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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巨響驀地傳來,在寂靜的地下室中激起一陣震動波,驚破了正在進行的審問。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王襄與田先生皆是身子一動,那四個侍衛反應極快,已是長劍在手;而阿淵則猛地回頭,看向身后那扇神秘的小窗子。
此時,那窗子里正嵌著一雙清亮的眸子。在幽暗的光線中,那雙眸子明亮灼人,宛若夜空中最亮的星子,散發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光彩。
阿淵一下子怔住了,只覺得眼前這雙眸子,竟讓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雙眸子的主人,自然便是傅珺。
當那聲巨響傳來時,她無暇顧及其他,只是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視著棋考,觀察著他的反應。
而隨后,傅珺的嘴角漸漸有了一個上翹的弧度。
她找到了!
棋考身上那個隱藏的情緒波動點,終于被她捕捉到了。
很顯然,傅珺制造出的那聲巨響,令棋考大吃了一驚。雖然他的表情以及身體的大部分動作都顯得毫無破綻。可是,在突然其來的驚嚇面前,他的本能終于在一瞬間占了上風。
傅珺要的,就是這個“一瞬間”。
原來如此。
傅珺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迅速地離開窗子,退到了桌前。
此時,王襄、田先生與阿淵都趕了過來。王襄一進門,那焦灼的視線便不由自主落在了傅珺身上,急急地問:“出了什么事?”
當看到傅珺躬身站在桌前,看上去并無大礙時,王襄的神情才放松了少許。一旁的許娘子走上前去,微有些歉然地道:“是我叫這小廝砸的門。驚擾了大人和先生,是我的不是。”
王襄微微一怔,看了傅珺一眼,又看了看許娘子,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許娘子便照著傅珺之前寫給她的話,對王襄解釋道:“此賊不露聲色,我想嚇他一嚇。看看他的反應。”
“哦?”田先生一聽便來了精神。問道:“那可看出什么來不曾?”
許娘子十分高深地微微一笑,道:“此事容后再說,我還有件事需請田先生幫忙。”
田先生忙問:“何事?”
許娘子便道:“田先生此前訊問。可曾記有筆錄?”
田先生道:“自是有的。”
許娘子又問:“筆錄可有謄抄?”
田先生點頭道:“確實謄抄了一份。”
許娘子便微笑道:“如此,便請田先生將謄抄的那份筆錄暫借予我,待回去細看后,我會據此出一套題目。明日再審此賊時。便請田先生依我的題目按序提問,我會在旁看著。”
田先生一聽此言。自是知曉這必是傅珺的主意,眸中不由精光大盛,正想張口說話,一旁的王襄卻問道:“明日再審?明日還要來?”
許娘子凝視著王襄。點頭道:“是,明日還需來一趟,屆時或有可能撬開此賊的嘴。”
聞聽此言。王襄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
他并沒打算讓傅珺再來一趟。今日此行已經很逾矩了,若明天再來。他怕會有問題。
可是,此刻許娘子當著阿淵的面說起此事,他若拒絕會顯得很不自然。畢竟這是許娘子自己提出來的,人家“事主”主動要過來,他攔在前頭根本沒道理。然而,若要他馬上答應下來,他又實在擔心傅珺。
一時間,王襄很是難以決斷。
許娘子自是知曉王襄的為難處,便道:“王大人,打鐵趁熱、行事需早。大人為此賊苦惱多時,不想早日了結本案么?況且我那方法也只是一試而已,并不敢擔保定然能成。若明日再審不出頭緒,則我也無法了,請大人以后也不必再找我。”
她這話語帶雙關,表面聽來是許娘子自傲身份,實則是傅珺寬慰王襄,若明天不成,她便不會再露面了,卻是請王襄放心的意思。
王襄自是聽懂了辭中之意。
認真說來,這件事一日不了,他還真就一日不得安生。既然自家外孫女說還有辦法一試,那他也只好明日再帶她來一趟了。只要事先安排妥當,想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心中計議已定,王襄便道:“既是如此,那便明日再走一趟吧。”
見王襄答應了下來,傅珺也放了心。
接下來的事情,她一個“小廝”自是沒份參與的。于是,田先生是如何將訊問筆錄交予許娘子的,許娘子又是如何應對阿淵的疑問的,以及王襄他們又是如何跟阿淵周旋的,這一切種種,都與傅珺無關。
她只需安靜地扮好喑人小廝的角色便罷。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阿淵懷疑的目光,曾不止一次落在傅珺身上。
他記得很清楚,當那聲巨響傳來時,他聽出那聲音是從身后傳過來的,于是第一時間看向了身后的窗子。便在那時,他看見了一雙黑若晶玉般的眸子。
不,說是黑若晶玉還不恰當。即便隱在光線之外的黑暗中,阿淵也能依稀辨出,那是一種如同紫玉般的顏色,漆黑中含著幽紫,轉瞬即逝。
等到他定下神來時,雙眸子已經消失不見。而當他與王襄他們一同趕到隔壁屋中,細細打量許娘子乃至于那個小廝時,卻無法將他們的眼睛與窗中的明眸聯系在一處。
到最后,阿淵只能帶著滿腹的狐疑,與田先生一同離開了那所農舍。
傅珺他們與田先生是分開走的。
王襄本是打著拜訪老友丁牧的名號,從梅山書院的密道來到農舍。若要回去自然只能再從梅山回去,方是正理。
因此,一行三人便又循密道回到了照水閣后堂,那丁牧倒還等在那里。傅珺見到他時,他正端坐于棋枰之前,盯著眼前黑白子,一臉的沉思。
見到王襄他們回來了,丁牧身未動、言未開,只冷哼了一聲,便揮袖將棋局一把拂亂了,這才高聲喚道:“烏羽,送客。”竟是多一句話都不肯與王襄說。
王襄原先還想與丁牧交待兩句的,然而,看看老友的那張冷臉,他也只好將話咽回肚里,拱手辭了出來。
看著王襄的表情,傅珺覺得有點好笑。誰能想到,一代江南名儒,聲名正著的滄浪先生,在梅山書院山長面前也只有吃癟的份兒。
她一面暗自好笑,一面跟在王襄身后匆匆別過了丁牧,在書院山長那冷得能凍死人的目光中,離開了照水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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