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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殿外傳來了一聲虛弱的聲音:“婢妾愿意相信舒嬪娘娘是無辜的!”
那聲音的主人,可不就是嘉貴人本人嗎?!她被慶貴人陸氏親自攙扶著,舉步虛浮地走進了殿中,她朝著帝后見了常禮,再度道:“婢妾相信,舒嬪娘娘不會加害婢妾腹中孩子!”
此刻嚶鳴是驚訝的,她沒有想到嘉貴人這個受害者會自己主動站出來說相信她!!
而此刻比嚶鳴更驚訝的是慧妃,慧妃氣急敗壞地大吼道:“那胭脂,是舒嬪送給許常在的!”
嘉貴人喘息了幾下,再度望著皇帝,聲音徐緩卻格外篤定地道:“婢妾相信舒嬪。”
嚶鳴見狀,哽咽著道:“沒想到,危難關頭,人人都不信本宮,唯獨嘉貴人這個與本宮不熟識之人卻比親密之人更愿意相信本宮。”說著,便以錦帕拭淚,露出一副哀婉決絕的模樣。
皇帝細長的雙眉一顫,親密之人……說得可不就是他嗎?
嘉貴人見狀,繼續道:“純貴人姐姐之前曾經與婢妾說過,舒嬪娘娘在圓明園之時憐惜稚子之情,所以婢妾相信,舒嬪娘娘絕不會做出這等事來!”
慧妃氣急了便大吼大叫:“你難道忘了與舒嬪舊怨了嗎?!”
嘉貴人微微一笑,“去年,婢妾堂兄遭到罷免,皆因瀆職,與舒嬪娘娘何干?慧妃娘娘硬要將此事說成是舊怨,不知所圖為何?”
見嘉貴人竟然將懷疑調轉到她頭上,慧妃氣惱地漲紅了臉:“你、你不識好歹!!”
嘉貴人直直瞪著慧妃那張臉,道:“誰是好、誰是歹,婢妾心里最清楚。”
皇帝已然露出了微笑。他掃過殿內眾人,徐徐道:“既然連金氏都肯相信舒嬪,朕自然沒有理由不信。”
慧妃因病憔悴的臉上驟然布滿了灰暗之色,那灰暗中滿是濃濃的不甘。
皇后含笑打量著慧妃那愈發難看的臉色,微笑著道:“皇上所言甚是,舒嬪自打入宮,性情素來純善直率。又怎會做出謀害皇嗣之舉呢?”
皇帝頷首看著皇后:“既然連皇后也這么認為。此事就由皇后仔細調查吧。”——如此便是絕口不提方才的禁足之令了。
“是。”皇后屈膝做一個萬福,儀態萬分優雅柔和。
皇帝又轉臉看著嘉貴人,囑咐道:“你好生休息。朕改日再來看你。”說吧,便起身而去。
于是殿內后妃齊齊恭送皇帝。
皇帝才出鐘萃宮殿門,皇后便起身掃過殿內嬪妃,同時臉色已然不復方才的溫柔端莊。而是冷肅地吩咐道:“來人!先將許氏禁足!再命慎刑司嚴加審問咸福宮的宮人!”
慧妃急忙道:“皇后娘娘,許常在只是轉送了那盒胭脂而已!”
皇后冷眼睨了慧妃一眼:“是皇上授命本宮仔細調查此事。慧妃難道是要阻撓圣意嗎?!”
慧妃硬是被皇后堵了個啞口無言,只得憋屈地垂首道:“臣妾不敢。”
“如此便好!”皇后淡淡冷哼了一聲。
這場在鐘萃宮的好戲總算散了出場,待到皇后與慧妃先后離去,嚶鳴親自送了嘉貴人回東配殿歇息。
配殿雖不及正殿寬敞華麗。可因嘉貴人有孕,故而一應擺設倒是不乏珍寶古玩,上好的織金瓜瓞綿綿緞裁為床帳。葡萄如意妝花羅做成錦被,地上鋪的是蒙古王公進貢的猩紅色富貴無極羊絨毯。一柄質地上乘的白玉如意擱在隨手可觸的地方,以做閑時把玩之用。
嚶鳴與嘉貴人、慶貴人三人分別落座,宮女奉上了今年最好的大紅袍茶。
嚶鳴眼瞅著那湯色橙黃明亮,那香氣更是馥郁有蘭花香,可見是最上乘的武夷山大紅袍,此茶產量稀少,一年也不過數十斤而已,因此異常珍貴。這稀少罕有的好茶都賞賜給了嘉貴人,可見皇帝多么盼望嘉貴人這一胎。
嚶鳴徐徐飲了一口茶,只覺甘甜清香在口齒間流轉,當真叫人回味無窮,嚶鳴看了一眼嘉貴人那滿是脂粉卻沒有絲毫紅疹。嚶鳴不禁笑了,“敢問嘉貴人,那盒胭脂,貴人真的用了嗎?”
嘉貴人聽了,滿臉笑容:“自然是用了,否則婢妾怎么會胎動見紅呢?”
嚶鳴便笑著問:“敢問貴人可是每日都用來涂唇敷臉?”
嘉貴人有些不大明白嚶鳴這一問,但仍舊點了點頭。
嚶鳴不禁笑得花枝亂顫,“貴人玩笑了!那凌霄花,的確有極強的活血化瘀之效,若涂在唇上,每日不慎服食一點點,半月也下來,的確足矣胎動見紅了。可是貴人怕是不曉得,這凌霄花,若是涂抹在肌膚,會使得皮膚瘙癢、風疹發紅。可是本宮觀貴人面色光潔如玉,并無半分瑕疵。”
——如此也足矣說明,嘉貴人根本沒有用過那盒胭脂,那所謂的胎動見紅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嘉貴人微笑著道:“沒想到娘娘也通曉醫藥,是婢妾失算了。”
嚶鳴搖頭道:“就算我不通曉醫理,也看得出貴人不曾使用那胭脂。因為這胭脂使用起來,都是以玉搔頭沾取而用,用量極少,那一小盒足夠用大半年。因此貴人怎的才過了半月,就過下去小半,如此之多,著實不正常。”
嘉貴人一愣,旋即笑著道:“娘娘睿智,是婢妾與慶貴人謀略不周了。”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慶貴人陸氏,又問嚶鳴:“既然娘娘早已看清,為何方才皇上在時候沒有說出來呢?”
嚶鳴搖頭:“且不說那胭脂已經被皇上擲碎在地,何況嘉貴人你……一則謀算的不是本宮,二則有那般竭力為本宮開脫,本宮雖然年輕,但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
嘉貴人笑著點頭,她與慶貴人相視一笑道:“果然慶妹妹說得一點都不錯,娘娘平日里雖然瞧著有脾氣,可性子是敦厚的。”
“敦厚?”嚶鳴不由自嘲地笑了,“經此一役,本宮日后可不敢敦厚了!”——連一個小小常在都敢算計到她頭上了,可見還是她太過仁厚了些!!
慶貴人徐徐道:“是娘娘對許常在太過沒有防備了些。婢妾與嘉貴人也沒想到那盒胭脂,竟然是娘娘私底下贈與許常在的……”說著,慶貴人嘆了一口氣,“婢妾進宮前,家中的教養嬤嬤便教導著識得了一些于婦人有害之物,是以在許常在送來那盒胭脂的時候,便檢查出不妥來了。因此才予嘉姐姐一起商議,定下了此策。”
嚶鳴徐徐點頭,只是心下扔有不解之處:“既然如此,那嘉貴人的胎相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嘉貴人頷首,她臉上的蒼白,不過是可以化妝出來的,眼下的烏青也是以青黛仔細畫成。
“可如此一來,以太醫的醫術,怎么會把脈把不出端倪來呢?”嚶鳴疑惑地問。
嘉貴人掩唇嗤嗤笑了,“方才太醫們,的確無一言半語說嬪妾胎相不穩呀!”
嚶鳴一怔,這才恍然大悟,是了,太醫只說嘉貴人已經無礙了,又搜查出那加了凌霄花的胭脂,自始至終都沒說過嘉貴人的胎相有異!
慶貴人一旁道:“太醫自然不敢欺君,但是許多真話,也往往不敢說。”
嘉貴人也道:“想要在太醫院生存,最要緊的便是識時務。明擺著婢妾房里有不干凈的東西,莫非太醫還敢說婢妾根本沒有胎動嗎?何況隨著天兒熱了起來,腹中孩子這幾日的確愈發愛折騰婢妾了。若說是胎相不穩,也不算欺君。自然了,婢妾事后,自然要拿一筆銀錢好生打賞太醫們才是。”
這就是太醫們的生存之道嗎?不敢對皇帝說假話,可真話也未必會全部都皇帝說。時候就算皇帝查出了什么,又能如何呢?
事后,咸福宮上下宮女太監如數被慎刑司帶走,一個個嚴刑拷問,不過兩日,便有了結果。可這個結果,讓嚶鳴很不滿意!
素來溫厚老實的陳常在被身邊服侍的一個宮女告發,說是陳常在曾經偷偷潛入許常在房中,更換了小圓缽內的胭脂。那宮女招供之后,便咬舌自盡了,一下子竟再也查不下去了。
這一日嬪妃們齊聚長春宮請安,皇后的臉色很是不佳,她原想著定罪給許氏,然后讓許氏咬出是慧妃指使,哪里想到竟查出這樣的接過來,故而語氣不復往日溫和,反而頗有幾分咄咄逼人,“常在陳氏,竟謀害皇嗣,著實不容寬恕,只是本宮念在她服侍皇上多年,決定網開一面,將陳氏降為答應,幽禁后殿偏殿!”
慧妃那病弱殘損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謀害皇嗣這等大罪,娘娘的懲處未免也太輕了些!”
皇后淡淡一哼,便問嘉貴人:“金氏,對于這樣懲處,你可以異議?”
嘉貴人扶著肚子起身道:“其實婢妾已經沒有大礙了,想來陳答應只是一時糊涂。皇后娘娘有心寬仁,婢妾自然沒有異議。”
皇后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滿意地點了點頭。
慧妃尖聲道:“嘉貴人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軟綿,今兒是陳氏糊涂,日后還指不定是旁人糊涂呢。以你的性子,如何能保住腹中孩兒?本宮還是勸你,尋個大樹乘涼得好!”
慧妃這話,已然是毫不掩飾自己覬覦嘉貴人腹中孩子之心了!
嘉貴人不由攥緊了拳頭,旋即她笑著道:“后宮里有皇后娘娘,自然是最大最高的大樹了。慧妃娘娘莫非不這么認為嗎?”
慧妃一噎,面色恨恨瞪了嘉貴人一眼,咬牙道:“不識抬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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