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再度陷入死寂。

顧易發所說內容信息量太大了，令他們心情大起大落，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

作為一個軍官，顧易發的軍方背景，以及他作為軍官的語言說服力，都能讓眾人容易接受他的話，而且他所說的疑問雖然是他們沒有想到過的，卻全都有理有據，大部分人都已經相信了他所說的話。

但顧易發所說的兩個推測都恰好是兩個極端，眾人心情游移，不知道是哪個推測更接近事實。

當然，從人類的立場出發，誰都希望是后者。

冉天輕聲問：“顧隊長，第三個推測呢？”

顧易發看一眼支起耳朵看過來的眾人，“第三個推測，就是前兩者的結合——”

“A260831確實被暗物質感染了，避難所之所以變成末世游戲場也確實是因為這個原因，但A260831并沒有完全失去控制，它被感染后依舊在繼續執行原本的程序指令，拯救人類。”

這個說法有些出人意料，但經歷過前面兩次之后，眾人反應沒有太大，專心凝神地聽下去，冉天則明顯想到了什么，仿佛有所領悟。

周榮左右看看，代替大家問道：

“顧隊長，這又有什么解釋呢？既然A260831被感染了，又怎么能繼續執行原本的程序指令呢？”

“為什么不能！”顧易發反問，“既然它現在仍在運行，誰規定它被感染之后就會把原本的指令變成完全相反的呢？”

“呃……”周榮張嘴，卻想不出什么反駁的理由。

顧易發笑了笑，發現眾人的態度和自己剛剛聽說這個猜測時一樣，頓時找回了被戰友鄙視失去的自信心。

他道：“撇開A260831是高等文明產物這個背景，只將它當成人工智能程序，那么被感染后，它就相當于中病毒了——中病毒的后果有很多，可能死機。可能程序崩潰，可能彈廣告……”

“但這種種后果，都是基于一個基礎，那就是中毒的程序是主體。而病毒是客體，病毒會在程序的基礎上添加或刪減什么，卻不可能直接把QQ變成了酷狗音樂。”

他見眾人還有些似懂非懂，正想解釋更清楚些，冉天忽然道：

“我想。我明白顧隊長的意思了。”

少年的聲音清朗中帶著幾許自信，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冉天沒有立即解釋，而是先提出了個問題，“大家覺得，所謂的暗物質到底是什么東西？”

“暗物質，不就是導致宇宙災難、并且感染了A260831的那種、那種病毒？”魚丹宜出聲，借用了顧易發的說法。

“對，但也不對。”

冉天不出所料地說，“站在人類的角度，我們下意識把那種侵染A260831的暗物質視為了對我們有敵意的病毒。實際上，它的存在應該也確實對人類、對這個宇宙中的種族有害。”

“但是，單從字面意思看，這種暗物質應該是宇宙中客觀存在的物質，或者說能量形態，所謂‘暗物質臨界’帶來的宇宙災難，更像是宇宙中的正常現象，就像我們人體的新陳代謝，只不過，對于宇宙來說正常的新陳代謝。對居住在這個宇宙中的生命而言，卻是滅頂之災。”

這個眾人都能理解。

在對宇宙探測的過程中，地球科學家早已提出了對暗物質的猜想，盡管以外星文明與人類科技層次的差距。兩方所說“暗物質”有極大可能并非同樣的東西，但僅從字面上理解，還是可以看出外星文明所說的“暗物質”的部分屬性的。

“能量，或者客觀存在的物質或者現象，是不可能有意志的，就像臺風對我們有害。但風本身卻沒有危害人類的意志和感情趨向，它只是由于地球生態循環而形成的一種客觀現象。”

冉天一邊想一邊說，“也就是說，用病毒來詮釋暗物質是并不準確的，因為病毒是有目的性的攻擊程序，而暗物質卻應該不是。”

“再結合顧隊長之前所說的，A260831是主體，暗物質是客體，而且它并不是一段有意識的攻擊程序，那么它的侵染或許是導致了庇護所變成了游戲場，但卻應該不足以將A260831的核心程序完全改變，我想，這就是顧隊長的戰友認為，游戲場出現的目的依舊是拯救人類的原因。”

冉天的解釋并不難理解，只是以一般人的腦洞，卻是很難發散到這么遠的地方，柯明倫消化完冉天的話，開口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這些都只是建立在猜想上，事實上，我們連所謂的暗物質到底是什么也不清楚。”

“倒也不完全是猜想。我那個戰友提出這個設想，也是有一定依據的。”顧易發道。

“什么依據？”葉成河連忙問。

“就是A260831本身，或者說，制造A260831的那個外星文明的高度。”

看到冉天明顯有所領悟，顧易發道，“你小子又明白了？行，你來說吧，你沒說到的我再補！”

他喜歡冉天的機靈聰明，有意幫他鋪墊，提高他在團隊中的地位，在目前的環境中，唯有展現出價值的人，才會更獲得重視，生命才有保障。

冉天明白顧易發的好意，撓頭，組織一下語言。

“只要是人工制造出來、為特定目標服務的智能程序，必然都有核心原則——大家知道機器人三定律吧！目前我們人類還沒有真正的人工智能，但關于智能程序的核心原則的設定，卻是很早以前就有人提出了。由此推導，制造A260831的外星文明已經有這么成熟的人工智能，在A260831掌握能夠改造星球的力量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不對人工智能設定類似的核心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