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是妻管嚴

第297章:終章之前世今生

鋒利的刀刃寒意逼人,絲絲縷縷向齊妙的骨子里沁入。

她暗暗攥緊拳頭,牙齒不由自由打著顫栗。

要說此刻她一點也不害怕,那絕對是騙人的。

沒有人不惜命,就算是活了兩輩子的她也不例外。

她知道,只要面前這人將刀子往前輕輕一送,她便立即血濺當場。

若死了,她就再也感受不到親人們的疼愛,也聽不到愛她之人的真心關切之語。

她想活著。

直到這一刻,齊妙才發現自己也是個貪生之輩,對世俗紅塵是有多么的眷戀。

之所以有眷戀,是因為心里有了牽掛,有了放不下的羈絆。

“九王爺,你為何要這樣待我?”齊妙輕輕嘆息著,一雙眸子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什么?你是九王爺?”齊湛不敢相信的看著車夫。

紀陌也不再模仿齊叔的說話聲,恢復原聲回答齊妙,“妙兒,這都是你逼我的,你若信我,便什么事兒都沒。

我紀陌平生最恨的便是欺騙,況且騙我之人還是我的未婚妻,這如何也不能忍。”

“你放我父親他們走,我將真圖交給你。”齊妙聲音黯然。

“不!”紀陌搖頭,“我知道妙兒你聰明伶俐,主意極多,倘若不將真圖交出來,我便殺了他。”

他忽地將刀從齊妙頸間移開,而是架在了齊湛的脖子上。

“有什么事兒沖我來,放開我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齊妙忙喊道。

“妹妹你別求他,我不怕死,只是可惜我們瞎了眼睛。竟以為他是正人君子,沒想到卻是虛偽小人,他比白言峰那群人還要可恨,這種人妹妹你不能嫁,就算是抗旨,咱們也不能嫁。”齊湛紅著眼睛嘶聲吶喊。

此刻他沒有恐懼,只是為妹妹心疼和不值。

所嫁非人。那等痛苦他不敢想像。他希望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場夢,等噩夢醒來后一切如常,九王爺還是那個極在乎妹妹。極和藹親切的喚他哥哥的那個人。

而不是眼前這像魔鬼樣的偽君子。

面對齊湛的痛罵,紀陌仿佛沒聽見一樣,只是看著齊妙問,“圖與哥哥。你二者擇其一,我數三個數。若你還不能痛快答應我,休怪我手下無情。”

“九王爺,我又怎能肯定將東西交給你后,你就會饒了我們四人呢?”齊妙苦澀一笑。“既然給東西也是死,不給也是死,我又何必讓你如意?”

紀陌冷然道。“我紀陌只是想要東西,對人命不感興趣。何況我還要娶你為妻呢,要是殺了你們,幾日后與誰大婚?

妙兒,只要你將東西交出來,往后我們還可像以前那樣,我會傾盡所有對你好,將所有寵愛都給你,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當不起王爺的厚愛,只要王爺此次能饒了我等性命,已是感恩至極。”齊妙的聲音越發冷冽,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和痛苦。

“妙兒,別這樣說,那圖放在你那兒,只會給你帶來無盡煩惱,交給我,你便清靜了,也不會再有人打你們的主意,這簡單的道理你該明白吧。”紀陌的語氣也變得緩和,再次向她伸出手,“妙兒,將圖給我吧,然后趕緊回去,家里人一定都等急了。”

“如此說來,我還得謝謝王爺呢。”齊妙再次諷道,然后又不確定的追問,“我將東西給你,真能放我們全身而退?”

“妙兒,我紀陌說話一言九鼎,說放你們走自然會放你們走,又怎會騙你呢?”紀陌一本正經的答道。

齊妙下了馬車,抬眸看著夜空中微弱的星芒,長長嘆了口氣,“好,我再信你一回。”

齊湛立即喊道,“妹妹,你別信這為君子所言,今日我們就算死在這兒,也絕不可將東西交給他。”

“你不怕死?”紀陌看著齊湛冷冷問。

“呸!”齊湛對他啐道,“死又有什么可怕,大不了是碗口大一個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我們寧愿死,也絕不會讓你陰謀得逞,卑鄙無恥的偽君子,小人……”

哥哥真是長大了,不再懦弱,真好!

齊妙聽著齊湛的話語,心里很是安慰。

“妙兒,你到底如何打算?”紀陌再次催促,語氣也變得焦急起來。

任何事情都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容易節外生枝。

齊妙垂眸沉吟,過了片刻輕輕點頭,“行,我再信你一回,將東西給你。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往后東西在你那兒,旁人也不會再打我們的主意。

因為這東西,這些年我們一直提心吊膽,如今也該放下了。”

然后她不顧齊湛的阻止,走到右邊車轱轆旁蹲下身來,伸手在中心軸上輕輕按了下,叭嗒一聲輕響。

齊妙將手伸到車廂底部摸索了一下,隨后將一個竹筒拿出來,遞向紀陌,“給你。”

紀陌伸手接過,就著火把的光亮,發現與先前齊妙給的竹筒外型極為相似,但它顏色黃亮,周身雕刻著云紋和一些字符,做工極為精致,一看便知非凡品。

他打開竹筒,將里面的殘圖抽出來。

還未看到圖長什么模樣,光憑手感,他的心便急速跳動起來。

因為此圖被分成十塊,已得其八,這是最后兩塊,此兩塊的質地與前面八塊完全相同。

他又展開圖看了看,眼中滑過滿意之色。

將圖小心的收好,紀陌看向齊妙說道,“我說話算話,不會傷害你們。只是我還有要事,無法送你們回府,你們自個兒駕車離去吧,我先行一步。”

他轉身走了兩步,忽然又回頭看著齊妙。柔聲說道,“妙兒,今日之事別怨我,回去好好睡一覺,等你一覺醒來,天還是晴的,我以后一定會善待于你。”

說著。他伸手要去撫她的頭發。

齊妙將身子一偏。避開他的手,垂眸搖頭,“不敢怨。”

紀陌對她輕輕笑了笑。將竹筒塞入懷中,然后幾個起落之下便不見了身影。

不過,他在經過齊妙身旁時,卻伸指在她背上點了下。

齊妙身子一麻。四肢頓時變得僵硬。

他這是要做什么?

望著歸于沉寂的黑夜,齊妙的心提到嗓子眼兒。額上細密的汗水開始往下流。

她不擔心自個兒的安全,可車上還有哥哥他們在呢。

他們幾人別說來保護她了,眼下是自身都難保。

就在齊妙焦急緊張時,車上忽然跳下一人來。

定神一瞧。她訝然。

車上下來之人竟然是齊正致。

她不會忘記在山洞里初見他時,他表情痛苦,身子軟得像個紙片人似的。

眼下他走路雖然有些瘸。可怎么看都不像是身子有恙之人。

齊正致走到她面前,抬頭緊盯著她。

他的眼神在黑夜里泛著幽冷的光芒。讓她不寒而栗。

她想說話,張了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齊五,你現在知道害怕了嗎?”齊正致開口說話了。

不過,讓齊妙更加震驚的是,他的聲音竟是徐澈,并非齊正致。

徐澈假扮了圣父?

齊妙瞬間想到這一點后,渾身頓時如同墜入冰窟。

千算萬算,還是有失算之時,難道這真的是宿命嗎?

前世死在徐澈手中,今生就算讓很多事兒發生了改變,可她最終還是落入徐澈手中。

徐澈沒再多說話,而是轉身走向馬車,將駕車的馬兒牽了過來,他有些費力的將齊妙抱上馬背,然后自己也騎了上去。

他重重拍了下馬兒,韁繩一拉,馬兒便揚蹄飛奔。

“妹妹!啊啊啊啊……”齊妙耳畔傳來齊湛聲嘶力竭的呼喊聲。

齊湛用盡渾身所有力氣,從車廂里滾落下來,對著馬兒離去的方向爬去。

先前他雖渾身酸軟無力,可慢慢走路還是可以的,但假扮成父親的惡賊徐澈卻在下車前對他和祖父下了迷藥,令他完全喪失了行動能力。

妹妹若有三長兩短,他絕不會茍活于世上,妹妹是為了救她才會至此。

原本是該兄長保護妹妹,可到了他這里卻反過來。

身為堂堂七尺男兒卻不能守護家人,反而讓家人為他而受苦受罪,他活著與死了又有何區別。

齊湛一邊撕心裂肺的喊著,一邊拼命的在臟亂的地上爬著,也不顧手和果露在外面的皮膚被尖利的石子劃出血。

“妙妙……”齊湛耳旁忽然傳來紀陌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喊聲。

說熟悉,是因紀陌聲音里的掩飾不住的焦急與擔憂,是他所熟悉的。

說陌生,是因為紀陌先前所做的種種已將他的心撕碎,紀陌在他眼里已是偽君子,不管紀陌喊得多么情深義重,那全是假象。

“哥,妙妙人呢?”齊湛眼前有火光亮起,紀陌的聲音在他頭頂回響。

他抬頭,紀陌俊朗的面龐出現在他眼前,愁眉緊鎖,面上寫滿了擔心。

“哼,九王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方才你做了什么難道這么快就忘了?”齊湛想要掙扎被紀陌抓住的胳膊,毫不客氣的諷道。

“哥,你是說方才有人冒充我,是不是?”聰明如紀陌,他立即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冒充?難道說先前那償不是你?”齊湛也怔住了,有些不相信的反問。

“若在這之前我曾出現過,那人便是假的。”紀陌輕輕點頭,“哥,咱們先不提這些,我快告訴我妙妙去了哪兒?”

“她被徐澈帶走了。”齊湛腦子里其實是糊涂的,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更不知先前那個紀陌與眼前的紀陌是否為同一人,可眼下妹妹的性命重要,先救人再說。

他大概說了下事情經過,并指了徐澈離開的方向。

紀陌立即騎馬去追,讓其他人將齊湛和齊常新先送回府。又另外派人去尋找齊正致的下落。

徐澈騎馬帶著齊妙來到另一處山洞,比先前關押齊湛他們的山洞要略小一些,但這兒裝飾要精致華美許多,家居用品一應俱全,也沒有陰暗潮濕之感。

他將齊妙狠狠往地上一扔。

她感覺自個兒骨頭都要散架了,她咬著牙,抿緊雙唇。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在徐澈面前。她絕不能示弱服軟。

徐澈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口飲盡,然后瞪向淚光盈盈的齊妙反問。“齊五,你可知我今日帶你前來所為何事?”

齊妙不說話。

她想說也說不了,眼下她發不出聲音。

“對,你說不了話。”徐澈想起這茬。立即拿起方才倒酒的酒壺走到齊妙身旁蹲下,往她口中灌酒。“喝了它就能說話了。”

她將頭偏開,酒灑在衣襟之上。

“別逼我用粗。”徐澈紅著眼睛低吼,一手拽著她頭發固定腦袋,一手往她嘴里倒酒。

頭發被他拽得生疼。齊妙的嘴禁不住微張,酒從口中緩緩流入喉間,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她想咳嗽。

“徐澈。你給我滾。”齊妙拼命的擺著腦袋,并本能的張口罵。

出聲后。她驚喜的發現自己能說話了。

見她能說話,徐澈也松開了她,自個兒又仰頭喝了兩口酒,又瞪向齊妙問,“齊五,我方才問你的問題還沒回答呢,快說。”

齊妙迎上他仇恨的眼神,冷冷的應道,“當然知道,你不就是想為白蓮想為你自己報仇嘛,今日落在你手里,怨我倒霉。

要殺要剮請便,我要皺下眉頭,便不姓齊,快點吧,別再磨蹭了。”

她根本不指望徐澈會放過她。

他對她的恨應當不輕于她對他的恨。

“沒錯,我要報仇!”徐澈沖齊妙吼道。

他指了指自己,喊道,“齊五,拜你所賜,我現在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腿殘了,狀元沒了,我母親死了,我名聲毀了,我美好的人生都被你毀了。

齊五你說你是罪不可恕,你是不是罪該萬死?你就算死百次也不能彌補你對我的傷害。”

“呵呵。”齊妙被他的理論給氣笑了,“徐澈你錯了,是你自個兒毀了你的人生,并非是我。

要不是我運氣好,我早被你害得身敗名裂,倘若如此,我豈能存活于世?

不過你要是強行將這些過錯怪在我身上,我無話可說。”

她的冷漠、鄙視、不屑和嘲諷再次刺激了徐澈,他指著她喊,“就是這副表情,你又用這眼神看我。

你我初見之時,我分明未得罪于你,你為何也要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在你心里我就那樣不堪嗎?難道就那么令你討厭嗎?”

“沒錯!”齊妙冷笑著點頭。

前世今生,她最憎惡的人都是他徐澈,不曾有所改變。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徐澈又灌了兩口酒,半跪在齊妙身旁,看著她的臉近乎瘋狂的喊著。

他口中噴著濃郁的酒氣,看著她無比哀傷的說道,“齊五,你可知道,你我之間原本不該這樣的,你應該喜歡我,我是你的天,是你的所有,每回看見我,你的眼睛里像裝滿了星星,光芒閃爍,熠熠生輝。

你有什么心事都愿對我說,雖然有時我不太愿去傾聽,可你并不曾發覺……”

“徐澈,你給我住口,休要在那兒胡說八道,我怎會喜歡你這種心腸歹毒的偽君子,我永遠都不會喜歡你,永遠都不會!”齊妙知道他說的乃是前世之事,也更確定他的確重生了。

她雙手捂耳,不想去聽他提及往事,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苦,是永遠不可觸及的傷疤,是她前世今生痛苦的源頭。

其實她好像反問他,他既知道他是她的天,是她的所有,為何他在那般殘忍的待她?

“不,你會的,你要聽我說,一定要聽我說!”徐澈扔下酒壺,將齊妙雙手從耳朵移開,并緊緊握著她雙手。問,“齊五你信不信有前世?”

“我不信!”齊妙紅著眼睛沖他喊,并拼命搖頭否認他的說法。

“不,你信,因為你一定也像我一樣經歷過前世,否則你初見我時為何會用仇恨的眼神看我,我一直想不明白。只到我重新活了一回后。我終于想明白了,這是前世之恨。”

“齊五,你不要嫁給紀陌好不好?你是我的妻子。前世是,今生也應該是,我不許你嫁給別人,我不能容忍你喜歡別人。你只能喜歡我,也只可以喜歡我。”

“齊五。我知道前世對不起你,今生我一定會好好待你,彌補的錯,好不好?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善待于你,一定會好好疼你……”

自始自終,他都未提及白蓮。

前世。他傾心于白蓮,后來卻被逼著娶了齊五。他不僅恨父母親,更恨齊五,認為世間要是沒她這個人,他就能與白蓮琴瑟和鳴,幸福相守一生。

于是,他對她陽奉陰違,等到完成祖父交付的使命之后,便迫不急待將她害了,感覺窩在心里幾年的濁氣終于出了。

前世她對他的好,他并非不知,只是他不愿意也不想去面對。

他認為她不配喜歡她,她對他的愛是廉價的,甚至是低賤令人惡心的。

確切的說,前世他的心思從未為她而停留過,一直在追尋著白蓮和其他女子。

今生恰恰相反,她在他心中的份量遠勝過了白蓮。

白蓮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他喜歡美人,他對白蓮的關注點永遠都是她的美貌,卻沒有想深究她的心思,他一眼便知她想要什么。

而齊妙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看不透她的心思,不知她到底在想什么。

最開始以為她是在玩欲擒故縱,可結果發現并不是那么回事,每次面對危機,她都能輕松化解,最后吃虧的反而是自認為聰明無雙的他。

今生他停下腳步認真的深究她才發現,她其實并不像他想像的那般不堪,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也比他想象的要重。

當得知她要嫁紀陌的那一刻,他剜心撕肝的痛苦讓他明白,她早已深深烙入他的骨子里,怎么也忘不了。

當然,他依然恨她。

恨她為何非要與他為敵,恨他自己分明想殺她,卻又下不了狠手。

“徐澈,你住口,我不想聽你說這些瘋言瘋語。你既然恨我,那就殺了我吧,如此便能消你心頭之恨,你就不會再這么痛苦。”齊妙閉著眼睛喊。

她不要聽他說話了,她聽到心里的傷口被撕開的聲音。

“齊五,我不會殺你,不殺你……”徐澈無力的松開她的手,從地上爬起走至桌旁,又另拿了一壺酒仰頭長飲。

咣咣一聲響,平整的洞壁忽然現出一個洞口,渾身血跡的白言峰提著劍從里面跌跌撞撞走了出來。

看見洞內的徐澈和齊妙二人,他微怔了一下,隨即唇角揚起一抹獰笑,“齊五,你害我們損失慘重,白爺爺我今日送你去上路。”

說著,便一手捂傷口,一手提劍對著齊妙后背刺過來。

齊妙正背對著他坐在地上,只聽到有聲音,卻不知白言峰來了,更不知他要拿劍刺她。就算知道,她此刻雙腳還受制,想躲也躲不了。

徐澈卻看得真切,忙喊道,“白大人不可。”并下意識拖著殘腿跑至齊妙身旁。

“二公子,我知道你這條腿就是拜齊五所賜,今日我便替你報仇。”白言峰面上的傷口因獰笑而綻開,被鮮血染紅的臉在燈光下比魔鬼還要可怖。

他舉劍再次向齊妙刺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滾出去。”徐澈沖白言峰吼道,并伸手去奪他的劍。

“殺了齊五,我就走。”白言峰將他往旁邊一搡,并不聽他的勸告。

之前在荒灘上突遇初五一群人時,白言峰就知道自個兒中了齊妙的計謀,功虧一簣,他是有多么想殺了她。

受了重傷的他仗著對地形熟,趁著夜色逃走了,還想著等傷好之后再去找齊妙幫忙,現在見到她了,豈能放過。

徐澈無功夫,腿殘了。加之又喝了不少酒,整個人都有些暈暈的。

白言峰現在是殺紅了眼,徐澈可不是他對手,一下子被他推倒在地上。

聽了二人的爭執,齊妙也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兒,除了絕望之外,她無其他的想法。

沒想到最后倒死在惡賊白言峰手里。她更不甘心。

可命當如此。不甘心又能如何。

紀陌,永別了!

齊妙苦笑了下,輕輕合上眼睛。坦然面對既將到來的痛苦。

不過,她沒有感覺到痛苦,反而聽到了徐澈的怒吼聲與白言峰的慘叫聲,緊接著又是徐澈痛苦的低吟聲。

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她心里蔓延。

不等她多想。答案已然揭曉,徐澈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只是他以手捂胸。鮮紅的血正不斷從他指縫間往外流著,雪白的錦袍已被染紅一大片,猶如盛開的海棠花,奪目而又耀眼。

“徐……徐澈。你怎么了?”略猶豫了下,齊妙還是張口問道。

“我沒事。”徐澈蒼白著臉揮了揮左手,就勢在她面前癱坐下來。看著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龐,說道。“齊五,上輩子我欠你一條命,今生終于還了你,希望你莫再恨我,好不好?”

“徐澈你先別說話,趕緊將傷口處理一下。”齊妙忙說道,聲音有些哆嗦。

徐澈救了她一命,她不知該用什么心態去面對他。

徐澈輕輕搖頭,“齊五,沒用了,我知道自己不行了,只是在臨死之前,我有幾句真心話想對你說說。”

齊妙欲張口,他擺手,“你別說話,且聽我說。齊五,我知道你對我有戒心,不愿承認重生的事實,我只是希望你我都能將仇恨放下,別再互相恨了,好累,真的好累,到最后只會兩敗俱傷。”

“倘若還有來世,我不想再做徐家人,我要做個普通的世家子弟,我們好好的愛一場,做一對令人羨慕的夫妻,生兒育女,我要將你捧在手心里疼著,彌補上輩子以及這輩子對你的所做的種種。

齊五,你不要拒絕我,你讓我留個念想,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了,這輩子你好好活著,幸福的活著,下輩子你一定要記著我,一定要愛上我,不許再恨我……”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眼神也開始渙散。

“徐澈,你別說了,什么都別說了,我不恨你了,不恨你……”人之將死,其言亦善,到了這一刻,齊妙對他的恨意漸漸消散了,眼淚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他說得對,是該將仇恨放下了,今生她倘若心胸寬廣一些,倘若不用敵對的態度去對他,也許事情又是另外一個樣子。

不管他曾經做過什么,都已成為過去。

“別哭……”徐澈蒼白的面上現出笑容,他吃力的抬手去拭她的眼淚,“你這樣我會舍不得離開,下輩子我們再見,希望那時一切都是美好的,你不再恨我,別哭……”

聲音越來越低,抬起的手無力垂下,徐澈看著齊妙的淚眼,帶著無限眷戀離開了。

“徐澈……”齊妙終于痛哭出聲。

當紀陌跑進山洞時,便見到齊妙哭得幾欲暈過去。

齊妙此時的心情特別復雜。

對徐澈,她當然無愛,可他臨死前說的那番話還是令她動容。

他和她之前的仇恨全來自于徐家。

他要不是徐家的兒子,便不會被逼著娶她,他們二人之間就不會有交集,不會有仇恨,他們的下場就不會那樣凄慘。

紀陌雖不知這其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從現場的情況,他還是能大概猜到。

“妙妙!”他的心一陣揪痛,抿著雙唇走到齊妙身旁跪下,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摟著不敢松手,擔心她再有什么閃失。

兩行熱淚沿著兩腮也悄然滑落,緩緩滴入她的發間。

“紀陌,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是徐澈救了我,他為救我而死了,我心里好難受。”齊妙也反手緊緊摟著紀陌,像個孩子樣傾訴著。

“我知道我知道,想哭就哭,千萬別忍著。”紀陌流著淚應。

已經迷糊的齊妙沒有察覺出紀陌在流淚。

她哭得近乎窒息,幾乎要將余生的淚水都流干一樣。

當她清醒時,人已在明月閣自個兒的床上。一睜眼,便對上母親、沈老夫人和齊湛幾人關心的眼神。

“妙兒,你可終于醒了。”見她醒來,幾人明顯松了口氣,沈氏流了眼淚。

不過,這是喜悅的淚水,這些日子可是擔心壞了。

齊湛私下里告訴她。外祖父也來了。不過他一來就被沈老夫人給揍了一頓。

沈老夫人怨他不該圖放在齊妙身上,以至于招來這么些禍事,還差點出了意外。

還有齊正致已經找到了。如今正在府里養傷。

齊常新回來后就精神不濟,整個人糊里糊涂的,馬氏再次命人將他送出府去靜養。

他出府后沒到一個月,山莊那邊就傳來消息。他一人偷跑出來跌入湖中溺死了。

在齊妙暈迷的這些日子里,紀陌已經帶人將徐太師一伙人一網打盡。包括當日假冒紀陌的邊先生。

齊妙那日之所以識出紀陌乃是假冒,只因之前早與紀陌商議好了對策,而車夫齊叔本來就是初五扮的。

這些事都辦得極為隱秘,邊先生并不知道。故露出馬腳。

而徐家因犯陰謀造反之罪誅連九族,被滅門了。

徐澈那日愿意為齊妙而死,除了是真心想救她之外。也是算到了徐家遲早有這一日,與其背著謀反的罪名而死。還不如死得其所。

而那個溫婉也是假的,此次紀陌能一舉將徐太師等人揪出來,從假溫婉身上獲得了不少有用的證據。

這也是當初他讓母親留下假溫婉的重要原因。

“每日?我難道睡了很久?”齊妙訝,聲音有些嘶啞,是先前哭太多的緣故。

“整整五日,可將我們嚇壞了。”齊湛說道。

不過,他有一句話沒敢說了,那就是原本打算回京的羅子青,后來并沒有隨沈老將軍一同回來,依舊留在燕關。

五日?

齊妙大驚。

明日便是她與紀陌大婚之日了。

齊妙的十里紅妝,令整個京城震驚。

紅燭搖曳,看著齊妙羞紅的嬌顏,紀陌激動之余還殘存著理智。

他不知盼這一日盼了多久,今日總算是盼到了。

不過,他現在還不確定齊妙到底是否真心愿嫁她。

于是他對齊妙說道,“妙妙,我知道這樁婚事對你來說無可選擇,是迫于無奈之下才嫁了我。

我愿等你,等你真正喜歡我,愿意接受我那一日。

今日累了一天,你且先歇著,你睡床,我睡榻。”

說著,他就轉身準備去搬榻。

齊妙咬了咬唇瓣,霍然起身,張開胳膊從背后摟了他的腰,輕聲道,“自從我答應嫁你那一刻起,我便是心甘情愿。

今生,你若不棄,我便不離!”

“真的嗎?”紀陌慌忙轉身低頭看著她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真的。”齊妙認真點頭,雙頰早染滿了嬌羞。

“妙妙!”紀陌緊摟她入懷,再次落淚。

不過,這回是欣喜與激動的淚水。

他終于擁有了他的珍寶!

芙蓉帳內春宵短,有情人兒終成雙,歷經風雨和血的洗禮,齊妙與紀陌終于找到今生的至愛。

齊正致養好傷之后,原本死活不愿與沈氏和離,這回竟主動提出了和離一事。

等齊妙大婚之后,他便同沈氏辦了和離一事,然后他也辭官離京了。

至于他去了哪里有多種說法,有人說他去當了和尚,也有人說他自盡身亡了,也有人說他去游歷名山大川了。

對于種種傳言,齊妙倒也沒去追究,她只是好奇圣父為何會忽然愿同母親和離,為這事她還同紀陌嘀咕過。

不過,紀陌隨便找了借口糊弄過去,沒和她深究此事。

因為他不好意思對她說,齊正致被白言峰閹割了。

不然依齊正致的脾氣,一定不會輕易同沈氏和離的。

算了吧,不管齊正致曾如何待妙妙,還是讓他在妙妙心里留個完整的印象吧。

二人大婚后三個月,征得齊妙同意后,紀陌向元成帝交出了兵權,帶著齊妙和沈氏去了他的封地,過著閑云野鶴般悠閑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