聽這句話,更是氣憤,使勁+擰了那人的兩只手,惡聲道:“說!是誰派你來的!你們將人藏到哪兒了!”
那人一聽勻呈的問話,再聯想了一番剛剛一位公子交代給自己的事情,那人又是一個哆嗦,在想著自己是不是成了共犯,這般一想,臉立馬煞白了起來:“是……是一位公子……他帶著人在小的的包子鋪里……”
綁架了人在包子鋪里?勻呈發現自己不是很懂現在綁匪的心思……
原來,被勻呈擒住的,正是徐子歸派來搬救兵的包子鋪店小二。
店小二見勻呈表情怪異,以為他不相信自己的話,連忙又說道:“那公子說讓小的自稱藍香,讓小的過來找官爺帶人去解救他。”
看來店小二是把勻呈當成了徐子瑜。
“你說什么?”
勻呈皺眉,放了那人的一條胳膊,押著他一條胳膊往徐子瑜辦公的地方走去:“一會兒去了都督那再將你的話說一遍。”
這邊勻呈帶著店小二去了徐子瑜辦公的地方,而那邊徐子歸,這個時候卻被一群衙役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徐子歸正冷眼看著那群衙役的領頭,卻見一個婦人沖破人群上前將碟兒抱住,哭喊道:“娘的碟兒,你怎么跑到這個來了!”
碟兒似乎被那婦人抱的很不舒服,總是在那人懷里扭來扭去的,徐子歸見狀,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番那個婦人后,才淡淡開口道:“碟兒,你不是與哥哥說你娘死了么?這個婦人是誰?”
“你這人好歹毒的心!”誰知,碟兒還沒開口,那個抱著碟兒的婦人卻是松開了緊抱著碟兒的手,指著徐子歸罵道:“老娘還沒死呢,你就為了要拐走老娘的孩子來詛咒老娘!老娘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活脫脫的像是一個市井潑婦一般。
可是在看著一旁的那群衙役的時候,卻又帶著哭腔,楚楚可憐:“官爺們且都瞧見了,定是這個心思歹毒的公子想要將奴家的碟兒拐了去,還騙著幼兒說是奴家死了。”
說著,又彎下腰緊緊地抱住了碟兒,哭的梨花帶雨:“娘可憐的碟兒,不怕了,娘帶著衙役們來了,快跟官爺們說說,這人是怎么將你騙了來的。”
說罷,那婦人松了碟兒,抓著碟兒的胳膊將他帶到衙役的領頭處,說道:“乖孩子,快說啊。”
話里眼里盡是溫柔,像極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可徐子歸的眼神卻在抓著碟兒的那只手上停留了許久,轉而眼里快速閃過一絲諷刺以后,走了幾步來到碟兒身邊蹲下,揉了揉碟兒的腦袋,說道:“碟兒乖,把你剛剛跟哥哥說的話再跟這些阿伯大娘們說說。”
說罷,還鼓勵的看了看碟兒,意有所指道:“別怕,哥哥是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哥哥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徐子歸原本以為要說好多話才能讓碟兒開口,卻沒想到自己一開口,碟兒便抬起頭來看著自己,原本在看到那群人來時已經如枯井般死氣沉沉的雙眼又恢復到了剛剛看到自己時的光亮,仰著頭看著徐子歸,眼里全是期待:“真的么?”
徐子歸先是一愣,繼而笑了開來,對上碟兒期待的眼睛,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是真的。”
碟兒原本就是被他們控制的孩子,可是自從他跟在徐子歸身后,徐子歸又給他買吃的,又照顧他,對他是極好的,他便再是不愿意將他們教唆的那些話說出來,小小的他雖然還不知道什么叫做背叛與忘恩負義,可自小他娘便教導他,別人給了你一滴水你要回報人家整個泉涌,言外之意,自小碟兒娘便教導碟兒要懂得“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所以碟兒雖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話會對徐子歸又多大影響,可在碟兒的心里這些官爺都是壞人,而徐子歸是好人。這會子徐子歸說自己很厲害,并不怕他們,還讓自己實話實說,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講實話?也許這位公子還能幫著自己找到自己的爹爹……
聽到徐子歸的保證,碟兒原本就晶亮的眼睛更亮了幾分,正欲開口再說什么,徐子歸便看到抓著碟兒胳膊的那只手又緊了緊,那只手的主人更是開口哀嚎道:“碟兒,你爹如今下落不明,你若是再出個什么意外,可讓為娘的怎么活。”
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徐子歸冷笑,又看了看抓著碟兒的那只手,冷笑,這人從一開始看上去向是抓著碟兒的胳膊,可若是仔細觀察,便可以看出來,這人是一直在掐著碟兒的,想來這個時候碟兒那根瘦小的胳膊上應該已經青紫了吧。
想用碟兒爹來威脅碟兒,還扯上了碟兒已經去世的娘,這些人倒不怕他們這么欺負碟兒,碟兒他娘半夜回來找他們算賬!
碟兒先是感到胳膊上一疼,復又聽那婦人這么說,先是一哆嗦,原本明亮的眼睛頓時灰暗了起來,眼神也開始閃爍不定,似是在掙扎著什么。
徐子歸嘆氣,一手搭在碟兒的肩膀上,嘆道:“碟兒,別怕,相信哥哥,將實話說出來。”
而那婦人更是不認輸一般,先是挑釁一般看了徐子歸一眼,便立馬換上了一副悲戚的模樣,變換表情之快,讓徐子歸都開始懷疑剛剛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碟兒,你爹如今下落不明,你可千萬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否則即便是你爹回來了,照不見你也是活不成了的。”
看來,那婦人是要拿著碟兒他爹的性命來威脅碟兒了。
果然,這一招對于碟兒來說最是管用不過,雖是他爹殺了他娘又逃跑了,可是對于碟兒來說,他爹現下是他唯一的親人,想來即便他再恨他爹,也不愿意讓他爹因為自己而死吧。
故而,那婦人的話剛落,碟兒便害怕的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不忘一邊按著之前那些人教好的話說道:“碟兒在街上玩,是這位公子要帶著碟兒來吃包子的。”
碟兒雖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可卻也是個聰明的,言語間并沒有留下什么話柄,并沒有全按著他們教的說徐子歸硬要帶自己走,只說徐子歸要帶著他來吃包子,這樣到了衙門,徐子歸也有辯解的余地,說自己只是好心要帶孩子吃個飯而已。
況且只要徐子歸只要跟著那幫人進了衙門,那自己的任務便也就算是完成了,那自己爹爹應該也會脫離了危險……
徐子歸倒沒想到這個只有五六歲的孩子會這么聰明,先是挑了挑眉,復又站起了身子,淡淡的看了看周圍圍著的衙役,淡淡說道:“爺不過是看這孩子可憐,帶他過來吃個包子,你們卻這么興師動眾是作甚?”
說罷,看著那個婦人,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你說你是碟兒的娘?可有什么證據?”
“老娘就是他娘!這需要什么證據!”那婦人倒是一副反正你沒辦法證實的無賴模樣,又挑釁的看著徐子歸,得意道:“倒是你,你說你是看孩子可憐才帶他來吃包子,誰又知道你是打了什么主意!孩子不懂事以為你是好心跟著你來,老娘卻是不傻!能看不出你的那些彎彎繞繞的腸子來!”
徐子歸冷笑:“爺見到這孩子的時候,這孩子與爺說他娘死了,你這會子又說是這孩子的娘,誰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婦人卻是冷笑,一副不屑地模樣,低頭居高臨下的看著碟兒,說道:“碟兒,你告訴他,老娘是誰!是不是你娘?”
碟兒遲疑了一會兒,見那婦人眼里盡是威脅之色,正欲點頭說是,徐子歸卻搶在他前面,問道:“碟兒,是不是你告訴哥哥說你娘死了你爹跑了,你餓了好多天讓哥哥帶著你去找你爹的?”
一面說著,一面低頭看著碟兒,眼里全是安慰之色。
碟兒遲疑著想要點頭,那婦人便又說道:“小孩子不懂事不懂得辨是非,你這么誤導他他自然也會點頭。”
說罷,高傲的抬起頭來,用鼻孔看著徐子歸,冷笑道:“你可有證人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若是沒有,那今兒個你拐賣幼童的事情便是坐實了!”
那語氣那模樣,像是認定了徐子歸不會有證人一般。
徐子歸冷笑,面上雖是平靜淡然,心里卻也是在著急,想著那店小二怎么還不來。剛剛趁著看小菜的空當交代了店小二幾句,讓店小二先是給自己作證剛剛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又讓店小二以藍香的名義去衙門找徐子瑜告訴徐子瑜自己在這里讓他趕緊來解救自己。
原本這兒離衙門也不算遠,原本以為店小二去去就回也就一會兒的功夫,想來這群衙役還沒過來,徐子瑜便會帶了官兵們過來解救自己的,誰知道徐子瑜卻是遲遲都沒有過來,徐子歸不由著急是不是這群人再過來時就猜到自己有這么一手,早就有所防范了?
原本徐子歸想了兩個解脫方案的,一是徐子瑜過來時若是這群衙役們還沒過來,那到時候,這群人過來,自己就直接說是因為自己看到走丟的孩子,將這孩子交給了正在吃包子的官兵。這二吧,便是若是徐子瑜趕在這些人后面過來,那么店小二就派上了用場,給自己作證,又有徐子瑜在一旁幫襯著,一群小小的衙役自然是不能與徐子瑜他們爭斗的。
可是如今徐子瑜他們還不來,那婦人又步步緊逼,讓徐子歸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
其實原本徐子歸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可是這一來見這小孩著實可憐了些,二就是所謂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有人愿意精心設置了這么一個陷阱給自己,就說明這里面一定有只得發現的東西。況且這次徐子歸私自出宮就是想要去竹杏家探查竹杏的身份,在這個當口出了這樣的事徐子歸很難不往這些人是不是與竹杏由什么關系上面想。況且自己突然決定的出宮,誰都沒有通知告訴,可卻還是有人知道自己的行蹤,便也就說明東宮還是有人在暗中觀察著他們。而以莫子淵的功夫都沒有發現,不難想那個暗中觀察她與莫子淵的人是個厲害的角色。
雖心里著急,可面上卻是越發的淡定了起來,那婦人原以為徐子歸沒有證據,一直頤指氣使的看著徐子歸,這會子見徐子歸全然并沒有害怕之意,心里卻不由有些發毛,難不成徐子歸真這么命好正好當時旁邊有證人不成?
兩人各懷鬼胎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會兒,就在那婦人堅持不住正欲再說些什么時,徐子歸的嘴角卻突然勾了勾,指了指剛進門的店小二,與徐子瑜一眾人,冷笑道:“誰說爺沒證人,爺的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