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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貴人看在眼中,眼里不禁含了淚花,忽然她朝著嚶鳴便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么!”嚶鳴趕忙去攙扶,素來嬪妃之間,縱然位份差異,可這等跪拜大禮,只有面見帝后的時候才需要行。
慶貴人聲聲哽咽:“數日前在鏤月開云殿,娘娘已經救了婢妾娘家全族,如今又雪中送炭,以婢妾境況,哪怕將來能解除禁足之令,也是皇上厭棄之人!婢妾實在無以為報!”
嚶鳴低低一嘆:“我不是圖報才搭救你的。”
慶貴人重重點頭,咬唇愧然道:“剛剛進宮的時候,婢妾只當娘娘是可以巴結討好之人,只盼著借娘娘的恩寵得到皇上幾分眷顧。可沒想到,婢妾危難關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唯獨只有娘娘肯頂著皇上的雷霆震怒為婢妾說話。如今想來,婢妾……愧對娘娘!“說著,慶貴人潸然淚下。
嚶鳴含笑道:“你不必覺得愧疚,本宮之前何嘗不是把你當做可以互為助益的盟友?而鏤月開云殿之事,本宮更多的,是不想看著索綽羅氏奸計得逞罷了。其實那索綽羅氏更恨的應該是本宮才對,如今對于發難,只怕也有幾分你與本宮走得太近的緣故。”
慶貴人搖頭道:“婢妾與娘娘走得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不過是因為之前那段日子,娘娘與皇上置氣,才叫婢妾多得了皇上召幸,一時的得寵,終究讓婢妾心生得意,所以才失了從前的溫和與忍耐,激怒了瑞貴人。這一切,都是婢妾自己不謹慎造成的,與娘娘何干?”
慶貴人所言自然也有幾分道理,之前那段日子,慶貴人與瑞貴人幾乎平風秋色,又幾度言語之間對瑞貴人不怎么客氣,瑞貴人為了爭寵。自然就使出了那般手段來。
不過如今,嚶鳴與皇帝“和好”。自然瑞貴人只能靠邊站,甚是還不如慶貴人沒禁足與她爭寵的時候侍寢次數多了。
“索綽羅氏……”嚶鳴眼底滑過一絲狠色,“日后且走著瞧吧!”
慶貴人凄然地笑了,“固然是索綽羅氏挑起此事,可是……婢妾當真沒想到,母親親手為婢妾繡制的衣裳,竟讓皇上一點都不顧念往日情分!婢妾原還以為自己得皇上喜愛。如今看來,一切都不過是婢妾自作多情罷了!婢妾在皇上眼里,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玩意兒罷了!”
嚶鳴再三嘆息,慶貴人自入宮一來,也算是頗有幾分寵愛了,卻因一件衣裳便被皇帝貶入塵埃。看慶貴人的樣子,只怕心已然冷透了。
如此也好,對皇帝抱有期望,本就是犯了糊涂。但愿她以后不要再動心了。
這時候。外頭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歸雁看了西洋座鐘上的時辰,便道:“想必是午膳送來了,奴才這就去取。”
歸雁的手腳倒是麻利。很快便提了個食盒來,里頭照舊還是一碟卷子、一份醋溜綠豆芽和一盅清燉南瓜湯。
歸雁笑著道:“小主這幾日胃口不好。今兒菜色倒是比昨兒好些,醋溜的綠豆芽下口,這南瓜湯燉得金燦燦的,瞧著一定好吃。”
嚶鳴心中不禁一陣蕭然,好歹是個正五品的貴人,竟淪落到如此地步!
慶貴人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我實在沒胃口,你拿下去先擱著吧。”
歸雁滿是擔憂之色,“您早膳就沒吃。再這么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嚶鳴眉心一皺,便勸道:“如今境況。你再傷心也是無益,何苦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
慶貴人再度搖頭,“婢妾并非是因為傷心才不顧身子,著實這幾日胃里難受得緊,吃什么都覺得反胃。可能是因為天熱,又斷了冰的緣故,什么也吃不下。”
嚶鳴暗暗一忖,便打量著她的面色道:“我瞧你臉色不是很好,不如叫太醫來看看吧。”
慶貴人急忙道:“還是算了,婢妾身在禁足中……”
嚶鳴當即打斷了慶貴人的話,正色道:“禁足又如何?皇上又沒不許你請太醫?!”說吧,便不顧慶貴人反對,直接吩咐孫嬤嬤:“立刻去傳太醫,叫太醫馬上過來。”
“是,奴才這就去。”孫嬤嬤做一個萬福,便飛快退了下去。
慶貴人既感激又無奈,“婢妾只是胃口不好罷了,何況勞煩太醫?又沒什么大毛病,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只怕要說婢妾矯情了。”
“何必管旁人怎么看?自己舒坦才是最要緊的!”嚶鳴笑著道。
因是嚶鳴派孫嬤嬤去太醫院請人,因此不過小半個時辰太醫就趕來了接秀山房。照規矩,請脈需三個太醫一起,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慶貴人縱然被禁足,也還是皇上的貴人,該有規矩不容有失。
嚶鳴簡單地把慶貴人的情況一說,無非也就是腸胃不適、不思飲食之類的話。太醫聽了之后,這才一一上前為慶貴人把脈。
為首的一位太醫老臉上不由滑過一絲喜色,他急忙問:“敢問貴人小主,這個月的月事可曾來了?”
慶貴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宮女歸雁忙道:“月事帶子前幾日奴才就提貴人縫制好了,可如今已經遲了七八日了,都還沒用上月事帶子呢。”
慶貴人被自己的陪嫁侍女一口一個“月事帶子”說得臉頰通紅,“我自己倒是不曾注意,如今細細一想,的確已經遲了好幾天了。”旋即她又問:“這又怎么了?”
太醫忍不住呵呵笑了,忙拱手行禮:“恭喜貴人!賀喜貴人!”
慶貴人有些不快,“我正在禁足之中,有何喜可言?”
慶貴人當局者迷,嚶鳴坐在一旁卻是眼睛都亮了,急不可耐地詢問太醫:“可是慶貴人有喜了?!”
太后笑呵呵道:“舒嬪娘娘當真一語中的!慶貴人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慶貴人當場傻了眼了,“我、我、我……有身孕了?”此刻她的嘴巴已經結巴了,一只手忍不住伏在了那纖細平坦的腰腹間,滿面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一個多月……如此算來,便是剛剛到圓明園的那幾日了。那時候,嚶鳴甩皇帝冷臉,所以皇帝召幸最多的便是瑞貴人和慶貴人。
嚶鳴笑吟吟道:“怪不得之前面對瑞貴人的時候,你脾氣大了些,原來是有了身孕了!”
慶貴人眼中驚喜難以抑制:“婢妾這不是在做夢吧?!”
太醫道:“貴人的胎相已經很明顯了,微臣行醫多年,滑脈自是斷斷不會診錯的,何況還有衛太醫和廖太醫一通診脈。”
是啊,胎相這種脈,很好診出,以太醫們的醫術,自然斷斷不會出了差錯。
太醫又道:“只是貴人脈象有些虛弱,容微臣開個安胎藥,貴人也請細細保養自身才是。”
慶貴人的身孕,如平底乍起波瀾,原本所有人都以為慶貴人徹底失寵了,可沒想到就在她最困窘的時候,有了身孕,而這個孩子,無疑給她帶來的曙光。皇帝得知此事后,雖未解除禁足令,卻已經吩咐接秀山房之前被驅散的宮女太監重新回去服侍慶貴人,也賞賜了滋補的藥材給她,還申斥了克扣其份例的內務府太監。慶貴人的境況已然大大不同了。
可以料想到,只要慶貴人平安生產,不論是皇子還是公主,她的禁足自然會被解除。甚至還有可能更進一步。
皇帝就算厭惡了慶貴人,也斷斷不會厭惡她肚子里的孩子。
轉眼又是初十的日子,嬪妃們前往皇后的鏤月開云殿請安。皇后依舊面容端莊和藹:“宮中嘉貴人的胎相日益穩固,如今慶貴人也有了身孕,真真是雙喜臨門!”
這時候,坐在嬪妃之首座位上的嫻妃突然站了起來,她笑語嫣然道:“回皇后娘娘,不是雙喜臨門,而是三喜臨門!”
皇后一怔,忍不住多看了嫻妃兩眼,“嫻妃這話是什么意思?”——皇后的眼底已然浮起了三分警惕之色,目光從嫻妃的肚子上飛快掃過。
嫻妃自然沒感受到皇后那別有用意的目光,依舊笑容燦爛:“啟稟皇后娘娘,臣妾宮里的郭佳妹妹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皇后眼底浮起暗沉之色。嫻妃見皇后臉色難看,不禁笑得愈發春風得意,“太后娘娘已經下了懿旨,晉封郭佳常在為貴人,以示褒獎!”
嚶鳴心中亦是掀起了巨大的波瀾,嘉貴人出身包衣、慶貴人雖好些,也不過只是漢軍旗中等人家,而且因之前漢服事件失了寵,就算她們能生下皇子,也斷然無法與皇后嫡出的二阿哥永璉相提并論。所以皇后才能如此“賢惠”。
可郭佳氏就不同了,雖然郭佳氏父兄職位不高!可她卻是實打實的滿軍旗!而且她還是嫻妃宮里人,若是一舉得子,必然要交給主位嫻妃撫養!皇后苦心經營多年,豈會容許宮中位份最高、家世也最高的嫻妃有了兒子?!
“是嗎?”皇后笑了,“如此一來,的確是大大的喜事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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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妮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