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白川舀了一勺白嫩的雙皮奶,正準備吃,小胖便火急火燎的跑來了,“公子,公子,不好了,府兵從孫府里出來了,正去永王府報信呢,奴才覺著以郡主的脾氣,定會去壞您的好事的。”
“報信就報信,你著什么急?更何況,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罷吃了一口,“太甜,還是永王府的廚子做的可口,讓他們去永王府取取經。”
小胖急得都火燒眉毛了,見霍白川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直嘆自己瞎吃蘿卜淡操心。
“顏家有什么動靜?”霍白川仿佛是可憐小胖,便隨口問問,免得他憋得內傷。
小胖雙眉一喜,忙答:“回公子,顏家小姑娘去了孫府,拿著您的白玉簪子,歡歡喜喜的。”
說罷小心的觀察霍白川神色,見他神色如常,不由得又嘆了口氣,顏家小姑娘可是公子您的愛慕者呀,從來不掩飾的,您咋就不多看一眼那可愛的小姑娘!
在他堅決不承認收受賄賂的前提下,不得不說小胖就是那操心的命,霍白川想了想,站起來,彈彈寬袖上的塵埃,扶正冠,“進宮。”
小胖忙不迭的道:“是。”
兩人不多會便出了霍宅,霍白川坐馬車,小胖騎馬,騎馬的小胖在馬上苦苦思索,這事要不要告知公子,永王殿下方才來過,要不要告訴?
“有事瞞著我?”霍白川撩開車簾,露出一只眼睛來。
小胖被他冷不丁的聲音嚇了一跳,拍拍心口,打馬靠近,道:“下面的人說方才永王殿下來過,見了丹姑姑,不多會便離去了。”
霍白川聽罷,靜默不語。不多會遠遠見著紅高強琉璃瓦。
有句話叫牽一而動全身,絕非虛言,顏如玉去孫家,霍白川進了宮。而舊黨頭子衛才韜和楊仲怎能不聚在一處商討對策?
兩人撿了處茶樓碰頭,此處茶樓是楊家的產業,幽靜安全,周圍藏了無數個暗哨保護,兩人可放心的暢所欲言。不怕天機泄露。
書童給兩人上了茶點果品,便帶上門出去了,門窗緊閉,在四角有四個鏤空雕花小鼎,小鼎里放滿了冰,使得此處室內涼如雨后的清晨。
“楊兄,你確定馬家將那么重要的東西給那小姑娘了?”衛才韜委實不信,馬家自戰國至今,傳世多年,偏居泰州。從未參與過任何紛爭,按理說若馬才識聰明些,定約束后輩安分守己,莫要出來攙和,這一點他做得極好,掌上明珠嫁入京城二十多年,他愣是一如往屆馬家家主般,到死也不入京城半步。
但,令他覺得疑惑的是,傳家寶竟能傳給外孫女?真是不能理解。匪夷所思呀。
楊仲從懷里取出一張兩指寬的紙條遞給衛才韜,“馬家傳到馬才識這一代,青黃不接,長子癡傻。下面一溜的女兒,不得已過繼了個兒子,還是個野心勃勃的,你不知馬家二爺如今與景王稱兄道弟,打得火熱,馬才識這才忍無可忍將傳家寶傳給孫六。”
衛才韜看了紙條上的內容。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泰州馬家不過匠人出身,素來又安分守己,愚弟竟不曾注意,差點釀成大禍,賢兄請受愚弟一拜。”他說罷站起來揖禮一拜。
楊仲擺擺手,“我亦是偶然得知,我有一不成器的侄兒那日在靜馨園對孫六起了歹意,說來羞愧。”
“賢兄莫要如此說,不過侄兒罷了,與你何干,不知后事如何?”衛才韜出言寬慰,緩解了楊仲的尷尬。
楊仲抿了口茶,接著道:“那侄兒不過見人孫六一面,便栽了跟頭,回來后我細細想,覺著不對,便派人去查,果真讓我查到了,孫六手里掌握了馬家的暗衛。”
“果真?”衛才韜身為衛家家主太明白家族暗衛代表著什么了,家族暗衛只掌握在家主的手里,馬家暗衛竟落在孫云手里,那傳家之寶,定然是在孫云手里了。
他驚得站起來,“如此說來馬家的東西定然不能落入皇上手里,太子昔年找到了金礦,這些年雖沒有公開開采,但皇上必定是在秘密開采,若讓他得了馬家的配方,必然大禍將起!”
“以賢弟之意,我等?”楊仲看向衛才韜,兩人的視線匯在一處,同時點點頭。
“孫家禍起蕭墻,按理說我等不好插手,但釁蕭墻,禍延四海,也顧不得太多了。”衛才韜‘嘭’的將茶杯放下對楊仲拱拱手,“賢兄,愚弟告退。”
楊仲也站起來,抖抖衣袍,“宮里見。”
二人出了茶樓,分別乘馬車而去,回到各自的府上,一條條命令出,一個個死士精銳被派了出去。
如此大動作,自然驚動了衛廷司,他此時正在王繼陽的府上,只聽王繼陽道:“皇上讓秋大人新設工科,這是好事,但十年種樹,百年育人,豈能如此快便有成效?”
“禮、樂、射、御、書、數中,射一藝不過用以修身養性,若增設一科用以教授武學、兵法,十五年內,我軍高級將領的綜合素質必定大大提高。”衛廷司不接王繼陽的話,不管十五年后帶兵的還是不是他,但他覺得如此做于國于民大有利處,便想付諸行動。
王繼陽搖搖頭,非是他覺得此提議不好,而是皇上致力于開創太平盛世,如此好的提議不該被他一介武將提出來,需知功高震主,沒有好下場。
正想再勸,張昌便走進來,恭恭敬敬的遞給衛廷司一個竹筒,衛廷司打開竹筒取出里面的紙條看了起來。
張昌不過剛退在一旁,氣還沒喘勻,身邊的矮幾便被衛廷司擲來的茶杯擊散,“啪”的一聲,王繼陽都嚇了一跳。
“怎么了?”他從衛廷司手里拿過紙條打開來看,剛看完衛廷司便已取下架子上的佩劍準備離去。
“你回來。”王繼陽忙拉住欲離去的衛廷司,語重心長的道;“此事與你何干,你若貿然插手,指不定皇上如何想呢。”
“他們竟利用她!你讓我如何忍?”衛廷司森然的道。
張昌已嚇得半點不敢動。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還好王繼陽人雖冷清,但脾氣要比衛廷司溫和些,揮揮手讓他下去。
仿佛撿到了一條命般。張昌撫著冷汗出了屋子。
“也談不上利用,只是孫家姑娘一無親朋,二無靠山,唯有她這么個好友,脾氣又是暴躁……”話未說完。便接收到衛廷司的刀子冷眼,忙改口,“君郡主為人又仗義,機敏過人,號稱女甘羅,孫家姑娘不找她找誰?自然皇上和霍大人便順水推舟,她在前沖鋒陷陣,他們作為長輩在身后保駕護航便是,你激動什么?”
衛廷司慢慢放下手中的劍,神色也緩和了些。王繼陽偷偷松口氣,要知曉夸人也是需要技巧的。
只是,他剛松了口氣,便聽衛廷司道:“你進宮去,若待會她少一根頭,我為你是問。”
說完不等王繼陽回府,提劍而去,王繼陽這次想追也追不上了,只能問一句,“你去哪?”
“孫家。”
孫府內。老夫人的院子,趙弼被府兵團團圍住,他并不著急,亦無慌張。而是不解的問孫云,“六妹妹,你這是作甚?”
“四皇子,方才你不是喚我云兒嗎?”孫云嘲諷的道。
趙弼臉色一冷,但很快眼眸便哀傷的道:“我知曉你在生我的氣,我只想保護你。補償你,無人之時喚你云兒,那是我心心念念的名字,但在諸人面前,我唯有喚你六妹妹,才合乎于禮,我不想因我而有損你的閨譽。”
他說著,眼眸哀傷含情的看著孫云,“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這里。”他指著心口的位置,“住著的永遠都將是你,可恨造化弄人,讓你誤會于我,你可知我此處。”他摸著心口,痛苦的道:“你可知我此處有多痛。”
吳亮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四皇子是這樣的四皇子,眼見著暗害孫姑娘不成,竟開始胡說八道,若真是憂心孫姑娘閨譽,又何必說這么一通。
不過趙弼顯然知曉趙淑不會將此處到處宣揚,府兵們也會將嘴巴閉得緊緊的,因為傳揚出去,世人只會說孫云不知廉恥,而他不過是個風流的名聲罷了,男人嘛,風流些才算人生。
“是嘛,你如此傾慕于我,四皇子妃知曉嗎?”孫云慢條斯理的問。
趙弼神色不變,依舊是含情脈脈的看著她,痛心的道:“云……”
“好了,再胡說八道,莫說你不過是個皇子,縱是太子,本姑娘也要將你的舌頭拔下來,惡心!”
她一陣搶白,趙弼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陣,極為難看,但還有更難看的等在后面,孫云慢慢走到右邊耳房,一腳將門踹開。
門開后,露出孫四,此時她已淚流滿面,“鶼鰈情深、琴瑟和鳴、同心同德,你們夫妻果然絕配。”
趙弼看到門內的孫四,面色一怒,便指著孫云道:“我與你的事,你又何苦要牽連無辜之人?我曾心悅與你,見你有險想要保護一二,不過是為了全我年少時的漪想罷了,她如今是我的妻,往日種種皆是與她無關,你之心怎如此惡毒,手足親姐,你怎忍心傷害?我看錯你了!”
他臉色變得極快,說罷走向孫四,霸道寵愛的將孫四摟進懷里,孫云也不攔,只是諷刺的看著這對夫妻,“四皇子妃,你該感謝生你養你的孫家,因為‘孫’這個字讓你能自欺欺人如此之久,你如今大不如前,但他會對你更好,因為天下人都看著他,他怎敢拋棄糟糠之妻。”
說完對吳亮道:“我們走。”
她不能殺四皇子,也不想殺孫四,怕臟了自己的手,況且她的枕邊人會慢慢的要了她的命,心狠如趙弼,狼心狗肺如趙弼,他豈能容忍一個沒有任何助力的正妃守在后院?
此時,孫甘正在書房焦急的踱步,心腹孫奇來報:“老爺,有府兵逃出去了,君郡主怕是不多會便來。”
“老夫還怕她區區一介女流不成!”孫甘正厲聲道,然微微顫抖的手暴露了他害怕的事實。
孫奇低著頭,道:“老爺,還請早做準備,雖無證據,但奴才覺得消息極為可靠,君郡主是個心狠手辣的,郝家父子便是被她砍去了手腳,她沖冠一怒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
孫甘正煩躁的踢了一腳邊上的椅子,“郝家父子豈能與老夫相提并論!”他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膽怯,富貴久了,站在高位久了,最怕的便是死。
“郝家不過一群武夫,暴戶而已,豈能與老爺您相提并論,但老爺人死如燈滅。”他硬著頭皮將最后幾個字說出來。
孫家乃一流世家,孫甘正作為孫家家主,在國朝社稷上舉足輕重,但那是活著的時候,若君郡主是個不管不顧的呢?殺了便殺了,縱世家討伐,她身后站著皇帝、霍家、謝家、秋家、顏家,還真不能拿她怎樣。
到時候,死也是白死,郝國舅父子便是先例,死于非命不說,被殘忍殺害不說,事了后,皇后和太子還對她感激涕零。
孫奇想起這些,便替自家老爺捏一把汗。
“老夫不信,不過區區一介女流,能拿老夫如何,你且去前面攔著,若敢闖我孫府,格殺勿論!”孫甘正眼珠一動,便厲聲下令。
孫奇知曉他把話聽進去了,舒了口氣,恭敬告退。
目送孫奇離開,孫甘正趕緊將門關上,然后打開書架上的暗格,暗格一動,整個書架便從中間分開來。
書架分開后露出里面的一個小暗室,暗室不大,五六個平方左右,正對暗室門的墻上有十來個抽屜,看著極為古舊,左邊墻上點著一盞燈,孫甘正走進暗室,他走進去后,書架自動合上。
“家族存亡之時,方可啟用的天字號暗衛。”他自言自語,伸手慢慢打開一個抽屜取出里面的令牌。
突然,不知從何處吹來的一股清風,暗室的燈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