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律師明顯是老搭檔的姿態，一個負責唱黑臉，一個則是唱白臉。

宋律師這邊調侃過曲綺“小朋友”后，又轉頭對曲正豪說，“其實曲先生何必這么生氣呢？只是一份撫養權而已，并不是說撫養權歸給女方后，你就沒了探視權。”

探視權！三個字一擊，曲正豪險些站不住腳。

自己的女兒，見的女兒，竟然要淪落到動用探視權的份？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只不過綜合兩個家庭的情況來看，你女兒跟著母親生活顯然更利于她的治療、她的生活，就連她今后的就學、工作等等一系列的后事，恐怕都比你這里所能提供的好太多了。”

宋律師的話一擊擊殺，曲正豪頓時被堵的啞口無言。

將未來拿出來說事，有錢人之于升斗小民，那確實是一份美好的餡餅，是他再努力也烹制不出來的。

“何必畫個空心圓，用未來說事？要說，為什么不從頭說？”曲綺張口，客廳里的人又齊齊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宋律師望著她，甚至還挑了挑眉。

曲綺視線兜了一圈，長沙發上坐著于薇寧和兩個律師，左邊的單人沙發上擠著吳映蓉和曲貞，曲正豪搬著凳子，坐在于薇寧他們的對面。

她想了想，轉身也去搬了把椅子，挪到了曲正豪身旁，立意非常明顯。

于薇寧一直看著她。

對面而坐，有談判的意思，也能第一時間打量和觀察對方。

曲綺很明顯的將自己劃分好了陣營，同時也讓對方清楚自己的陣營所在。

坐下后，她才沉著聲逐條說，“如果你想對我履行做母親的義務，當年為什么要離婚。離婚后又為什么不帶我一起走？十多年來也不曾有半點音訊，現在忽然冒出來，又想取得我的撫養權。你這是把我當回事，還是太不把我當回事。”

話畢。曲正豪一手覆上她的，稍稍捏了捏。

感受到來自父親的力量，曲綺轉頭看他，只在他眼里看到一片水澤。

于薇寧一直端坐在那里。身姿筆直的跟用筆畫出來的一樣，在聽聞了曲綺這一番夾雜著譴責的話，唯一有的舉動只是垂著視線擰了擰眉頭。

而這一番表情也不過短短幾秒，眉頭隨即又舒展開來，視線也對上曲綺的。“正因為在乎你，所以不同時期做了不同的考量。”

聽來是那么有道理，曲綺卻差點繃不住要罵臟，還是因為曲正豪握著她的手，重重的捏了捏，才迫使得曲綺沉默著一字不回。

接下來的話是曲正豪說的，他說，“當初離婚的時候，你是自愿放棄撫養權的。”

“這一條，當初兩位離婚時并未寫進離婚協議中。”陳律師在旁補充了一句。

所以他們要回撫養權是占著正理的。

曲正豪一愣。下意識的看于薇寧，只見到了于薇寧淡淡的眼。

他心里梗的不行，這完全就是在鉆當年沒有立下任何有效字句的空子！

當初她要走，他放的干脆。他要孩子，而她不想要孩子，都是兩人默認好的。他讓她走后別再出現，她也信誓旦旦的指著他說，這樣的家，她絕對不會再踏入一步。

而今時過境遷，她躍上了金字塔高端。再次現身于他這個碌碌小民面前，打破曾經說好的所有事，就為了要回女兒的撫養權。

曲正豪乍見她時的震驚、自比不如的卑怯，如今全成了怒恨。而除此之外。他又責怪自己，如果不是他無能，沒能第一時間讓曲綺動手術，事情不會發展到此，她也不會再出現。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他這個爹當的不合格。

時間早已經到了飯點。曲綺才來，這一客廳的人卻已經就一樁事翻來覆去說了許久。

再繼續下去，仍是這么個情況。

于薇寧抬頭看了看客廳一隅上方掛的時鐘，這套房子她也住過，談不上熟悉，但房屋結構還有些印象。看著時間已經十二點多，她不予再拖下去，打算結束這次會談。

結束陳詞由她自己說，“如果不是為了曲綺，我能遵照當初對你的約定，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說句直白的，我也根本不想出現在你的面前，更不愿意踏入這個家來。”

曲正豪因她的話沉下了臉，并非是氣黑了臉，而像是被人狠扇了一巴掌的那種情緒。

這時候曲綺注意到，不只曲正豪的臉沉著，于薇寧的眼里也沉了沉，但很快那道沉就掉了下去，沒了印記，“今天過來與你協商，如果你愿意將撫養權交給我，自然是再好不過。如果不愿意，年后定好時間開庭時，會通知你的。”

她站起身，左右兩邊的律師也陪著一起起身，跟保鏢似的。

曲綺也跟著站了起來，再按捺不住心里的火，咬牙切齒的問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艾略特醫生那里，始終為你空著一份檔期。”于薇寧說的清淡。

曲綺聽一句懂三句，了解她如今所謂要回撫養權的用意，就是安排她出國去動手術。

能說她錯嗎？不能。可是能接受她這份好嗎？也不能。

怒火再次被壓回，曲綺壓著聲略帶疲憊的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情況，我也能對自己負責，請你不要橫插一腳，展現你自認為的好意。”

于薇寧平視著她，也不為她說的話表現出任何的驚訝詫異或受傷等等的情緒，只是平平淡淡的看著她，而后再看向曲正豪，對著他說了句，“她的脾氣也不像你。”

曲正豪面部緊繃，一對眉鎖成了一截。

曲綺感覺自己說的話就跟放了個屁似的，一點也沒落盡人家的心里去，那挫敗感讓她慪的要吐血。

于薇寧再看了曲綺一眼，轉身便走。

兩名律師連忙跟上，吳映蓉也站起身，步伐急匆匆的過去給他們開了門，送他們離開。

等大門再關上，曲正豪頹然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支在腿上擋著臉，曲綺從手擋不住的部分看出了他臉上的疲憊。

于薇寧三人出了小區門口，一眼就看到站在座駕旁的韓拓，司機也站在一旁。

自家少爺都站在車外頭，司機哪里好意思自己坐在車里頭。

宋、陳兩位律師很快向他打了招呼。

于薇寧看著他，語氣里也染著些訝異，“阿拓也在這里。”

韓拓將手里的鑰匙拋給宋律師，撇頭示意了下，“我的車在對面，你開我的車走。”而后又對于薇寧說，“我和您一起走吧。”

于薇寧點點頭，不過又說，“我去公司。”

韓拓手下動作已經為她拉開了車門，聞言只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