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太傅激動的老淚縱橫,恨不得直接撲到柴紹身上,抱著他狠狠的啃上兩口。
然而他考lǜ了一下自己的牙口,非常遺憾的放qì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可即便不啃,杜太傅也必須要表達一下自己滿腔的愛意,他圍著圣元殿一邊轉圈,一邊嘀嘀咕咕的感謝上蒼、感謝先帝、感謝各位列祖列宗們。
這下他終于可以有臉去底下面見先帝了,而且他這次腰背絕對會挺得筆直。
他也不需要再活五百年了。
杜太傅蹭到柴紹跟前,嘴巴快要咧到了耳朵根,“陛下啊,接下來呢,接下來咋辦?”
能怎么辦?
柴紹不置可否的挑眉,自然是看母后會如何應對了。
行刑被阻,天氣異常,即便蕭權曾想要不顧百姓的反應,直接將所有人全部砍了,卻也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穆青帶著御史臺上下人等以及整個國子監的學子,收到了風聲并十分迅速的趕到了現場。
有穆青這個攪屎棒在,什么壞事都別想干,不然他會噴的你滿頭都是唾沫星子。
而且……
這件事情如果用強硬的手段壓下去的話,雖然說立竿見影,但后續卻有更大的麻煩。
因為愈是暴力鎮壓,愈是顯得自己心虛,若是柴紹在后面有心引導,那么阿研的聲望真的會降到歷史最低。
或許都比不上方方掌權的時候。
如此,囚車重新返回京兆尹。由季傳勝全權接管,等待新的指令。
至于興奮而激動的圍觀群眾,他們也只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再之后的事情,又和他們沒有什么關xì了。
人聚集的快,消散的也快,好像并沒有過多久,街上就只剩下了熙熙攘攘的幾個行人,畢竟大家都是靠天吃飯的,遇到這種天災。他們也要趕回家去看看,種的菜葉子有沒有被打爛、養的豬有沒有被打的沖出豬欄。
沒有熱鬧可看了,沈含章便也向祁天佑提出了告辭。祁天佑自然是沒有不允許的,但在她們離開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道:“在下有些事情需要和翡翠姑娘借一步說話,不知道沈姑娘介yì與否?”
沈含章側眸。瞅了一眼翡翠的神色。微微頷首道:“可以啊。”
陰沉沉的天色下,翡翠的臉依然白皙到透明,她眉心輕輕的蹙了蹙,倒也沒有拒絕。
祁天佑帶著翡翠來到不遠處,從袖中掏出一個天藍色的香囊,他笑著道:“這是前段時間拿過來的繡品賣出去的銀兩。”
翡翠接過來,輕聲道:“你方才可以直接給我。”
她很不喜歡現在這幅場景,祁天佑看她的眼神讓她心中泛著淡淡的漣漪。而趙早早的窺探和竊竊私語,又讓她有些煩悶。
那是一種暴露在別人眸光之下的不自在。而這種不自在其他的時候并不存在,只是和祁天佑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于她來說并不是個好印象。
祁天佑眸中含著顯而易見的柔情,嘴角的笑容更是從之前的淡定自若,變成了現在的寵溺似水,他低著聲音,淺笑道:“自然可以,可是我更想和你單獨說兩句話呢。”
翡翠扭頭便要走。
“祁大當家,這個玩笑并不好笑。”翡翠臉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眸中也沒有似是而非的閃躲,但只要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其實被輕輕的撥動了一下。
在眾人看不到的角落,祁天佑拉住了翡翠的袖子:“你知道我并非在玩笑。”
“我們認識了這么些年,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應該是知道的。以往……很多話我并沒有說,可我覺得你應該懂。翡翠,你明白我的心意的。”
這個時候說著這些并非是個好時機,可想到之前柴祎的那些話,祁天佑心中有些著急。
沈含章是柴紹心肝上的人毋庸置疑,阿寧傳過來的消息,更加表明了這一點。早晚有一天,他們還是要動沈含章的,可是祁天佑知道,只要翡翠在沈含章身邊一天,他心中就割舍不下,就無法真正狠心的對沈含章怎么樣。
所以,他想要盡快將翡翠攏在自己身邊,如此便可以將所有事情瞞住她,而且,還可以將她護在身邊。
可是這個小姑娘,從來都不知道開竅為何物,他每次都表現的那么明顯,她也不過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根本一點回應都沒有。
他這次才這么直白的將這些話說了出來。
翡翠側眸,忽然朝著他笑了笑,反問道:“我應該明白什么?明白你為何要言語試探我家姑娘嗎?”
祁天佑心中一突。
但他已經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了,他帶著三分疑惑的挑眉,“翡翠你說什么?”
翡翠甩開他的袖子,眸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了即便,從鼻端發出了兩聲嗤笑。
“我在說什么,祁大當家心中應該清楚。”方才他說的那句話,若是放在以往,可以看成很平常的一句話,可是在這個時候……在姑娘和當今圣上牽扯不清,在姑娘知道陛下的一舉一動時,就有些曖昧不明了。
她不想去多想,可偏偏她不得不去多想。
這么些年和祁天佑相識的點點滴滴,在她腦海中幾乎是過了一遍,翡翠忽然發現,她其實并不了解這個男人。
如果就這么分開的話,翡翠也許會將心中的猶疑壓下去,可偏偏他這個時候還要來和她說這些話。
翡翠咬了咬唇,頭也不回的走向沈含章。
“說什么啦?”沈含章挽住她的胳膊,笑瞇瞇的問道。
好吧。雖然不是很看好兩個人的身份,可如果祁天佑對翡翠的感情認真的話,她也并不會去阻撓。
一切端看翡翠的想法。
只要她愿yì。不管什么事情,沈含章都會全力的支持她。
翡翠將香囊在她面前晃了晃,說道:“只是將前段時間的繡活錢結清了而已。”
鬼才信呢。
哼!她明明看到祁天佑偷偷拉她家小翡翠的袖子了,不過讓翡翠一臉高貴冷艷的給甩開了。
沈含章暗搓搓的想,她什么時候才能夠高貴冷艷的丟開柴紹,但事實是,每次都是柴紹高貴冷艷的刺激她。
不知道為何。死胖子這個名zì好像有些叫不出口了。
可是他都喊她豆芽啊。
沈含章狠狠的翻了個白眼,明明口口聲聲的說喜歡她,可偏偏連她的名zì都不喊一下。
要么。她以后就喊他小壯壯吧。
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沈含章偷偷的笑了一下,一抬眸就對上明珠圓溜溜的大眼睛,里面明明白白的照應出了自己的臉。
有點……癡漢。
我去哦!
她怎么會對死……小壯壯癡漢呢,這絕對是她看錯了。沈含章使勁甩甩頭。繃緊了臉表嚴肅。
王太后聽完蕭權曾和柴熙兩人的話,剛準備開口卻忽然覺得胸口一陣惡心,她猛地站起身來,捂著嘴朝著內室奔過去。
須臾之后,里面傳來了她的嘔吐聲。
蕭權曾眸光微閃,有些擔心的動了動手指。
這幾天阿研的臉色真的不太好,可每次問她,她都說并沒有大礙。甚至于就連之前艾太醫把脈都沒有說什么。
柴熙則是望著王太后離開的方向,眸中充滿了若有所思。
說句……不太厚道的話。她怎么覺得王太后的癥狀有些熟悉呢。
身為一個女人,她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是她的姐姐妹妹臣子屬下,可一個個的都生了好幾個。
她們有的在懷孕的時候依然強悍,可有的時候卻會退化到武力值一半都沒有,而這些嬌弱的女人們,所伴隨的癥狀就是嘔吐。
柴熙眸光收回來的時候,在蕭權曾身上轉了一圈,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母后應該和蕭丞相還有些沾染吧。
如果……真的是像她想的那樣,那么這件事情就好玩了。
雖然能夠感受到柴熙的眸光,可是蕭權曾并沒有精力去關注她,他的整個心神全部放在了王太后的身上。
直到她重新走了出來,他才算是松了口氣。可王太后的臉色卻更差勁了,蕭權曾眉心擰起,想著真得讓她再檢查一番。
身為女人,而且是個生過兩個孩子的女人,王太后終于后知后覺的發現了身體的變化。
她冷著臉出來,對柴熙說道:“這件事情本宮自己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
柴熙溫順的點頭,“那兒臣便先告退了。”
好吧,看這幅場景,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嘖嘖……
不曉得柴紹是否知道這件事情?她是個外來者,這么些年來,對王太后其實并沒有多少母女之情,因此可以很客觀的看待王太后的,但柴紹就不同了,作為王太后嫡親嫡親的兒子,好想問問他如果有個同母異父的小弟弟正在被孕育的話,他心中會有怎么樣的感想。
光是想想……
就覺得好有意思啊。
柴熙腳步一轉,毫不停滯的朝著圣元殿走去。
缺德的事情做多了,總是會變得各種得心應手。
待柴熙離開之后,王太后靠在那里,頹然的捂住了臉。
蕭權曾終于可以上前,他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像是兩人年少時候那樣,“怎么啦?”
“呵。”
王太后突地抬眸,眸中紅彤彤的,她伸手狠狠的拍開蕭權曾的手,氣道:“你還要問我怎么了?”
可是氣著氣著……她又覺得自己其實是沒什么立場發脾氣,兩人之間的關xì向lái都是由她來主導,而這個意外,大概也是因為她忘記了喝避孕的湯藥。
王太后深呼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無力的說道:“哀家……大概是有了。”
有了?
有什么了?
蕭權曾先是疑惑不解,待反應過來之后,一股強烈的歡喜侵襲了他的大腦,讓他足足有半盞茶的時間完全說不出一句話來。
感覺像是過了許久,他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可卻有些緊繃和顫抖:“真的嗎?”
“我……要當父親了。”
聽了他的話,王太后嗤的笑了一聲,“你不是早就當父親了嗎?”
“那不一樣。”蕭權曾反駁道。
那個女人不過是趁著他醉酒的時候攀上來的,他當時將人認錯成了阿研,卻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夜,她就懷上了他的孩子。
而且當初他在聽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心中有的僅僅是煩悶而已。
更甚至于在蕭惠群被生下來的時候,他心中也毫無欣喜之意,在她五歲之前,他也沒有好好停下來去看她一眼。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這個孩子是那么的聰慧。
可當他想好好的教導她,讓她可以向阿研靠齊的時候,卻又發現她的身子并不好。
如此對她的教導之心漸jiàn的歇了下來。
蕭權曾想,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他一定會親自好好的教導他,把自己平生所學完完全全的教給他。
然而……
王太后一盆冷水狠狠的潑過來。
“這個孩子絕對不能存在,還有那個艾倫,那天他肯定把出了脈,但是他知道這件事情無論說不說,他都逃不過一死。如果哀家沒有料錯的話,艾倫肯定已經投靠了柴紹,而這件事情就是他的拜帖。”
王太后在那里自言自語的說道:“柴紹心中一定有了對策,我們一定要在他拿這件事情對付我們之前,將這個孩子打掉。”
說著說著,王太后才發現,她已經許久沒有聽到蕭權曾的聲音。
她疑惑的抬眸,卻對上了他鐵青的臉。
“怎么?”她問道。
“你要把這個孩子打掉?”蕭權曾全身緊繃,顫抖著聲音問道。
王太后蹙了蹙眉,“不然呢?”
她堂堂當朝太后難道要當著所有臣子宣bù:哀家有喜了嗎?
然hòu恬不知恥的將這個孩子生下來嗎?
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別說掌權了,連這個太后的位置她都保不住了。
她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這么些年辛辛苦苦賺來的,她絕對不會允許有任何一個人將其破壞掉。
更何況這還不算一個人,僅僅是一塊肉而已。
蕭權曾忽然笑了起來。
帶著癲狂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