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回去之后,將卷宗中所有有過記錄的崔家女徹查了一遍,和王婉晞年紀相仿的有八人,而這八人中有一人據說在前往突厥的途中身亡。另外七人盡皆到了突厥,有一人尚未留在仇家,而另外六人卻已經被突厥權貴納入私房。”歐自慎認真的道,當日得了玉凌云的大膽推測之后,他就將崔家的卷宗翻了出來,但得到的結果卻不如人意。他直接道:“那途中死亡的,是崔家旁支的女子,父母兄長都不算很出色,是王婉晞的可能不大,她最親的血緣親人中沒有誰能有那個能耐給她安排新的身份活下來。”
玉凌云微微點頭,對這個結果并不失望,她原本就沒有想過翻翻卷宗就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大商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收集崔家或者說是仇家的信息,最主要的還是擔心他們和另外某些氏族大家私下往來,給大商帶來危害。但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是,能收集到的大多都是不算重要的信息,真正核心或者說重要的消息,很難收集到。
“不過,雖在崔家的卷宗中找出王婉晞的信息,卻有了別的好消息。”歐自慎笑著,道:“昨日,玉夫人出門不到半個時辰,王妃的那位庶弟就出門了,很是隨意的在外面閑逛了一番之后,就去喝茶了。他在城南的香茗樓喝茶聽書的時候出了一件有趣的小事,茶樓的伙計對他異常殷勤,在他起身之后,就把他坐過的那桌子給打掃干凈了。那時,茶樓的人并不多,他坐的也不是什么好位子。當然,更主要的是比他早走的人留下的桌子都還沒有打掃……”
“今早我娘讓人送了口信,說她鎖在匣子里的信被人翻過了,岫云平安的消息應該也有旁人知道了。”玉凌云淡淡一笑,道:“看來他還真是一刻都等不及啊,得了消息都沒捂熱乎都忙著往外傳。”
“微臣的人一直盯著那小伙計,確定他就特別勤快了那么一次。中午吃飯的時候。微臣的人看到那小伙計進了城南一處大雜院。看樣子他是住那里的。”歐自慎淡淡的道:“微臣手下就有家住附近的,仔細的打聽了一下,發現那大雜院和尋常的大雜院看似沒什么不同。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混居一起,有街頭賣藝、會點把式的,有像小伙計這種固定在某個地方有差事的,有一把子力氣專門給人打短工的。有給人漿洗衣裳的,有那種整天亂竄的幫閑。甚至還有半掩門的暗娼……但就這么一個人蛇混雜的地方,居然發生過吵鬧打架的事情。”
“看來這個院子里定然有一尊鎮山太歲,要不然如此混雜的地方怎么可能這般和諧安寧。”李煜煒尚未想明白,玉凌云就笑了。這些門道她清楚。
“王妃是內行人!”歐自慎笑笑,又道:“還有一個與眾不同的地方,這大雜院里只有那一家子耍把式的是今年開春之后搬進去的。另外的都在那大雜院住了三四年甚至更久。”
“這有什么奇怪的?”李煜煒更不解了。
玉凌云搖搖頭,道:“大雜院這樣的地方人流動的最厲害。一兩年就會換一批房客,混出點樣子搬去單家獨院的地方住的,混不下去回故里的,甚至死了被丟到亂葬崗的……像這種在同一個院子里,絕大多數住了三四年卻沒挪位子的,可是說是十分稀罕,這其中必有貓膩。你別忘了,王婉晞就是三四年前到京城的,這些人說不定就是她從并州帶來的。”
“微臣也是這么想。”歐自慎點點頭,又道:“那小伙計吃了飯繼續回茶樓做事了,而大院里那個專門給人漿洗衣服的婆子卻抱了一包衣服,送到了姜府。”
“總算是抓到一個尾巴了!”玉凌云眼睛一亮。
“是啊,微臣在姜家周圍布置了人手,盯了半年多,總算是抓到了一個尾巴!”歐自慎笑笑,道:“之前微臣的手下也發現姜家有婆子會將自個的衣服拿給別人漿洗,這原是常見的事情,卻沒想到漿洗衣服是假,傳遞消息是真。”
“有了這么一個突破口,想將王婉晞所有的人手布置挖出來也就不難了!”玉凌云淡淡的道:“這院子里的每一個人都十分可疑,每個人都得盯緊了,也別錯過了那暗娼的客人,那些人可能是傳遞消息的。唔,你手下定有那種原本就愛胡鬧的,讓他找機會去撩撥那女子,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獲。”
“微臣已經安排了。”歐自慎笑著道:“微臣也想過,玉磐云傳遞出來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玉姑娘人在延州的消息,王婉晞得了這消息之后,定然會用最快的速度將它告訴她背后的那位爺。那幫人漿洗的婆子回了大雜院之后,大雜院里一個二十出頭,靠著街口給人代筆為生的酸秀才叫一個給人跑腿的小子幫他去致遠齋買了一支筆。”
“致遠齋是四哥的產業,王婉晞果然和四哥有關系。”李煜煒嘆息一聲,道:“父皇若知道此事,必然十分痛心。”
“皇上前些日子交代過了,除了王爺王妃無法決議,要請皇上決定的事情,別的事情無需再向皇上稟告。”歐自慎笑著道,沒說因為這句簡單的話,讓他決定死心塌地的給李煜煒辦事。
“你今日都安排好了吧?”玉凌云卻無暇管那些,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微臣今日將手上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了!”歐自慎點頭,道:“博郡王府、致遠齋、姜家、寧安寺、大雜院、清水胡同全段以及附近人員混雜的地方都安排了人手,只要他們今日見面,就一定能找出其中端倪。”
“那我就等子重的好消息了!”玉凌云點點頭,道:“如果沒有發現其中端倪的話,那么不妨給那寧安寺安個罪名,將之抄了。”
“微臣也是這么想的。”歐自慎微微頓了頓,道:“微臣昨兒回去之后。做了些準備,今天會有人去京兆府報案,說自家的孩子走失了。”
“你真夠損的!”玉凌云笑著搖頭,不用想都知道,這報的定是假案,若今日找不到任何線索,還有會人家的孩子“不見了”。等到報案的人多了。事情鬧大之后,定然會有人提供線索,說寧安寺發現異常情況。到時候,將那小寺院端了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做大事者不計小節!”歐自慎微微一笑,道:“微臣已經安排好了,若是寧安寺卻無不妥。那些孩子會在附近的某處小院子里被發現,但若寧安寺確有問題的話。卻不需再編什么罪名了。”
李煜煒在一旁搖頭,這兩個還真不是一般的合拍,真不明白,他們一個國公府的世子。一個將軍府的女公子怎么對雞鳴狗盜的事情都這般的在行。
“今日微臣過來還有另外一件事,微臣派去江州和并州的人都回來了,他們都得了些消息。”歐自慎道:“去年九月。玉磐云確實帶著妻子回了江州,但只呆了半個月。便離開了,說是回京,但實際上去了哪里卻不得而知。另外,汪月娥回娘家的時候相當的大方,就連給下人的打賞都是幾錢的銀花生,汪家人皆以為她在玉府非常得寵。在江州的那半個月,他們還買了兩百多畝良田,請汪家人代為監管,免得莊頭不用心。”
“看來他從王婉晞那里得了不少好處!”玉凌云淡淡的道:“并州那里呢?”
“王婉晞確實是王家人,和王家人所描述的模樣也相差不大。其父母去世三年有余,父母去世之后,她便上京城投奔姨母姜夫人。其父母是出門的時候,馬車翻落,雙雙身亡的。他們去世不久,姜夫人就派了人將她接到京城,之后一直不曾回家。”歐自慎微微一笑,道:“微臣的手下從王家得知,姜夫人的父母早已不在,輾轉好幾個月,好不容易才得了馬家夫妻曾經的住址。原本是想去碰碰運氣,哪知道卻在馬家夫妻故宅附近找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更從那人嘴里知道了些有意思的往事。”
“和兩個馬氏的身世有關嗎?”玉凌云精神一振。
“不錯!”歐自慎點頭,道:“馬家夫妻是做小生意的,這夫妻倆沒有親生兒女,他名下的一雙女兒是認來的干女兒,據說是某個世家大族身份貴重的少奶奶身邊的得力大丫鬟,為了嫁人才脫了籍,認了馬家夫妻為干爹干娘。不過,沒在馬家呆幾日,就嫁了出去。”
“世家大族?”玉凌云微微揚眉,道:“并州從至今能稱得上世家大族的只出了一個崔家!”
“崔家如今在并州留下的只有惡名!”歐自慎道:“十三年前,崔家重要的人物和財物已然離開大商,剩下的人瘋狂地帶著余下的惡奴在并州燒殺,制造混亂,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被害,馬家夫妻就是那個時候死的。左鄰右舍基本死絕,那人的父母妻兒均慘遭殺害,而他若不是行商在外,也難逃一死。他說,整個并州城,像他們那條街那樣,被崔家人禍害至深的,還有另外兩條街。一條是住了和崔家做對的宮家,一條住著當時的并州知府,只有他們這一條街住的是尋常老百姓。所以,他死心眼的認定,遭到那樣的慘禍,定然有不尋常的原因。這也是他一直住在那里,等著人找上門的原因。他相信冥冥之中定有天意,崔家這般殘忍,老天爺也會看不過去。”
“那人呢?”玉凌云輕嘆一口氣,問道。
“已經帶回京城安置好了,他說他想早一日知道當年慘遭禍害的原因,也好早一點告訴底下的親人朋友,讓他們早日安息!”歐自慎嘆息一聲,崔家行事太過狠辣,對人對己都一樣,是該遭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