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正豪正想迎頭還話，曲正雄的媳婦忽然過來扯了把他的衣袖，“正豪，今天除夕。好好過年。”話里意思讓他讓著點，畢竟今天所有人都在，別因為他一個人弄的大家都不開心。
被這么一提點，曲正豪原本想說的話全部含在嘴里，跟啞了火似的，隨后再將情緒慢慢咽回肚子里。
常年習慣了老實人角色的曲正豪，對于壓下心頭火的技巧也是爐火純青。
不過兩三分鐘后，他又是那個之前的曲正豪，兄弟間脾氣最溫潤的那個。
抬步走過去，示意曲明麗讓開，他親自扶著曲家奶奶，率先低了頭，“媽，你這是干什么。好好的過個年，弄的哭哭啼啼的。沒人不在乎你，怎么有人敢不在乎你。”
“你從小把我們幾個一把屎一把尿帶大，我們怎么可能不孝順你，不理你，不聽你話呢。”曲正豪說著對著吳映蓉使了個眼色，吳映蓉氣悶的往一邊走。
曲正豪繼續說，“映蓉也是一直都在乎你，惦記著你的。本來想過年時候給你買套衣服，后來又說她眼光沒你的好，也就沒敢買。”
“是啊，媽。我眼光沒你利，衣服想了想就沒買了。過年了，這是我和正豪孝敬你的。”說著，吳映蓉將一封紅包遞進了曲家奶奶手里。
紅包豐厚，曲家奶奶手里捏著，心里清楚肯定比去年的厚，口里又哼哼了幾聲，其他人忙接著話。一人一句哄過來，曲家奶奶這才漸漸轉好。
曲正豪又將她扶回沙發坐好，直接伴坐在她身旁。
吳映蓉心里慪的很，見曲家奶奶沒事了，立時折回了廚房里。心想著，待會兒無論再出什么事，絕對不再出來湊熱鬧了。
韓黎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了。這樣的戲碼。他聞所未聞也見所未見。
對于這樣的家庭，他不禁恍然的想起，自己的母親曾經也是這個家庭的一份子。
那么曾經。他的母親是怎么做的？
韓黎腦中勾勒著母親平日里的做派，再將其套進這個家里來，然而任憑他怎么努力設想，都覺得無法融合。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轉頭再去看曲綺，韓黎忽然就有點明白為什么他母親沒有在這家里待下去了。只是。因此傷了曲綺。
曲綺捕捉到韓黎的視線，也回頭來看他，“怎么了？”
韓黎搖搖頭，“我想去洗手間。”
“哦。”曲綺起身。“我帶你去。”
韓黎跟著她走。
韓黎上過廁所后，洗著手看了看盥洗鏡里的自己，沒忍住掏出了手機將剛才曲綺發他的消息截了個圖。發了出去。確認圖片發送成功后，他這才走出了浴室。
曲爺爺的午睡也因為曲家奶奶的哭哭啼啼而終止。等韓黎上完廁所后，曲爺爺已經坐到了沙發上。
對于這陌生的小男孩，曲爺爺也好奇，不過在得知是曲正豪朋友的兒子，過來一起過除夕的后也就消了好奇，只有曲家奶奶還時不時的會打量他一眼。
因為他的長相，總讓她覺得有些熟悉，也因為這小男孩剛才那一番不差錢的話。可惜這之后的話題他都只旁聽，再沒插話說過什么驚人之語。
很快就到了飯點，大家收拾著飯桌，曲家人多，所以每回都要擺成兩桌才夠坐。
曲家二老、曲明麗一家和曲正雄一家再加曲佳和宋高明正好坐了一桌，剩下的也坐了一桌。
桌上飯菜都是吳映蓉和曲明芳她們燒的，韓黎吃慣了廚師做的飯菜，像這樣的家常菜吃的少之又少，新奇是有的。不過這口味，確實沒家里的好吃。
曲綺偶爾給他夾菜，飯間過半時，禁不住問他，“你哥都沒回給過你信息嗎？”
韓黎吃著菜，點點頭，“爺爺那里應該挺忙的，估計沒看到吧。”
“那你待會兒怎么辦？”也不知道他家是不是知道他跑回來的事情，萬一要還不知道，那不是得急死了。而且，要是不來接韓黎回去，那今晚韓黎睡哪兒去。
曲綺擔心韓黎的時候，坐著曲家二老的主桌上開始一年一度的派發壓歲錢時間了。
桌上也就曲佳收紅包時動靜大，還對著曲家奶奶說了好一番吉祥話，直把曲家奶奶逗的樂不可支。
韓黎自然而然的望過去，心里好奇著曲家的壓歲錢會給多少，又想著今年自己沒回爺爺家過除夕，不知道今年爺爺會給自己多少壓歲錢。
主桌上的小輩們人手一封壓歲錢，曲家奶奶心情很好，舉著筷子就喊，“拿了壓歲錢，來年讀書更上一層樓。多吃點菜，來年腦子更聰明。”
韓黎望著主桌，眨了眨眼，等待著。
幾十秒過去了，一分鐘過去了，一分半過去，兩分鐘過去了……
一直別著頭，等到脖子都快扭到了，可是他等待的事情卻沒有發生。
他這才滿面吃驚的轉回頭，看向曲綺，語氣不確定的問，“不給你發壓歲錢嗎？”
曲貞聞言看了他一眼，繼續夾菜吃。
曲綺渾不在意的笑了笑，“習慣就好了。”
習慣？這怎么能習慣？韓黎的心情簡直了。
“這么明顯的區別對待，你還習慣啊？”韓黎忍不住叫起來，語氣里滿滿的憤懣，“你是她孫女啊，又不是外人。憑什么其他人有紅包拿，就不給你呢？”
同桌上的人一起看著韓黎，都有些被驚到。他的話自然也聽進了耳里，可曲家奶奶一向如此，以前也說過她這樣區別對待不好，可她老人家就不聽，依然我行我素，久而久之大家只能默認這局面了。
所以這會兒韓黎這么叫開，其他人也只是看著，并不應聲，更不會幫著說兩句公道。
難道還要她去討要嗎？她根本就不稀罕那錢。曲綺暗道，面上卻只是笑笑。“吃你的菜吧，瞎操心。”
韓黎哪里還吃得下去，抬眼看到斜對面的曲正豪，也不管他是曲綺的父親，自己該敬著點，嘴快的抱怨說，“你是曲綺的爸爸，怎么也不懂給她爭取利益呢？”
曲正豪一口菜含在嘴里，無言得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