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妖狼,能有牛犢子大,然而前身不過是山野里流浪的野狼,即便吸納再多的妖氣也有極限,除了一身奪人心魄的妖煞之氣,就是四、五百斤的氣力,堪比一頭草原上馳騁的烈馬。
一瞬間,蘇乞年出手,他動也不動,只是內腑五臟所化的火爐稍稍掀開了蓋子,一股無與倫比的驚人氣血就席卷而出。
沒有半點抵抗之力,剛陽血氣如烈日灼灼,那妖狼慘呼一聲,就被這股磅礴的氣血震飛,妖煞之氣潰散,當空一炸,就四分五裂。
血水飛濺,蘇乞年伸手當空一抓,那破碎的妖狼心,連同那妖狼一身血氣就如百川歸海一般,落入他的手中,沒入掌心,消失不見。
“龜蛇吞月,吞天、吞地,吞世間一切精氣,只要心存光明,內心正直,天下無不可吞納之物,皆要被煉化。”
蘇乞年目光明亮,這一頭妖狼的全身血氣,九成以上都落入了他的手中,也是他之前觀摩過神龜吞食月華的神形,否則對于龜蛇吞月這一式的領悟,不可能這么快到達這一步。
這一頭妖狼血氣,被他儲存到內腑五臟所在,化為薪柴,納入五臟火爐之下。
時至今日,隨著《龜蛇功》修為的加深,蘇乞年愈發感到人體神藏的奧妙,在晉入第八層的修行之前,蘇乞年很難想象,人體還能夠將吞食的血氣暫時儲存起來,就好像野獸冬眠一般,將食物化成脂肪,用于燃燒,渡過嚴酷的寒冬。
當然,這儲存不是無止境的,在蘇乞年感應下,如一頭妖狼這樣的血氣,將內腑五臟都填滿,約能儲存十頭左右。
“難怪有這樣的說法,《龜蛇功》第八層有成,足以抗衡尋常初入三流開天境的武林高手,若是將內腑五臟都填滿,氣血滾滾,連綿不絕,可以維持極為漫長時間的巔峰戰力,即便是初入三流開天境的高手,內家真氣綿薄,也未必能夠壓過一頭。”
蘇乞年若有所悟,不過這一切都是相對的,筑基功與筑基功相比,也有高下深淺,不同的筑基功筑基,開辟出來的丹田大小,真氣厚薄也都不同,不能夠一概而論。
既而,蘇乞年就加快速度,朝摩云山脈深處而去,這一路上,他精神力捕捉諸多聲音,關于五千年前一代人杰洪七的元神世界,幾乎都只知道出世于這摩云山脈中,但到底在哪一處方位,以及具體的所在,所有人都是一團霧水。
越往摩云山脈深處走,妖煞之氣就越濃,甚至開始凝結成一種灰色的霧靄,各種誘使人墮落的煞氣,不斷想要滲透進入蘇乞年的祖竅神庭,不過他精神力一鼓蕩,那入侵的妖煞之氣就陽春白雪一般融化,似乎落入了灼熱的巖漿中。
“我的精神力!”
現在,蘇乞年終于肯定,當初察覺到的朦朧的灼熱感并不是假的,他的精神力在遭遇到妖煞之氣后,竟然變得比烙鐵還要灼熱,這種變化,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
不過五六里地,又一頭妖虎跳出來,比磨盤還大的虎口淌著涎水,對于妖獸而言,如蘇乞年這樣鮮活的血肉味道,加上剛剛那尚未散盡的妖狼血氣,在這摩云山脈中,就好像是黑夜里的燈塔,無比的明亮。
這一次,蘇乞年沒有強下殺手,他的眸子似乎化成了一個漩渦,眉心神庭東方,有星光沉浮,那妖虎的殷紅瞳孔頓時變得一片迷茫,甚至有些混沌,就那么一動不動,立在原地。
懾魂術!
到了《迷魂大法》的第二重,這懾魂術的偉力才算是初步體現,不僅僅可以勾勒幻象,締結幻境,更可如春雨潤物,潛行無聲,滲透進入祖竅神庭中,化成神祗鬼怪的形象,震懾壓制對手的魂魄。
精神傳遞念頭,念頭催動肉身,從而生出種種反應和動作,一旦魂魄被震懾,難以動彈,那么肉身自然也動彈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甚至這懾魂術到達深處,由虛化實,干涉現世,才是真正不可測的神通。
蘇乞年手掌輕輕拍落,須臾間,那妖虎就軟倒在地,渾身綿軟,好像失去了骨頭一般,但仔細看,那虎目都干枯凹陷了,沒有了一點血色。
這彈指間,蘇乞年就用龜蛇吞月的招數吸空了這妖虎一身血氣,內腑五臟之一被填滿,不能夠再儲存更多。
再一次出手,蘇乞年就微微蹙眉,感受到這一式拳法的霸道,甚至似乎擁有一種魔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龜蛇功》第八層的功夫,構筑五行輪回,開辟五臟神藏,再加上這一式龜蛇吞月,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珠聯璧合,天衣無縫,蘇乞年尋不到一點破綻,他壓下心中的一點不安,而隨著這摩云山脈的不斷深入,這種不安越來越強烈,幾乎有一種掉頭就走的沖動。
他強行按捺住這股沖動,這是修習《迷魂大法》,孕育出精神力之后生出的最大的異動,這樣一種冥冥之中的感應,在獅子峰之行后,被他初步認可。
他明白,再這樣深入下去多半會有劫難,不過他的腳步不停,若是今日退走了,他同樣會心有窒礙,光明心蒙塵,君子有所為的處世之道崩毀,他很難想象,接下來的修行歲月會是怎樣的艱難。
“站住!”
就在蘇乞年越過一處山丘時,兩道身影猛撲出來,就橫亙在前方,有刀槍出鞘,金屬音震顫,將灰蒙蒙的妖煞之氣撕開一個缺口。
蘇乞年止步,就看到兩個江湖散客,約莫而立之年,一人生馬臉,小眼短須,握四尺樸刀,一人身材臃腫,卻面白如玉,手持一桿黑鐵大槍。
這兩人雖然已步入中年,但是蘇乞年卻一眼看出來,他們穿著打扮并不華貴,顯然不是出身什么大戶人家,這樣突然攔截前路,不是求財就是奪命,世道險惡,未必什么都是源于仇恨。
“少年人,也想來這摩云山脈里碰運氣,想要得到洪七元神世界中的遺藏和傳承?”
“能走到這一步,抵擋住妖煞之氣已經不簡單了,看來你至少有了《奔馬勁》四、五層的功力,不過太年輕氣盛了,以為江湖是什么,奇遇就這么好得到,看你也不像有錢人,就背后那口刀似乎還能看得過眼,交出來吧,留你一個全尸。”
兩人接連開口,尤其是那生馬臉的中年漢子,小眼發光,毫不掩飾貪婪之色,他用刀多年,剛剛相隔七、八丈就看出來,眼前這少年背后那口青鐵長刀,是用錘疊之法歷經千百煅而成的斷發利刃,這樣一口精鐵長刀,放到尋常縣城的兵器鋪子,至少也得數百近千兩銀子,還得是官府印刻的雪花銀,才能夠買到手。
“我曾聽聞尋常山賊只為求財,并不傷人性命,也是被逼迫無路的窮苦人家,或是受了冤屈的江湖中人,無奈落草為寇,你們二人這樣隨意,視人命如草芥,就沒有一點懺悔,不會有噩夢纏身嗎。”
蘇乞年開口,很平靜,不過眸子卻有些冷,君子處世,上善若水,最不能夠容忍的,就是有人肆意踐踏生命的存在。
兩人聞言一怔,既而,那手持大槍的臃腫漢子就嗤笑一聲,道:“少年,你還沉浸在自己的江湖夢里,江湖武林向來秉承的就是斬草除根,哪里有那么多的美好,放過你,讓你到縣衙請畫師描繪,再由朝廷六扇門的捕快出手,通緝捉拿我兄弟二人嗎?真是一點江湖經驗都沒有,這么可笑的話也說得出口。”
深吸一口氣,蘇乞年點頭:“既然如此,我也就沒有什么好再猶豫的。”
兩人皺眉,這是什么意思?這個少年平靜得有些超出想象。(第三更送上,下了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