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皇在笯

第七十五 會面

(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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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太子苻宏問起苻堅到了哪里,大臣們誰也說不上來,東西南北各州郡仿佛都有些動靜,但又沒有人真正接待過天王陛下,苻宏傻眼了,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不知道怎么應對,只好找來王叔苻融商議。

苻融思想片刻,說:“陛下只怕是泄了行蹤,叫不懷好意的人知道了,陛下身經百戰,且跟的都是最精悍的侍衛,侍衛……侍衛……侍衛自然會……”苻融突然一個激靈,低頭頻眉不再說話。

趙整心里一突,心所思,又覺得奇怪,下朝問道:“陽平公方才想到什么?”

苻融嘆道:“我怎么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哪里都沒有陛下的消息,我覺得陛下好像會去平陽郡。”

“不是說陛下的行蹤還不清楚嗎?陽平公怎么知道陛下會到了平陽郡?”趙整問道。

“只是感覺,這是一種很確定的感覺,趙整,在平陽郡你不是有個朋友么,你暗暗叫他在道上留意一下,這幾天會不會看到陛下。”

趙整了一下,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是了,平陽郡?平陽郡!平陽太守是……”他抓抓頭,恨恨道:“早知道就先殺了他……這下陛下……陛下還記掛著他,王丞相一去,陛下就……”

“我聽聞順陽公主跟著陛下一起去的,為什么要帶上順陽公主呢?順陽公主不是指給了楊定了么?”

苻融與趙整兩個大眼瞪著小眼,最后趙整說:“看來還是我去一趟平陽,若是陛下真是想……我便冒著死,也要把那妖人給殺了,否則咱們陛下……咱們大秦便是萬劫不復了!”

苻融拍拍他的肩膀,點點頭,又搖搖頭說:“不好不好,你是宮里的侍中大人,侍郎陳遐已隨陛下去了,你再去的話。宮里只怕亂了套了,只怕引起諸多猜測,得另派人去,且此人不那重要。又是宗親才行!”

正說著,看見一人膀大腰粗,搖著肩膀走過來,正是北海王苻重,苻重是大秦二世苻生的親生弟弟。苻堅殺了苻生,自己做了天王陛下,但對苻重還是挺好的,封為北海王,不過并無實權是個閑王,派他去最好了,血緣關系是很親近的,但是信賴程度卻有限,派他去不會引起朝野懷疑。

苻融迎上去,把話說與苻重聽。聽說要去尋苻堅回來,苻重想也沒想就應下來了。

突然迎面又走來一個少年將軍,雄糾糾的樣子,苻融與趙整互看一眼,點點頭,趙整上前攔住說:“天王陛下帶著順陽公主出去散心,但太子這邊沒有收到奏報,只怕陛下與公主有危險,想請楊將軍與北海王一道去,將陛下和公主尋回來!”

楊定一怔。脫口而出:“公主也跟著陛下去了?這舟車勞頓的……她一個女子,她的腿……”神情憂慮,頗是擔心。

趙整說:“是呀是呀,陛下最心愛順陽公主。他心內悲痛,故帶上公主,有勞楊將軍了,陛下和公主的安危只在楊將軍身上。”

楊定慌忙應下,馬上就尋了馬匹和車駕,出發了。

果然不出苻融所料。苻堅果真是帶著輕車簡從,向平陽郡去了,為了遮人耳目,他將幾百個侍衛分成十幾隊,叫他們帶著自己的口諭圣旨到各個州府去。

苻堅與順陽公主只帶了功夫最高的十五六個侍衛,向平陽郡方面走去。

順陽公主的腿早好了,走起路來還是很輕盈,苻堅只跟她說要出去散散心,沒跟她說要去哪里,順陽看父皇的眉頭緊鎖,里面藏著一種哀痛、寂寥的情緒,只道他仍在為失去王猛這位重臣而傷感悲痛,所以一路上坐在車駕上,盡量說話排解苻堅的情緒,逗他開心。

不知不覺幾天過去,他們已接近平陽郡,苻堅就吩咐停下來,不再向前走,他們在尋常小鎮上尋了個簡單的客棧,苻堅叫來一名侍衛,交給他一封信,叫他送到平陽郡府去給平陽太守。

慕容沖正在新府宅處理公務,接到長盛的來報說宮里來人傳密旨,叫他即刻接旨。

慕容沖心內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匆忙去接旨,一看到苻堅以前的貼身近衛,不由吸了一口冷氣,那近衛當然識得慕容沖,當年慕容沖混在他們之中當侍衛,侍衛們都知道他是陛下的胯下孌童,深以為恥,沒有人愿意跟他多說一句話。

近衛看到慕容沖,也沒與他客套,就宣了密旨,密旨的大意是要慕容沖即刻趕到小鎮去。

慕容沖起身問道:“大人,陛下來了嗎?”

“天王陛下和順陽公主都來了!”近衛冷淡地答道。

“順陽公主來了?”慕容沖一怔,不等近衛催促,只說:“請大人等一等!”

說罷抬腳向東進院奔去,一進門,就聽到小鳳奴的笑聲,可是立在院內,又看不清小鳳奴的身影。

“乞伏嫂!乞伏嫂!”慕容沖大叫。

乞伏嫂從屋里了來,問:“皇哥兒,你可看見小鳳奴?”

慕容沖怒了,道:“這話我該問你,我聽到她的笑聲,人到底躲到哪里了,你快,把我上次叫你小心收好的,有桃木的香袋尋了來,要緊要緊!”

乞伏嫂應了一聲忙去尋,慕容沖看看周圍一大群奴婢,急怒沖心,喝道:“養你們一群,連主子在哪里都不知道,快尋了來!”

眾奴婢們少見慕容沖當面上臉斥責,忙應下去找,卻又哪里找得到,待乞伏嫂將裝了桃木的香袋尋了來,外面明堂的奴仆又來催說宮里來的大人催,慕容沖只好拿著香袋走了出去。

慕容沖上了車,問那近衛:“陛下帶著公主到偏僻小鎮來,所為何事?”

近衛冷著臉地答道:“陛下所思,我等如何知曉,公子到了小鎮便知道了!”

近衛的神情頗是不屑,慕容沖的心一陣刺痛,不再問話,但是心里卻有一種隱隱的不安,馬跑得越快,他的心就愈不安,仿佛他要走向的是路的盡頭,那盡頭就是死亡。

那小客棧沒有幾個客人,苻堅包下第二層樓的所有房間,近衛引慕容沖從偏門上了二樓,到了樓梯口,上面兩名近侍守著,看見慕容沖身著玄衣,頭戴黑色紗帽,且是一個長身玉立的成年人,與印象中的小可人不太相符,拿眼光詢問帶慕容沖來的近衛。

那近衛向他們點點頭。

兩名近衛將身子微側,向慕容沖說:“陛下在樓上,只見你一人,其余在此等侯!”

慕容沖心里的冰涼,終于他還是來了,就像兩年前他親口說的,王猛死了,就如他所說的,苻堅真的要把他接回宮里么?

他向長史使了個眼色,近衛領著他向著二樓中間最大的那間廂房走去,慕容沖在門外等候,慕容沖悲涼地立在門外,只那么一會,他的心千回百轉,之前他所做的努力,難道就一朝崩踏了?不,鳳奴說的,他一定能成就一番帝皇事業,他已然出來了,不可以再回到牢籠去,即使他是天王陛下,如何可以拒絕又能全身而退?

緊張地思索間,近衛出來了,向慕容沖說:“大人進去吧,陛下和順陽公主要見你!”

“順陽公主?”慕容沖心內響起一陣炸雷,又有一陣驚喜,他下意識地摸摸系在腰間的香袋,幾百個念頭在慕容沖心頭轉折了一下,便已經拿定了主意,他垂下兩只手,挺直了腰板,向大廂房走去,這里面裝著他平生曾喜愛過和厭惡過的兩個人,他們之間的關系千絲萬縷,是時候做一個了結了。

苻堅與順陽公主坐在一起,在慕容沖進來前,父女倆簡單地對話了一下,苻堅看看順陽,拉過她的手握著問:“順陽,你須得好好答父王的話,可能關系你的終身,你上一次不幸折斷了腿,是因為慕容沖么?”

順陽的手指瞬間冷下來,臉色蒼白,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被苻堅緊緊握著,直直盯著她看,順陽避無可避,只好勉強答道:“父皇……怎么有此問話?順陽怎么會故意折斷自己的腿?誰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腿斷了多難受……”

“這么說你不是為了他,你不是為了慕容沖,那便好,那父王可以為你擇一門婚事了,你見過的,那個楊定楊將軍,少年英雄,這事定下來,你可別后悔!”苻堅道。

“別……別……父王,順陽不能嫁給別人!只能嫁給……”順陽沖口而出,兩只眼睛熾熱如火,已然是不顧一切了。

“你想嫁給慕容沖,你知道,他是父王的孌童,你不介意么?”苻堅嘆息一聲,四方臉上浮出一絲苦笑。

“順陽愛他,順陽只要他,不管他是什么人,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順陽不知道活著還有什么意味,父王……”一瞬間,大滴的眼淚涌出來。

“你可以嫁給慕容沖,但不得以公主的身份,以庶民身份,你也愿意么?”苻堅松開順陽的身,坐正了身子,拿這樣的方式去逼迫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實非他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