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四二章恩盡義絕
正文四二章恩盡義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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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知情。”巧穗兒一雙玉指叫夾板勒得不成樣子,再使不上半分力,只得用兩條手臂杵在地上朝景盛蕪腳邊兒爬過去。
眼瞧著巧穗兒就要沾到景盛蕪的裙角兒,王嬤嬤提腳便蹬了過去,巧穗兒一個不穩叫她踹得連滾了幾個跟頭。
景盛蕪眸色如常,緩聲言道:“巧穗兒,你進侯府伺候有多少年了?”
巧穗兒聽了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忙強撐起來端正地跪好,應道:“奴婢自小便被送進府里,有十年了。”
“哦,我記起來了,當年你是由夫人挑進府里送到北院兒去的。”景盛蕪面露淺笑,低聲言道。
聞言,巧穗兒眼皮一跳,戰戰兢兢地回話兒道:“奴婢當時還小,不懂什么夫人還是姨娘,只知道叫人送了誰,誰便該是我的主子。”
景盛蕪聞言輕笑道:“倒也真是個伶俐的丫頭,難為夫人舍得將你擱在姨娘身邊兒。”
“三小姐說的什么話兒,奴婢不懂。”巧穗兒一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地極力否認。
“雪月回來了嗎?”景盛蕪偏頭向王嬤嬤問道。
王嬤嬤點頭應聲:“早回來了,老奴怕她見不得這血腥的樣子叫她與青蓮在外間兒候著呢。”
景盛蕪黛眉微蹙,到底是自小與巧穗兒一同長大,青蓮那丫頭是個有情義的,叫她瞧見怕會難過,念及此,方緩聲開口道:“嬤嬤思慮周全,叫雪月進來吧,青蓮……便去小廚房給我煮上一鍋烏雞湯,火候要足,少一刻都不成。”
王嬤嬤知曉景盛蕪待青蓮的愛重之心,當即應了下來。
不多時,便見雪月臂彎間挎著個黑布包袱邁進門兒來,路過巧穗兒身邊時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這才將黑布包袱擱在紅木方幾上,沒好氣地說道:“巧穗兒這包袱藏得著實嚴實,可叫奴婢好找。”
雪月慣是個平易近人的,因著景盛蕪待柳姨娘親近,她與巧穗兒也樂得親善,哪成想柳姨娘身邊兒養了個白眼兒狼,指不定哪日便來害自家小姐,再瞧見巧穗兒哪里還肯給她好臉色看。
景盛蕪伸出瑩白的玉指緩緩挑開結扣,密不透風的包袱頓時散了開來露出里頭的瓶瓶罐罐兒并著三兩只造型精致的匣子。
“依蘭香,龍涎香,玫瑰香,雄麝香。”景盛蕪依樣兒打開,置于鼻尖兒處輕嗅了下神色如常地挨個兒道出名目。
除卻那玫瑰香,其他三樣兒香料說是價值千金也不為過,且依蘭香極難培植,提煉成香又是難上數倍,龍涎香更是要取深海巨鯨的內膽為引,可謂有價無市,即便是孫氏也拿不出這樣大的手筆,那便該是她了,可按理她何須為了個柳姨娘大動干戈費心至此。
“巧穗兒,眼下可愿與我說說近來往北院兒走得勤的男人是何人了?”景盛蕪淺笑著開口。
此刻巧穗兒一張臉上才真真兒是面無人色,瞧著紅木方幾上哪黑布包袱,容不得她再巧言詭辯,再瞧景盛蕪笑意盈盈的樣子,巧穗兒只覺自腳底涌上一股涼氣直沖天靈蓋。
“說與不說,奴婢皆是難逃一死,所幸死也死得忠義些。”巧穗兒將心一橫,沉聲道。
聞言,景盛蕪挑眉,嗤笑道:“能哄得柳姨娘對你言聽計從,想來你該是有幾分小聰明的,到了眼下這步田地,你便半分也擺不正自個兒的位置么?”
巧穗兒聞言一怔,沉吟半晌一雙杏目猛地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兒。
見狀,景盛蕪勾唇,笑說道:“打你被擱在柳姨娘身邊兒的那一日開始,便就已經是枚棄子了,柳姨娘鑄成大錯,你便是幫兇,你以為侯府容得下一個為虎作倀的惡仆?亦或是夫人會為了你去求侯爺網開一面?”
話落,便見巧穗兒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一雙眸子盡是死灰之色。
北院兒的暖閣里頭,柳姨娘自個兒呆坐在彌勒榻上,四下里漆黑一片,靜得可怕,院子里沒有半分聲響兒。
一宿過去了,巧穗兒沒有回來,怕也被發賣給人伢子了罷,柳姨娘痛心地想著,到底是自個兒連累了她。
正微微出神,房門叫人從外頭打開,陽光乍然照進屋內刺得人眼睛生疼。
柳姨娘抬起手背覆上雙眼,稍稍緩解了不適,再抬眸望去,便見景盛蕪只身一人踏著遍地的陽光信步而來,瀲滟清華,世無其二。
“你還來做什么?”柳姨娘面無表情地開口,約是硬生生地挨了一夜的緣故,聲音中透出幾分暗啞。
景盛蕪神色如常,不見惱怒,在柳姨娘三步之外停住,緩聲言道:“一等丫鬟巧穗兒品行不端,行為不檢,與人私通,在侯府內與人大行污穢之事,有辱侯府門楣,由我代父親做主,連同(奸)(夫),一并于后宅正院兒前,杖斃!”
話落,便見柳姨娘猛地繃直了身子,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
“巧穗兒并著姨娘以心相許的男人,已被杖斃。”景盛蕪面無表情地重復道。
聞言,柳姨娘驚叫著從榻上朝景盛蕪撲了過來,奈何距離太遠,一個猛子扎到了地上,身子重重跌在景盛蕪腳邊兒。
景盛蕪居高臨下地瞧著她瘋癲的模樣兒,寒聲道:“你該明白你是有婦之夫,你的夫君不是尋常百姓,而是大楚朝廷的一品軍侯,是個眨眼間便能將你挫骨揚灰的權臣!”
柳姨娘眼下已然什么話兒也聽不進了,掙扎著起身揮舞著雙手便朝景盛蕪撲去。
見狀,景盛蕪眸色一冷,揚起右手狠狠地揮下。
便聽“啪”地一聲兒脆響,柳姨娘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叫她一耳光甩地徑直跌坐在地上,眨眼間側臉便浮起猩紅的指印。
似是未曾想到景盛蕪會如此待她,柳姨娘怔愣片刻,嚎啕大哭起來:“十年來我待你如親生女兒,你怎能如此對我!”
景盛蕪聞言,眸子里閃過一絲痛惜,當即轉身邁開步子朝外走去。
柳姨娘依舊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房門在關上的那一刻傳來景盛蕪清冷的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
“姨娘待我的撫育之恩,至今日,景盛蕪已盡數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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