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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那小廝如此說,傅珺心中已是有了數,待見了王晉的面色,有心要解釋一二,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輕聲寬慰道:“小舅舅放心,外祖父只是找我說話罷了。小舅舅先回去吧,若有事我會叫人知會您的。”
王晉聽罷一想,也只得如此了,便點頭道:“也好,”又叮囑道:“你諸事小心些。”
傅珺自是點頭應是。
這廂王晉又轉向唐家兄弟,強打起精神來笑道:“我的書房便在前頭,若賢昆仲不棄,便請去坐坐喝杯茶吧。”
唐氏兄弟倒是比王晉知道的事情多些,也隱約明白王襄與唐寂此舉的用意,此刻倒是神情淡定。見王晉出口相邀,唐修便欣然道:“久聞滄浪先生藏書甚富,惜乎一直緣慳,是為憾事。今得子鶴兄相邀亦算是了卻心愿了,余及弟自當往玄機室叨擾一二。”
王晉字子鶴,唐修此時以字相稱,卻比稱其為表叔要來得令人舒服一些。且他在言語中還將玄機室抬到了與玄圃一般的高度,也算是一種變相的恭維,卻又十分得體。
果然,聽了唐修所言,王晉倒是對他有些改觀,看他的眼神也緩和了些。不過那唐俊一臉的懶怠,卻仍是叫人看不慣。
王晉笑謙了兩句,便自帶著唐家兄弟轉去了玄機室。傅珺恭送他們離開后,亦隨小廝進了玄圃的院門。
此時,唐寂王襄正對坐于書案前,二人的面色皆有些凝重。
唐寂此番親下姑蘇,確實是為了公事。這公事便是四年前上元節的那起兒童拐賣案。那件案子不僅牽涉到了唐家,到最后竟是與一個神秘組織有了牽連,進而驚動了圣上。所以唐寂才會特別重視,甚至丟下京中的事物,借著往姑蘇公干的機會,暗中查訪。
而令唐寂重拾此案的原因,卻是因為他收到了王襄的密函。
前不久。有人在姑蘇城閶閭巷的一間破屋里發現了一具無名男尸。此人的死因乃是被亂刀砍死,身上刀傷約有二十余處,一張臉更是被刀子劃得稀爛,根本辯不出身份來。
那閶閭巷是姑蘇三教九流最為集中的區域。偶爾發生個命案并不算稀奇。身為姑蘇知府的王襄自是派了差役仵作等前去現場做了調查。
誰想,那仵作在查驗尸身時,卻從死者身上一處極深的傷口里,挖出了一枚金釵。
初時仵作以為這金釵是旁人塞進去的,然在詳細查驗尸身之后。仵作發現,死者的左手手指上殘留著明顯的血肉殘渣,且這只左手還是擋在藏有金釵的傷口前的。仵作便據此作出了大膽的推斷:這金釵很可能是死者在斷氣之前,自己偷偷塞進傷口里的。
因這金釵藏匿的地方以及方式都太過于詭異,仵作便將此事報予了上官,再由上官呈報王襄。
王襄見此案頗多奇詭處,便要來了卷宗翻閱,又將那金釵也要了過來細細檢視了一番。
誰想,便在檢視金釵之時,王襄發現。便在這金釵的釵尾處,刻著一個極小的“傅”字。
便是這個“傅”字,讓王襄警惕了起來。
這枚金釵做工極精,用料亦屬上乘,上頭還嵌著兩粒小指肚大小的珠子。那珠子雖久經蒙塵,又沾了血污,卻依舊光暈宛然,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珠子。
那無名男尸衣著破舊,掌有厚繭,一望而知不是有錢人。而如此落魄的男人。卻身懷如此精美的金釵,臨死前還將金釵藏進傷口里,至死也不愿讓人搜出,這已是十分奇怪。更何況這釵子的釵尾還有表記。那表記又是一個“傅”字,王襄如何能不多想?
他不由自主地便將這具無名男尸,與多年前的那起拐賣案聯系在了一息。那個案件的一些內情,王襄知道得比傅珺還要詳細。他知道傅珺曾將一支金釵并一朵珠花扔了出去用以疑兵,那珠花被大小眼男人的同伙拾走,而那枚金釵卻不知所蹤。
那么。這無名男尸身藏的金釵,會不會便是傅珺多年前扔掉的那一枚?
這不能說王襄的想象力太過于豐富,而是那釵尾所鐫的“傅”字,著實不能不讓人多想。
王襄便叫人將案子封了起來,嚴令不許走漏風聲,又派了心腹秘密查探此案,同時還向唐寂寫去密函,從他那里拿到了四年前那起拐賣案的卷宗。
而越往下查,這案子與多年前拐賣案的關聯便越深。
那無名男尸雖身份不明,但據仵作呈報的卷宗所言,其面上的刀傷痕跡,與四年前拐賣案中無名女尸面上的刀傷,幾乎一致。
到得此時,王襄便不敢再往下查了。此案關系重大,不是他一介地方官員可隨意置喙的。于是他便往大理寺及刑部各去了一封密函,備細說明了此事。
接到王襄的密函之后,唐寂與刑部尚書許進皆是十分重視,二人商議后便將此事密報給了圣上。
皇帝對此案亦一直未曾放下,見案情有了突破,便下了一道密旨,著唐寂暗中查明案件,還特別添了一道口諭,令姑蘇知府王襄協查此案,而傅珺作為此案最重要的人證,亦需全力相助。
此刻,王襄與唐寂便在等著傅珺,一來是要她前來認一認釵子,二來則是還有些詳情要細問于她。
因此事關系重大,王襄才會將王晉等人拒之門外,而玄圃內外更是加了好幾道警戒,無關人等皆不得靠近。
傅珺走進玄圃的院門后,立時便感受到了這種隱秘而緊張的氛圍。
這是多么熟悉的感覺啊!傅珺簡直忍不住要長嘆一聲了。
她已經有很久不曾置身于這樣的氛圍中了,這氛圍令她興/奮,更令她懷念。
有那么一瞬間,傅珺錯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正準備與同事一起開案情分析會。那時會議室里的氣氛便如此刻一般,也是既緊張又壓抑的。
“四丫頭來啦。”傅珺一進書房大門,王襄便笑著道。
“給外祖父請安。”傅珺姿態優雅地行了一禮,借屈身之際壓下了心頭泛起的一絲激動。
因涉江等人皆被攔在了門外,傅珺身邊并無人服侍。她也不急,直起身后,便從容取下帷帽置于一旁的小幾上,長袖輕舒,自然地撫了撫裙角,方端正站好。一舉一動皆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舒展大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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