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之趕緊雙手抱頭蹲了下去:“妹妹不讓說,怕你擔心,我不能說,媽,我真不能說。”
李清霞一見兒子這樣,看來還真有事兒,當即就丟掉雞毛撣子,把兒子提溜起來:“你快說,你想急死老娘呀,這個家誰作主呀,快點說,到底是啥事?”
“嗚嗚。”陳明之頓時就哭了起來,滿臉是淚的看著李清霞,這一哭可把人都給嚇壞了,陳維和付桂花都跑出來,還以為李清霞把人給打壞了呢。
否則平時這最皮實的小二子,怎么哭成這樣了?
“我沒打他,他自己就哭了。”李清霞滿肚子冤枉,趕緊朝付桂花解釋起來。
付桂花把陳明之攬到自己懷里,滿是心疼的拍著他后背說道:“你沒打孩子,能哭成這樣,倒底有啥事不能好好說,非得打孩子呀?”
“媽,我真沒打他,這孩子怎么去鎮上玩了一趟,就嬌氣起來了,昨天也是的,我就說了他一句,怎么不照顧好妹妹,讓妹妹摔了跤,他就給我哭鼻子了。”
李清霞一句沒有照顧好妹妹,讓陳明之哭的更大聲了,把在后屋做作業的陳禮之和陳慧之都引出來了。
陳慧之臉色有些蒼白的說道:“媽,你別逼弟弟了,我說。阿悅的腿不是因為被人擠了摔跤摔的。”
大家頓時都一起看向她,只見陳慧之咬著唇,正要說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陳明之就喊了出來:“都怪我,怪我,我看見龍燈隊來了。我一高興,我就往前擠,然后一個車子沖過來,妹妹都是為了救我,嗚嗚。”
李清霞聽見先是一愣,繼爾喊了聲媽呀,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一片慘白。
陳維也驚的手直哆索。話都問不全:“明,明,明之。你,你說啥,你說你妹妹,被車子給撞了。那,那……”
付桂花雖然也后怕。但到底年紀長些,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立即就說道:“你們先別急,這不是說昨天的事嗎。昨晚悅之回來的時候,不是好好的沒事嗎,你們別瞎擔心。”
這句話。好歹是讓李清霞和陳維夫妻倆緩過來了,對呀。女兒沒事,今天早上還活蹦亂跳的呢,嚇死他們了。
“妹妹昨天在車上就交待我們,不讓告訴你們,說怕嚇著你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連小江大夫都說了,說妹妹運氣好,被那么大卡車給撞飛了,居然只是撞破了皮,流了點血,骨頭脫臼而已。那位老神醫當場就幫妹妹正了骨,又買了藥水過來涂了包扎了,其它地方都沒有受傷。”陳慧之趕緊將事情前后都交待清楚了。
陳維夫妻倆個,依舊心有余悸,心怦怦跳的特別厲害,直到陳禮之倒了茶過來,他們猛然灌了一大杯,這才慢慢回過神來。
陳禮之也是滿心的震驚,他一向聰明,莫名其妙就聯想到之前,陳悅之說不要去鎮上玩的話,難道說妹妹早就料到,會出事嗎?
不,這怎么可能?如果妹妹真有那本事,那不是變成神仙啦。
一定只是巧合罷了。是他想太多了。
陳禮之不知道自己為何,莫名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他搖頭,將那種奇怪的想法甩到腦后,走過去安慰起來:“爸,媽,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你看,這次被車撞,非但沒有事,反而還得了好師傅,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呢。”
陳慧之也接弟弟的話茬安慰起來:“對呀對呀,要不是出了車禍,哪里能遇到神醫出手,哪里有這樣的緣份。”她心里雖然知道,那個老神醫其實那天在藥房,就對小妹感興趣了,但還是順著禮之的話說了。
李清霞拍著胸口喘氣道:“話雖如此,但是我寧可她沒有這樣拜神醫當徒弟的福份,我也不希望她出事呀,那可是我十月懷胎,頂著計劃生育的風險,辛辛苦苦生下來的。
為了她,大隊可是把我們家半稻倉里的稻子都給拉走了呀。還有自行車,收音機,就是為了這個丫頭,都被大隊給沒收了呀。這死丫頭,發生這么大的事,居然還敢瞞著我,看她回來,我不打死她。”
李清霞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想想當初那家里的日子,都揭不開鍋呀。
以前看見她是有些恨,但是終歸是自己身上掉下來一塊肉,終歸是她的女兒,越長越大,她哪里有不喜歡不在意的道理。
只是農村人不講那么矯情的話,都是自己個兒體會那份情誼。
陳明之立即從付桂花懷里跑開,跪到李清霞的面前,將雞毛撣子撿了起來,抽泣著說道:“媽,妹妹沒錯,妹妹都是為了救我,不告訴您,也是怕您擔心。是我該打,是我貪玩,如果不是我非要上鎮里看龍燈,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你還是打我吧,你把妹妹也份也算我身上,我不痛,媽,你打我吧,我該打!”
陳慧之也跪到了李清霞的面前:“媽,我是大姐,我只顧著和曉燕在屋里頭說悄悄話,都沒有照顧好妹妹,和明之沒關系,是我這個大姐的錯,你打我吧。”
陳禮之也跪了下來:“媽,二哥已經受到教訓了,他自己肯定都嚇的半死,我昨晚上還聽見他在夢里哭的。妹妹還受著傷呢,大姐是女孩子,再說又剛剛被付清那樣的渣人給氣到了。只有我沒事兒,你就把他們的那份,都算在我身上吧,我身板好,我頂得住。”
付桂花看著這一排三個最喜愛的外孫女跪在自家女兒面前,就氣不打一處來,對著李清霞說道:“你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試試,這多孝順多乖的孩子呀。再說了,那是人家車壞了,又不是明之故意的。阿悅是個好孩子,我們應該夸她。怎么還反倒要打人呢。”
陳維也點頭,很是贊同丈母娘的話。
李清霞哭笑不得,看著一排跪的三個孩子,她也就是氣頭上,隨口一說,沒想到孩子們倒還真當了。
不過自家孩子這樣團結,這樣知道姐弟互助。讓她感覺很欣慰。可是臉上卻沒好氣的說道:“你們有靠山了,我哪里敢動手,還跪那兒干嘛。還不趕緊起來。離我遠著些,別礙我眼了。”
陳慧之三個一起站起來,擁到了李清霞的身邊,這個拉胳膊。那個拉手,這個又捶肩膀。說好話,撒嬌,沒過一會兒,就把李清霞給哄好了。
“就你們一個個嘴跟抹了蜜似的。不過下不為例呀,下次不管什么事,都不許瞞我。”
陳慧之三個人哪里敢不應呀。連忙保證,下次再也不會對她撒謊了。
不過李清霞想想。還是不太放心,便跑村里打了個電話,讓李清玉對陳悅之說,在那里等著,她讓陳維去接她回家。
結果李清玉一聽,就知道她妹是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便對李清霞說:“你也別太擔心了,人家常說,大難不死呀,必有后福,你看這后福不就來了嘛。
咱家悅之呀,以后福氣大著呢。那行,等會悅之來了,我跟她說,讓她等你。
她去健康藥房了,說是上次他們姐妹摘了些金銀花,曬干了,打算拿去藥房賣的。”
李清霞放了電話,姐姐的話是不錯,但是在她心里,當然是兒女的健康擺在第一位了。
回到家里,李清霞想了想,便和陳維商量道:“要不然我們家裝個電話吧,這老是往村里跑打電話,也挺不方便的。而且悅之拜了師,以后肯定經常有問題要請教,還要去人家那里打電話,也不行。”
陳維自然啥都聽媳婦的呀,媳婦說裝,那就裝唄,反正他們家現在也有幾個錢,一個電話五百塊,也不是拿不出來。
陳慧之幾個一聽說家里要裝電話,頓時高興的跟什么似的,那樣太好了,以后逢年過節,和親戚朋友聯系,和同學聯系,再也不用摸黑去小賣部了。
陳悅之拿著家里晾曬好的金銀花,前往健康藥房,誰料才出周記糧油鋪,就被姬蕊蕊擋住了去路。
她的臉已經恢復了正常,只是之前她自己忍不住抓了,所以留下些淺淺的痕跡,為了好看,她在臉上涂了很多粉,還畫了眉線和口紅。
明明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但卻畫著三十幾歲女人的妝容,真是難看之極。
陳悅之沒搭理她,直接往旁邊走,結果姬蕊蕊又挑釁般伸開手攔住了她。
“陳悅之,聽說你拜了江神醫當師傅是不是?”
陳悅之一挑眉頭,怎么覺得這句話這么耳熟呢,噢,對了,似乎昨天付雨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起開。”陳悅之連跟這樣的人說話,都覺得惡心。
姬蕊蕊沒想到陳悅之竟是這樣的反應,氣的臉上粉直掉下來,眼神之中陰毒之色一閃而過。
“陳悅之,你這個賤人,搶我的宇哥哥就算了,現在連我師傅,你都要搶,你還要不要臉了。
我告訴你,你得意不了幾天的,中藥大全,我已經背了半年了,大半內容都滾瓜爛熟了,只要我到時候往江神醫面前一站,還有你什么事。”
說罷這番話姬蕊蕊得意的笑了幾聲,就揚長而去了。
這句好像付雨也說過,為什么付雨和姬蕊蕊,會說同樣的話呢?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陰謀呀?陳悅之的神情沉思下來。
她走到健康藥房的門口時,看見江子鶴正滿臉微笑的在給一個老太太把脈呢,便朝著他笑笑,靜靜的站立在一旁等候了。
等老太太抓了藥走了,她才俏生生喊聲師傅,將金銀花遞了過去。
江子鶴看了看,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又將籃子遞給一旁的伙計,讓他也看看。
那伙計自稱姓呂,叫呂明,年紀大約二十五六歲左右,他也很吃驚,這都秋末了,按理說金銀花早就開過季了,就算還在開的,也很少有苞狀的,能出的貨,基本上也就是通貨了。
沒想到這一籃子金銀花,竟然都是未開的花苞,一個個像小巧的金銀色錘子一般,竟是質量上乘的好貨呢。
陳悅之暗暗偷笑,她每次在哥姐摘之前,都用歸真訣讓那些金銀花花開花落,重新再生長一次,當然好啦。
要不然如果按自然界的原本生長規則,一個小小的山溝里,怎么可能一夜之間,就鋪滿了未開花苞的金銀花呢。
“悅丫頭,這些金銀花你打哪采的呀?很不錯嘛,而且晾曬的方法也算得當,我給你個好貨的價60塊一斤,你看行不行?”呂明笑道。
呂明說完又笑著看了一眼江子鶴,見他并沒有反對,便看向陳悅之。
若換一般人,他肯定就只給好貨的最低價了,但是昨天晚上,他已經得知江子鶴收這個小丫頭當了徒弟了。
這不是順便討好一下嘛,何況好貨的價格本來就有個區間,他給六十也不算太過,這個馬屁算是拍得恰到好處。
“呂大哥是這方面的行家,我啥也不懂,您能六十,那肯定就是最合適的價格了。”陳悅之笑了笑說道。
“那行,我先拿稱來。”呂明說罷就進去拿了稱出來。
別看滿滿當當一竹籃子,但這東西不打稱,也就兩斤虛一點,呂明又會做人,便說算是二斤,但是讓陳悅之以后還有這樣的好貨,一定要先送到他們家店里來。
陳悅之當然是同意嘍。
兩斤好貨金銀花,共計一百二十塊錢,陳悅之揣進兜里朝呂明謝了,然后轉到江子鶴的旁邊笑嘻嘻的說道:“師傅,我有幾句話,想跟你單獨說。”
江子鶴便笑道:“小呂不是外人,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
陳悅之回憶著付雨當時說的就是什么在藥房工作的伙計,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個呂明,但是多防范著些,總沒錯的。
“師傅,人家要跟你說的是一些女兒家的悄悄話,你非得讓我當著呂大哥的面說,我會很丟臉啊。”陳悅之故意搖晃起江子鶴的手臂,假裝撒起嬌來。
江子鶴因為很喜歡這個新收到的得意弟子,很是寵愛,哪里有不應的,不過卻故意要刁難一下陳悅之:“那本書你昨晚應該看過了吧,我也不要你會的多,你給我背十名藥名和藥理,我就給你這個說悄悄話的機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