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詭談

057奇兵(五)

片刻后,一個破裂扭曲地頭盔從天空中落下,在地上彈動了幾下。

“統領大人……”惡魔們一下由凄狂變得死寂。那些滿身灰塵的,害怕驚慌的,發怒咆哮的惡魔們都安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剛剛爆炸的地方,還有落在一邊的頭盔。

炙烈被炸得粉身碎骨,只留下了他地頭盔。

統領死了……死了……

“該怎么辦?”

惡魔們望著空空蕩蕩地主旗臺一眼,那里還有昨夜雷電劈焦地痕跡。統領死了……

偉大的惡魔軍團要被打敗了嗎?強悍如惡魔如今也要被人攻入自己的領地,在鐵騎踐踏下悲慘的哭嚎呻吟了嗎?惡魔們只覺一股涼意從腳底一直漫沿上來,越來越冷,幾乎將他們的身體全部凍住了。

“轟轟轟轟轟”又是一連串地動山搖的爆炸聲。

這一次,整個大營門口的柵欄木都晃動了起來,高大的樁木從中折裂轟然傾倒,火越燃越大。

燃燒著的柵欄木劈里啪啦直響,火焰通天,將所有惡魔的臉映得通紅。

“不行……不行了……”不斷有低階惡魔在顫抖著退卻。小頭目猛用劍一揮,將一名退到他身邊的士兵腦袋砍下,血泉噴涌到半空。被壓縮到極點的神經終于爆炸開,巨大的精神壓力使殘余高階惡魔幾近崩潰,他們仰首大吼:“你們誰敢退,全部跟著沖過去!”

他們扭曲的臉在火光中,像一只發狂的野獸。

“殺,殺,殺,都跟著我沖!”

高階惡魔搶過身邊士兵的盾牌,揮舞刀劍朝被炸開的大門沖去,手下的惡魔被激了一激,揀拾起地上的武器,一個個魚貫從大門沖了出去。

他們心底里潛藏的煞氣也被激發了上來。

“殺!”

惡魔們抹了抹臉上的泥灰,虎吼著沖出了大營,他們身后的低階兵種也跟隨而去,所有惡魔全都抄起武器,長短槍,鐵劍,木棍,從大營門內沖出去,所有惡魔都沖了出來,戰爭到了白熱化的時候。

從惡魔沖出大門的一刻開始,修羅軍動了,一排排弓箭手穿插而上,整齊的排列在魔晶火炮大炮的前面。

“準備!”

前排射手拉開弓弦。

“咻咻咻”一連串劇烈的尖嘯,粗大的特制長箭閃電般沖出了整個大陣。

“砰……噗噗噗”數千支特制弓箭穿透了前排惡魔地盾牌,又穿透了他們的盔甲,身體。長箭帶起一蓬蓬血雨,然而,死神并沒有離去,這些擁有強勁射力的箭支繼續向后排的惡魔沖去。連續穿透了數個惡魔后,箭支才戛然而止。

排山倒海般地弓箭硬生生的壓制著惡魔軍團的前進速度,每前進一米。就要付出無數生命的代價。

血水從滿地地惡魔軍團尸體上涌出,滲透了地面,將地面染成殷紅的赤土,灌飽了鮮血的土地變得松軟,血水無法滲透下地面,又形成一條條盤繞的血河,嘩啦啦向山下流淌,山石,草木在血水地沖擊下瑟瑟發抖……

戰爭的殘酷,此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一直站在戰線最前端的沐清揚沐清揚,盯著那些從血水殘骸里爬起地惡魔戰士,身上沾滿鮮血泥漿,口中發出凄厲地呼吼,頂著箭林彈雨往下沖鋒。

腿打斷了,折了,他們依然借著地勢向下爬滾,不耗至生命地最后一刻,絕不停止腳步。

屠殺,血淋淋的屠殺!

這就是戰爭……在戰場上,永遠沒有對和錯,只有勝利或失敗。

“沖鋒吧!”

沐清揚不會對惡魔發什么善心,身后數千血衛騎兵,成群結隊地從后陣飛快地越過前沿陣線。

現在的沐清揚,已經不再受到恐懼、迷茫的干擾。在精神力高速增長的同時,他的血煞之氣雖沒有以前那么洶涌可怕,卻與意識融為一體,胯下的夢魘在他精神力的控制下,身隨意走,每一次踏步,轉身,沖刺,急停,都猶如自己的身體般,輕松寫意。雖然他的動作輕靈,但是那把長槍卻總是像最狠毒靈活的毒蛇,每一次的出擊,都帶起燦爛的血花。

沐清揚像一團火紅的煙云在惡魔軍團中間收割著生命。

其實當魔晶火炮炮發威的一刻,戰事已經結束。惡魔軍團大部分只剩下了低階惡魔和奴隸兵種,還有許多是喪尸和矮魔之類的沒什么意識的組成,他們很多都是作為苦力和儲備口糧的存在,此刻和正規的修羅戰士相抗,除了最開始的幾個高階還在支撐,其他的簡直就潰不成軍。

修羅血衛騎兵有若虎入羊群,彎劍閃光中,鮮血斷肢亂飛,士兵們放聲狂笑。騎兵借著奔馬的高沖擊力,將一個個惡魔屠殺當場,不斷有尸體被殺得興起的修羅血衛用長槍高高挑起,然后甩入人群,馬蹄踐踏下,無論是完整的,殘缺的身體都難逃踐踏為肉泥的命運。

惡魔們不斷的倒下,上萬惡魔變成屠刀下的亡魂。

當沐清揚破開惡魔的陣線,從另一頭沖出時,回首望去,殺場里已是生者寥寥,血濺顱斷,血水在地上蜿蜒流淌,熱騰騰的血霧蒸汽彌漫在地上,沐清揚垂下手中的武器,頭盔上的血,盔甲上的血,槍上的血,劍上的血,滴滴答答的向下淌著。

騎兵們壓制了局面,在懸殊的實力對比下,熱血的戰爭變成了可笑的屠殺。

當一個個沾滿鮮血的勝利者從屠場上踏過時,沒有人會在意那些尸體。戰勝者品嘗勝利的喜悅,失敗者永遠沒了翻身的機會,這就是戰爭,誰也無法改變……

留守營成了修羅們的首站領地,巨大的火焰旗幟插在高高的棋臺上,旗面在風中獵獵舞動,燃燒的火焰在風中席卷著腳下廣袤的土地。

與此同時,在伽羅山腳下,正在下令士兵猛烈攻擊伽羅山的深淵魔王洛斯,卻接到了斥候帶來了兩個不妙的消息,一是至少有三萬騎兵已經從修羅國內趕到前線,聯軍的軍力達到了恐怖的十萬。

二是五萬血衛竟然越過了邊境,逼近伽羅山。

深淵魔王洛斯不明白修羅們到底想要干什么,竟然在自己攻打伽羅山的關鍵時刻出現在這里。

難道他們想來分一杯羹?

深淵魔王洛斯冷笑著,這些流亡的殘余幾乎是在以卵擊石,在絕對的優勢之下,誰敢向惡魔大軍挑戰,就讓他們嘗嘗雷獸沖鋒的滋味。

深淵魔王洛斯對這次進攻有極度的信心,雖然五萬血衛騎兵的出現有些出乎意料,但他也不擔心什么。滅掉斬血,正是他得意的時候,當真是有一股一往無前的銳氣。

“給我加緊進攻,一定要拿下伽羅山!”

深淵魔王洛斯站在高高的輦車上,意氣風發的揮斥方酋……

洛洛帶領著五萬焰妖越過了冰山,寥寥的數百聯軍沒什么反抗就被俘虜了,他們已無處可去,斬血不知所蹤,伽羅山主營正被深淵魔王洛斯的惡魔軍團強攻,所以見到當惡魔大軍到來,山上的聯軍已毫無斗志可言。穿過山后,五萬人馬繼續向伽羅山進發,接近傍晚十分,在離伽羅山三十里的一塊平丘停下。伽羅山上喊殺聲順著風飄來,即使遠遠隔著,也能感受到戰時慘烈的氣氛。

洛洛指揮著大軍停下腳步,自己上了丘頂,從那凝望過去,伽羅山上飄來的烽火狼煙近在眼前,天空中盤旋飛行的飛龍更是讓人心中忐忑。只因這一切的主導者卻是遠在惡魔西線的沐清揚,洛洛不過是遵守暗夜之主的意志在配合沐清揚的行動。

“領主,我們真的能相信那人可以戰勝我王嗎?”一名焰妖統領擔憂的問道。

洛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我們此舉固然冒險,但若真的成功,帶給我們焰妖族的利益將會空前巨大,我們再也不用看惡魔臉色過日子。更何況……主人不是說了嗎,若我們能等到那個人成功的消息,便與修羅國結盟,若他失敗了,我們撤回就好。雖然有損失人手的危險,但為了主人的利益,這個險值得冒。”五萬焰妖等待著沐清揚從遠方帶來的消息。

勝則進。

敗則退。

不好的預感彌漫上魔王的心頭。打開那封信,瀏覽完秘信上的內容后,深淵魔王洛斯的臉色已是鐵青一片,猛的攥皺那紙,雙目緊閉,全身顫抖,像在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波濤。

“王,發生了什么事?”魔衛近侍見狀連忙上前兩步。

深淵魔王洛斯嘴唇緊抿,一張鐵青的臉在抖動著,半晌,他睜開眼,眼圈通紅。

“沐清揚已經占領了后方陣地!”深淵魔王洛斯說出這句話時,幾乎是在全身顫抖。

“什么!”

手下人都紛紛驚得叫出聲:“該死!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深淵魔王洛斯還沉浸在懊悔中,連話也不愿多說,將那張羊皮遞給手下。

幾個魔將連忙撐平紙,定神一看,臉色遽變:“留守營被擊破,炙烈已死……留守軍團覆滅……”

“這……這……這怎么說的,這怎么說的……不可能,不可能呀!”

魔將們幾乎不敢相信上所說,可是信上卻明確的告訴他此事千真萬確。

深淵魔王洛斯的面容扭曲變形,聲音也因為極度憤怒變得沙啞:“退兵,回援。”

魔將們渾身一震,失聲道:“王!”

無論誰都看得出來,此正是惡魔軍團建功立業的關鍵時刻。伽羅山固然堅不可摧,可是擁有飛龍地惡魔軍團才真正占據主動,只要困守住他們,遲早能等到機會,現在退去,這數個月的努力將付諸東流。

深淵魔王洛斯雖然極度憤怒,但是局勢急轉卻使他不能感情用事,相比于繼續進攻,大本營才是根本。何況那里相連的是深淵的通道。

深淵出口在修羅血衛手里控制一天,局勢就越危險一分。好個沐清揚,竟敢斷我后路。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那么大的胃口,吞得下這么大塊肥肉,深淵魔王洛斯的憤怒火焰熊熊燃燒著……

伽羅山頂,羅德尼等人看著遠去的惡魔軍團,都陷入沉思。

“公爵大人,惡魔軍團這是……撤退了嗎?會不會是佯敵之計。”

赫魯伯沙啞著問道,他此時雙目赤紅,頭發白了一半。這一個月來他運籌帷幄,心力交瘁,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羅德尼堅毅的目光望著遠方地煙塵,惡魔軍團且退且守,飛龍在天空虎視眈眈眈眈,陣型井然。

經驗豐富的他也無法判斷深淵魔王洛斯的真實意圖。

佯退?惡魔軍團這架勢,又有誰敢追擊,一點迷惑力都沒有。

撤退?為什么要撤……

只因為自己帶來這三萬援兵?

深淵魔王洛斯如果是這樣容易放棄的人,他又怎么會掌控得了深淵魔界。

“洛斯……他到底要干什么……”

暗夜沼澤,洛斯煞費苦心修建的壁壘,雖然及不上修羅古城那類聞名的堅城,但是其防御在也是很有特點的。

暗夜沼澤最大的特點就是其內分成連環三道關卡,它們的城墻高達十米,全部用深淵出產的黑石堆砌而成,黑石的堅固度比不上青巖,但其表面像鏡面一樣光滑,極難攀爬。城墻上架設著密密麻麻的巨弩,城內地糧食,火油,巨石儲備非常充足,可說是巨型堡壘。

當沐清揚率領血衛騎兵出現在暗夜沼澤外二十里時,落日的余暉灑在遠方地暗夜沼澤上,近陽地一面染成了金燦燦地顏色,黑色的外墻反射得特別強烈,幾乎使整個外圍成了一條褐色地巨龍。

沐清揚站在高處巨巖上,鎧甲下一雙血紅的眸子注視著遠處。他遠超常人的目力清晰的映照著暗夜沼澤的防線,同樣也將暗夜沼澤墻上密密麻麻的魔影收在眼底,螞蟻般的惡魔們在城墻上來回走動,在墻垛上布滿了投石機,巨型機弩,一桶桶火油被搬上城墻,城門緊緊的合著,吊橋也被收了起來。森然的劍槍劍戟在落日輝光中折射著陰冷的寒光,與堅固的城墻形成強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