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就傳開了,曦澤幾乎是一聞訊,就火速丟下所有的事情來到了綠影宮。
曦澤望著已經沒有了聲息躺在擔架上的楚洵,身子止不住的晃了晃,他又失去了一個孩子,再次嘗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是這樣的刻骨銘心,他還清晰的記得九皇子在王寧暄懷里沒有了聲息的那一幕,這么快,還不足一年,他的三皇子就離開了他!
他還這么小,才十歲,為什么老天這么殘忍將他收去?
他不是天之驕子嗎?他不是萬圣至尊嗎?
為什么不能得到上天的眷顧,為什么他的親人一個接一個的離開他,讓他變得如此孤獨,為什么最簡單的親倫他卻不能享受?
哀傷,沉痛的哀傷像泛濫的洪水緊緊的將他圍繞,仿佛要即刻將他溺死。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擔架前,他已經沒有力氣抬起手去觸摸楚洵的小臉,眼前仿佛一團黑暗,死死的罩住他,沒有一絲光明,又仿佛有魔靨降臨,囂張的露出獠牙,張牙舞爪。
恨,無止盡的蔓延,恨天恨地,恨命運的無常,恨老天如此虐待!
曦澤雙眸漲的通紅,卻沒有一滴淚,因為淚在心里已經流盡。
曦澤起身,來到最上首坐下,沉著臉,不停的吸著鼻子,那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死死的揪住龍袍,就像揪著自己的心,數不清的痛楚壓抑著恨意,直直的逼著他的神經,他提起所有的精神,克制著聲線中的起伏:“綠兒,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來看洵兒的時候,他不是還好好的嗎?你照顧他一向周到,為什么會這樣?”
只是,說到最后一句,已經不由自主的變成怒吼。
沈綠衣已經哭的不分東南西北,只是茫然轉向曦澤跪下,稍微擦了擦眼淚,哽咽的說道:“今天……今天洵兒放假,說要去御花園放風箏,臣妾就派了奴婢跟著他一起去,誰知,竟有人將奴婢打昏,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洵兒溺斃在御花園的湖水里,救起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生息……”
說著說著,眼淚便止不住的又流了下來。
曦澤的拳頭握的更緊,他壓抑著那股要揮出去的沖動,深吸一口氣,面龐扭曲綻放出奇異的光芒來,問道:“好好的,為什么會溺水?”
沈綠衣哭著答道:“臣妾一直在綠影宮中等洵兒回來,臣妾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可是洵兒一向很乖的,臣妾叮囑他不要玩水,他是絕不能去水邊玩的,一定是有人抓他去的……當時,百合發現洵兒溺水的時候,看到……”
曦澤怒然問道:“看到了什么?說!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什么都不用顧忌……說!”
她不是怕曦澤不相信,是太很,恨不得即刻拿著劍親手殺了云傾,她的眼眸中已經沒有了淚,她在一片虛浮中,看到了堅強的自己,仿佛拿著弓箭對準了云傾的胸口,她咬著牙,說道:“她看到……皇貴妃匆匆離去的背影!當時,水邊沒有其他人,只有皇貴妃在!”
曦澤聞言大驚,仿佛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棍,是這樣的沉悶而窒息,又仿佛有人突然扼住了他的喉嚨,心跳漏了一拍,腳下仿佛踩空,跌入深淵,曦澤瞪大了雙眸,張開口,動了動,竟是半晌無語!是說不出來!
沈綠衣無比鎮定的說道:“皇上,洵兒死的冤啊……他才十歲,什么都不懂,只是認真的讀書,做自己的事情,難道這樣也被人嫉恨嗎?求皇上為洵兒做主!”
曦澤伸出手指,指著沈綠衣,吼道:“你確定那個離去的人是皇貴妃嗎?她從不傷人,為什么要傷害洵兒?你可要說清楚了,朕不許你肆意誣陷皇貴妃!”
沈綠衣無比憤恨的說道:“難道不是因為洵兒奪去了七皇子的光輝嗎?”
曦澤扭曲著面部,重重的喘著粗氣,大吼道:“朕不相信,朕不相信皇貴妃會這么做!來人,立刻傳皇貴妃來見朕!”
直到云傾踏進綠影宮的大門,她才明白那水中的人是楚洵!
云傾強迫自己保持鎮定,來到正殿,眸光掃到沈綠衣身上的時候,那恨意太過明顯,云傾心下了然,那個朋兒是故意引她入局的,等下就是抓她來也不會吐口。
只是,云傾堅信身正不怕影子歪,老天是公平的,她當然會不平白為任何人背黑鍋。
她微微屈身,平靜的說道:“臣妾拜見皇上!”
曦澤深吸一口氣,問道:“皇貴妃,朕問你,你剛剛是不是去了御花園的水邊?就是三皇子溺水的地方!”
既然傳她來了,想必是知道了,也無須隱瞞,云傾答道:“是!但是,我那時只知道水里有人,并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三皇子!”
曦澤無比認真的問道:“是不是你伸手推的他?”
云傾堅定的說道:“不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水里了,當時我還不知道那是他!”
沈綠衣聞言冷笑:“你現在當然不會承認,可是我的侍女看的清清楚楚,當時只有你一個人在水邊,不是你推的,還會有誰?洵兒很乖的,根本就不會去水邊玩,一定是你溺死了他!”
云傾怒然轉向沈綠衣,說道:“你侍女親眼看見本宮推三皇子了嗎?你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本宮做的?”
曦澤轉眸望向沈綠衣,沉聲問道:“你的侍女親眼看到皇貴妃推三皇子嗎?”
沈綠衣吸了吸鼻子,說道:“百合只說她看到楚洵的時候見皇貴妃匆匆離去,她去的遲,并沒有親眼看見皇貴妃推楚洵,但是,如果不是皇貴妃推的,為什么當時只有她在那里?”
云傾冷冷的說道:“既然你的侍女并沒有看清楚是本宮推的,那你便不能指認這件事情是本宮做的,因為你沒有確鑿的證據!”
沈綠衣毫不客氣的反擊道:“如果真的跟你沒有關系,為什么當時你會出現在那里?為什么你發現水中有人卻不呼喊?這完全不符合情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