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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嚶鳴與英宛一同前往老郡主院中請安,一起用過了飯之后,老郡主將她單獨留了下來。
老郡主眉宇甚是溫和的樣子,她端量這嚶鳴如玉的容顏,微笑道:“昨兒散宴之后,你舅舅的側福晉烏蘇氏私底下來尋我,她那話里的意思,是像要替惠周求娶你。”
嚶鳴事先已經知道此事,自然能應對自如,她溫聲道:“瑪嬤,英寧還要參選呢。”
老郡主果然滿意地點了點頭,“我也是這般回應烏蘇氏的。惠周那孩子的確不錯,只是我倒是覺得,他與英宛跟更般配些。”
聽到這番話,嚶鳴只輕輕道了一聲“是”,便不多言了。
老郡主道:“如今你舅舅雖然寵愛烏蘇氏、也更喜歡幼子,可將來如何,也著實說不準。烏蘇氏的確頗有能耐,可是你那位舅母也不是簡單人物!烏蘇氏和惠周成與敗,還是未知之數,如今就應下,也太冒險了些。幸而宛兒還小,起碼還得再等個四五年,倒時候,想必成敗已有定數。倒時候還求個賜婚,才是最合適的。”
果然,以她這位祖母的聰明,自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她如何肯在這個康王府激烈交鋒的時候,便去為烏蘇氏增加籌碼?她完全可以等著,等到烏蘇氏勝出,惠周做了世子,再提婚事。
所以,如今只推脫,卻不拒絕。便是老郡主的聰明之處。
嚶鳴嘆息了一聲,果然姜還是老的辣,烏蘇氏再有城府,終究是落了老郡主一籌。
老郡主面容慈和,“我想著你進了宮,兄弟卻還沒升上去,可若是有兩家鐵帽子王府的姻親做后臺,你底氣也硬些,日后也算是個依仗了。”
聽了這番話,嚶鳴微微一笑,道:“瑪嬤深謀遠慮。”——為了家族榮耀,老郡主的確是深謀遠慮得緊。在老郡主心目中,家族利益永遠擺在第一位,在不違背家族利益的前提下,她還是愿意為孫女籌謀一二的。
老郡主撫了撫自己滿是銀絲的鬢發,徐徐道:“從今兒起,你就不必去書房讀書了,專心跟著孫嬤嬤學習規矩禮儀既可。”
孫嬤嬤可是老郡主身邊的老人了,年初便差遣去教導她規矩,如今選秀之期愈發進了,老郡主自然是要對她展開突擊訓練了。這位孫嬤嬤,也是個極為嚴厲的主兒,比起她,嚶鳴倒是更喜歡張先生些。不過老郡主素來說一不二,她既然說了,自然是容不得嚶鳴質疑。
嚶鳴便做萬福道了一聲“是”,又道:“聽聞圣上喜歡有才學的女子,英寧不想耽誤了,還想每日抽出些時間來練字。”
老郡主面帶微笑道:“不錯,素來是‘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如今皇上最寵愛的慧妃高氏是個通讀四書五經之人。你有此細心,日后自然不愁不得寵。”
嚶鳴尷尬地笑了,宮里的情況,孫嬤嬤也早早與她說了,中宮自然是著姓大族出身的富察皇后,頗有賢名。富察皇后是皇帝藩邸的時候,先帝欽賜的嫡福晉,雍正八年便誕育了二阿哥永璉,如今又有了身孕,自然地位格外穩固。還有太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嫻妃烏拉那拉氏,也是藩邸時候的側福晉,出身顯貴,也在藩邸時候便誕育了大公主,可是皇帝最寵愛的卻是出身包衣旗的慧妃高氏。
大約是被那位烏拉那拉皇太后改變了的緣故,那位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慧賢皇貴妃,并沒有在乾隆一登基就封貴妃,也沒有被抬旗到滿軍旗上三旗,而且這個高氏在皇帝藩邸的時候也一直只是個侍妾,不曾被抬舉為側福晉,皇帝登基之后也只封了她慧妃,抬旗自然是抬了,卻只是抬旗到漢軍旗,而且只是漢軍下五旗。
而其余的幾個藩邸侍妾,甚至包括三阿哥永璋的生母蘇氏也只封了純貴人,另外還有幾個貴人、常在、答應等,總之位份都比較低。也就是說,宮中如今只有一后二妃,嬪位空缺。
嚶鳴想著,原本的乾隆皇帝是妃妾庶出,如今可是中宮嫡出,自然心氣高了,也便不是很瞧得起那些出身低微的嬪妃,自然那些嬪妃的位份也就低了,當然了只怕還有皇太后壓制的緣故。
老郡主滿是皺紋的眼角微微一斜,睨出幾許鄙夷的冷笑,“只是慧妃是什么出身,人人都心知肚明!雖得圣上寵愛,可皇太后頭一個便厭惡她!你若真事事模仿與她,便是輕賤了自己了!”
嚶鳴微微一笑:“是,瑪嬤說得是。何況英寧自詡才學并不遜色旁人。”
這樣的回答讓老郡主很滿意,老郡主是身份尊貴的和碩格格,位高輩尊,自然格外驕矜,所以也喜歡自己的孫女有與她相似的驕傲。
這項嚶鳴便在孫嬤嬤的日日督促之下,嚴謹學習宮規禮儀,好在她是自幼浸淫禮數之人,如今也只能算是溫習罷了,只是每天對著孫嬤嬤那張刻板的老臉,每一步路、每一個表情都必須合乎端莊之范,也著實累人得緊。
孫嬤嬤已經年過四十了,但身板挺地筆直如松,旗髻梳理得一絲不茍,舉止恭謹,卻極其嚴苛。在此期間,嚶鳴身邊服侍的侍女,除了半夏之外,其余的全都不許再侍奉了,而且半夏也只允許服侍飲食,而一應的梳洗打扮都得嚶鳴自己來。
因為秀女參選,過了第二輪的殿選之后,便會“留宮住宿”一段時日,留宮的日子里,自然是斷斷不允許自帶本家侍女前去服侍的,雖然宮里也會安排宮女伺候,但也是許多位秀女用一個宮女,自然大多數的事兒都得自己親手操持,尤其是梳頭打扮,尤為關鍵。
好在嚶鳴是會梳幾個簡單樣式的滿人旗髻,譬如小兩把頭和架子頭,也都不是很復雜,畢竟秀女也用不著太華貴的旗髻,倒也不費事。
只是,到底比不得半夏那靈巧的手藝,而且是在孫嬤嬤的催促之下,小兩把頭倒是還精巧,可后頭挽的燕尾髻就著實有些松散歪斜了。孫嬤嬤看到了,立刻便讓她重新散開了頭發,重新梳。
嚶鳴也不反駁,只老老實實按照孫嬤嬤說的去做,如此足足耐心地梳了三遍,孫嬤嬤才總算點了頭,而此時已經過了辰時了,嚶鳴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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