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章真想沖出去給夏宜萱一個大大的擁抱,她的夏妃奶奶果然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那么的霸氣側漏。
然而她不敢。
她不敢猜測青城子剛才的話是隨便說說,還是早就已經發現了她的存在,如果發現了她的存在的話,這個變態會怎么對她?
如果有實體的話,沈含章現在恐怕早就已經冷汗直冒了。
還有還有……
明明夏妃奶奶都已經和這個男人撕破臉了,為什么剛才看起來卻還是蠻和諧的樣子?
樊飛言呵呵笑了兩聲,他像是沒有聽到夏宜萱的話似得,再次伸出邪惡之手,摸向她柔嫩的臉頰:“你呀,總是那么容易受別人影響。”
夏宜萱臉色未變,只冷冷的看著樊飛言。
而沈含章差點要啃手指了。
果然是早就知道她的存在了嗎?
正想著,沈含章只覺臉頰開始灼熱刺痛,像是有人在掐著她的臉往外拽,她心中的惶恐被無限放大,想要抱住什么東西,不讓自己被拉出去。
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如果被拉出去的話,她就死定了。
但好像沒什么東西可抱,更沒什么人能幫助她。
很快的,像是不過僅僅只是眨眼的瞬間,沈含章便被樊飛言拉出了半拉腦袋,她扭著臉看一眼夏宜萱的靜默的側臉,隨后轉了頭看向樊飛言。
她心中無限害怕。
眸中也帶著淡淡的恐懼。
但沈含章卻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讓這個男人看扁了。
她努力的繃著臉,面無表情的瞪著樊飛言。
待看清楚是她之后,樊飛言玩味的一笑:“還以為是宮中哪只小鬼頭,沒想到竟然是柴紹最重視的女人。”
“這是死了嗎?”他眉尾微挑,竟是有些幸災樂禍。
沈含章:“……”
死變態果然是死變態,別人倒霉了,他比誰都高興。
即便心中毫無底氣,但沈含章依然冷笑著反唇相譏:“你死了本宮都不會死。”
說話間,她已經被拉出半拉身子,只留著下身還在夏宜萱的身體中。
然樊飛言卻是再拉不動了。
他皺起眉心,目光不善的對夏宜萱說道:“不要反抗我。”
他表面雖看起來完好,但這兩日卻也消耗了太多功力,沒有精力再重新給她洗腦一次。
因此,她這細微的改變,樊飛言心中其實挺懊惱。
不過沒有關系,只要把手中這該死的女鬼弄死就行了。
然夏宜萱卻忽然動了,她一掌打向樊飛言,迫使他松開夏宜萱后,立刻再次把她納入身體內,她說道:“我要留著她。”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夏宜萱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著樊飛言將這個女孩子帶走,總覺得如果她這么做了,將來一定會后悔。
只是,后悔是什么感覺?
夏宜萱甩甩頭,丟開雜七雜八的心思,和樊飛言對峙。
樊飛言靜靜的看著她。
好一會兒才無所謂的笑著道:“你既然喜歡就先留著吧。”
“等你玩夠了,再由我處理了。”但心中卻另外打起了算盤。
“好。”夏宜萱說道。
樊飛言再次拉起她的手,兩人一起回到院子里,期間樊飛言溫柔的囑咐道:“你身子剛剛大好,還是不要亂跑的為好。”
“亂跑?”夏宜萱搖搖頭。“我不喜歡。”
樊飛言寵溺的笑道:“不喜歡就好。”
他跟隨在夏宜萱身邊,直到大半夜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這讓沈含章徹底的松了口氣。
她還以為這個男人今晚要留宿在這里。
沈含章心中有無數疑問和不解,可突然松懈下來,卻又不知道從哪里問起。
最后,她終于開口,問了自己最迫切想知道的那個:“夏妃奶奶,你留在這里和青城子周旋,是不是為了救出馬姑姑和韓大樹他們啊?”
“他們被死變態控制住了對不對?”
不然根本無法解釋夏妃奶奶現在所有的異常狀況。
然,許久都沒有聽到夏宜萱的回應。
沈含章能完全感知夏宜萱的動作,知道她坐在那里,像是頭部不舒服然后揉了揉額角,可就是不和她說話。
“夏妃奶奶?”
沈含章疑惑的又問了一遍。
“我不知道……”夏宜萱狠狠的甩了甩頭,她此時此刻只覺得腦子嗡嗡的疼,像是有人在拿著刀子狠狠的撬著她的腦殼,讓她特別的難受。
她咬牙忍住這疼痛,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到了后來,聲音明顯冷澀了許多。
沈含章:“……”
是不是死變態還在這里派了人監視啊?
所以夏妃奶奶不敢說真話?
可,她們兩個人明明可以內部溝通啊,只要死變態本人不在這里就沒事吧?他應該不會逆天到能放個什么東西到夏妃奶奶身體吧?
“我們悄悄的說,您悄悄告訴我嘛。”沈含章偷偷的鬼鬼祟祟的說道。
“我說過,我不知道。”
夏宜萱猛地呵斥。
然后她就想把沈含章從體內丟出來。
她沒有出現之前,自己根本不會有這種頭疼的狀況,一定是這個小丫頭對她做了什么?
可……沈含章像是被什么東西纏繞住了一樣,竟然沒有被夏宜萱甩在地上,反而牢牢的長在了她的體內。
別說夏宜萱了,就是沈含章都一臉懵逼。
她眨眨眼……
是哦,咋忽然能夠眨眼了。
沈含章覺得自己像是脫離了夏宜萱的身體,因為她沒有了夏宜萱的感知了,但卻依然還是在她的體內,不過這種感覺像是在玉葫蘆之中,只是這處空間非常狹小,不像玉葫蘆似得無邊而空曠。
最主要的是,她的雙腿緊緊的纏繞著透明的絲線,將她固定在那里,根本無法動彈。
我的天呢!
她以后該不會再也出不去了吧?
不是要永遠留在夏妃奶奶的體內吧?
沈含章此時此刻簡直是大寫的崩潰,她忍不出仰天……好吧,連天都沒得……她忍不出長嘯,敢不敢讓人過一次正常人的生活。
正正經經的活的像個女孩子。
如果再次見到柴紹,她應該叫他孫子呢還是夫君呢?
那個畫面……
想想就萬分酸爽。
“出來。”夏宜萱也有一瞬間的慌神,她怎么會把人拉不出來了呢?
兩人實力懸殊,這是可以明顯感受到的,所以一定是這個小丫頭用了什么特別的功法。
她是不是想害自己?
待夏宜萱想到這個時,方才那一瞬間對未知的慌神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她這才發現自己,求死的念頭竟然分外明顯。
雖不能理解,但夏宜萱卻遵從心中所愿。
“若想殺我,盡快動手。”晚了,樊飛言便會有所察覺。
沈含章:“……”
什么跟什么啊?
她現在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夏宜萱真真切切的違和之處。
認得她卻又對她沒有絲毫感情。
若說是假裝,那她的演技也太好了點。
“夏妃奶奶,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她忍不出問道。
夏宜萱來到床邊,輕輕的躺下去,閉上眼睛后說道:“沈含章,小名豆芽,柴紹的妃子。”
“那你對我什么感覺?”
額……
好像這句話怪怪的。
“沒感覺。”夏宜萱冷冷說道。
之前毫無感覺,現在只覺得頭部不舒服。
沈含章沉默了一會兒之后,嘀咕道:“莫非是被那個死變態抽去了七情六欲嗎?”
可……
既然認識她,沒道理不認識馬姑姑她們啊!
沈含章張張唇,要說些什么,然腦海中忽然閃現她提了馬姑姑之后,夏妃奶奶忽然冷漠了許多的聲音,她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夜色漫漫,夏宜萱陷入了酣眠之中。
沈含章抱腿蹲在那里,雙眸一片茫然。
這短短的五天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呢?
“到底發生了什么呢?”她喃喃自語,心情沉重的無以復加。
方才那個死變態看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是準備要結果了她的。
所以說……
沈含章猛地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吉人自有天相,也許馬姑姑她們想辦法逃脫了呢!
一定是這樣的。
“含章……”
輕柔而熟悉的聲音讓沈含章猛地回神,她滿是驚喜的抬眸,便看到馬姑姑以及韓大樹、韓大同曹振子他們所有人都站在她的面前。
沈含章開心的差點跳起來。
然而卻依然被絲線縛束住雙腿。
不過沒有關系,她依然高興的飛起,沈含章嘴巴都要咧開到耳朵,她望著滿滿當當的所有人,說道:“原來你們也夠藏在夏妃奶奶這里。”
“實在是太好了。”
馬姑姑悲憫的看著她,柔聲道:“含章,我們是來和你告別的。”
告別,什么告別?
沈含章悚然睜大雙眸,笑意在剎那間凝固。
“我們已經被青城子所煉化,完全變成精純的靈力,被注入到萱萱的身體里……”
馬姑姑示意她看自己腿上的絲線:“大部分全部化成了萱萱的生機,這是我們所留存下來的唯一。因為同你緊密結合,所以才能和你再見上一面。”
沈含章搖頭,她舔了舔嘴角,然后無意識的笑了笑,道:“怎么可能呢,別騙我了。”
“讓你暫時無法離開萱萱身邊,是我們唯一能夠為你做的了。”
說著說著,馬姑姑的身體開始飄散。
韓大樹、韓大同、曹振子、小炆柏……所有人都朝著沈含章笑著揮了揮手,然后說道:“小豆芽,再見了。”
“不可以這樣的。”
沈含章想撲上前。
然而他們卻在她的眼前,慢慢的匯聚成一道靈光,沒入前面馬姑姑的影子上。
下一刻,馬姑姑的虛影逐漸的凝實了些許。
而沈含章腿上的絲線也從十來條變成了一條,只是這一條比較的粗。
馬姑姑驀然回首。
無奈的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身后,無奈的低語道:“怎么竟是些傻子呢。”
明明說好共進退的……
沈含章沒有眼淚。
可她的眼睛卻算的厲害:“馬姑姑,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她們的消失和春花的消失完全不一樣。
春花的離開代表了新生,所以沈含章雖然也會哭,但那是高興的眼淚。
然而她們所有人……卻是走到了盡頭。
馬姑姑的身體緩緩縮小,變成了不過巴掌大的模樣,她來到沈含章的面前,用身體碰了碰沈含章的臉,但兩人卻對彼此毫無感知。
她苦笑:“雖然不想承認,然而這一切都是在真的。”
那日,她們所有人全部被注入夏宜萱的體內,也許是因為她實在是抗拒,以至于她們并沒有完完全全的被吸收。
雖然被煉化,她們連鬼的載體都沒有了,但因為大家都變成了靈力,多少還是可以溝通。
但也僅僅只是短暫溝通而已,因為她們正在緩慢的被吸收著。
直到沈含章的出現。
“即便他們把靈力全部給了我,我想我也撐不了多少時候。”
馬姑姑說完之前的一切,說道:“所以,你一定要想辦法快點把萱萱給救出去。”
她真的……特別的凄慘。
沈含章久久未言。
“馬姑姑……”
“你說,是不是好人都沒有好報,壞人都活的瀟灑。”像樊飛言這種自私自利的人,為什么可以活得如此長久,還本事如此的逆天。
“不是。”
馬姑姑堅定的回答:“他的下場一定會萬分凄慘,一定會的。”
是嗎?
沈含章心中充滿了懷疑。
她伸著手,看著上面小小的馬姑姑,低聲道:“馬姑姑,我好難受啊。”
“我該怎么救你。”
怎么才能救了你。
馬姑姑笑了笑:“傻孩子,你救我做什么?我本就是死了的人,變成鬼能遇到你們已經是上天對我的恩惠,只要你們都好好的,我即便不在了又如何?”
她說完一段話,像是有些累,于是便閉了嘴,伸著手點了點沈含章的手心。
沈含章搖頭。
“你們都不在,我們不會好的。”
就算將來生活變得美滿而幸福,可所愛的人卻都不在了身邊,那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想你離開。”
“我一定要救你。”
她做不到,娘親一定可以的,玉葫蘆一定可以的。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難度就是怎么才能帶著夏妃奶奶逃離這里。
“傻姑娘。”
馬姑姑低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