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收藏,十步拜謝。)
冬至日一過,武當山中更冷了。
青羊宮一片雪白,連殘垣斷壁都被掩埋了,青羊殿外,蘇乞年在雪地里擺拳架子。
他一呼一吸十分悠長,雙臂自然舒展,這時的拳架子已不是之前一般或剛或柔,而是剛柔并濟,他捏拳印,身上氣質不斷變幻,時而如壁立千仞,時而似瀚海闌干,有時又像烈火燎原,再后來又如星海沉浮,有萬木成林。
心如火,肺如金,肝如木,脾如土,腎如水,一練五行,五臟齊鳴。
這已經是屬于《龜蛇功》第八層的修行,并無固定的拳架子,一切領悟皆取決于練武之人本身。
哪怕寒風如冰刀雪劍,蘇乞年渾身卻溫暖如火爐,他周身升起一蓬濃濃的白霧,他步履踏動,于霧海中沉浮,所過之處冰雪融化,真如神仙中人,自有一種縹緲出塵的超然之氣。
一趟拳架子下來,蘇乞年就止住身形,內腑五臟有些酥麻,似乎比此前更加強健了一分,連帶著一身氣血,似乎也開始超越此前第七層《龜蛇功》圓滿的極限。
不過消耗是巨大的,遠遠超出了蘇乞年的想象,只是一趟拳架子下來,早膳的一頓妖熊肉湯蘊藏的血氣,竟然一下就空了。
“窮文富武,若是外院那些富家子弟,名門大戶,恐怕到了這一層功夫的修行,山下就有源源不斷的妖獸血食,乃至補充元氣的諸多養身丹藥送上來,而一般小門小戶,乃至寒門弟子,就算悟到了這一層功夫的精髓,也只能靠時月積累,慢慢打熬。”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決定再走一趟白云峰外院。
此番年祭大比,外院恐怕暗流涌動,留給他們三人的時間不多。
而數日未出青羊峰,甫一行走在武當山中,蘇乞年就察覺到不少異樣的目光。
“《青云梯》的輕功步法,位列二流上乘,連真意種子都有,不是悟性太差,都能夠順利接受傳承。”
“三流以上的武學都列入武當傳承之內,按照常理,我們這些弟子雖然身在外院,卻還不算入門弟子,只有成功筑基,開辟丹田,孕育內家真氣之后,才會被刻下命牌,列入宗祠后堂,這之后,才能有機會接觸傳承二流,乃至更強的武學秘籍。”
“不過有人翻查我武當史記,這《青云梯》似乎是當年青羊峰一脈的輕功身法之一,號稱平步青云,直上青天……”
一些外院弟子小聲交談,目光隱晦地自遠處的蘇乞年身上掃過。
“那白云峰外院的清落也是廢物,剛剛筑基,居然敗給了這蘇乞年。”
“不過是仰仗一流刀法,我等誰得了這傳承,也一樣能夠做到。”
不過自始至終,也沒有人真正接近蘇乞年,他仿佛被孤立了一般,人人遠之如怪物。
最初,蘇乞年還蹙眉,但很快他就釋懷,灑然一笑,大步遠去。
白云峰外院。
過了冬至再來,蘇乞年就感到空氣中漂浮的凝重氣息,有一種劍拔弩張的味道,踏入外院大門不久,蘇乞年就目光微凜,他察覺到一些樓閣獨院里傳遞出來的若有若無的氣機,一些目光遠遠地落到身上,沒有能夠逃過他的精神感知。
都不是弱者,甚至蘇乞年把握氣機,這些目光的主人,要遠比當日的清落更強,甚至根本不處于一個層次。
筑基人物,入門弟子!
蘇乞年心中一動,就明白,這是臘月將至,外院這些平常不在山中,行走江湖歷練的入門筑基弟子,都陸陸續續歸來了,開始潛修閉關,鞏固一年所得。
甚至蘇乞年精神力外放,遠觀一些角落幽靜的院子,好像有一座座火爐在燃燒,那種灼熱旺盛的氣血,絕非是一般《龜蛇功》第七層的功力所能夠擁有的。
演武場上,隨著蘇乞年走過,一些弟子都止住身形,目視他遠去,這樣格格不入,蘇乞年目光淡然,精神力捕捉眾人表情,他的心境愈發平和,人情冷暖,于他現在而言,不過是淬煉精神力的最好養料。
臨近臘月年關,靜吾道人院子里的草藥味淡了許多,而有一種清香的藥氣散溢,吸一口,就血氣蕩漾,精神明凈,這是丹香。
“你現在來這里,看來是得到一些消息了。”
靜吾道人深深地看蘇乞年一眼,道:“忍他人所不能忍,小不忍,則亂大謀。”
“劍者,寧折不彎,刀者,亦也。”蘇乞年平靜道。
輕笑一聲,靜吾道人道:“你卻是偏激了,我武當也有一流劍法《神門十三劍》,乃初代三瘋道人所創,曲直如意,變幻莫測,只取神門,亦取人心之門。”
蘇乞年搖頭,道:“只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三瘋道人錯了,那不是劍,也不是刀。”
靜吾道人挑眉,就露出詫異之色,沉聲道:“你是什么修為和境界,劍道明了幾分,居然敢質疑初代三瘋道人的劍法。”
這一下,整個院子里的空氣都變得凝滯,蘇乞年感到一股壓力,源自精神層面,他心中驚嘆,這靜吾道人的修為精深,呼吸間壓制精神,當初言及半年之后可涉足一流之境,眼下看來,怕還是有一些謙虛。
不過,他也不為所動,正色道:“圣賢尚且日三省吾身,不恥下問,自身也有缺漏之處,若是故步自封,哪里有我大漢天朝五千年太平盛世,各種奇功絕技層出不窮,這片土地早就淪陷,成為妖族食邑。”
搖搖頭,靜吾道人面色稍緩,道:“你倒是好口舌,既然你已經定了心意,我也不勸你,說吧,來尋我何事。”
蘇乞年取下背后的包裹,叮當作響,解開后,卻是足足四百多兩銀子,其中有兩百兩是雪銀,成色極好,另外兩百兩就是普通的銀子,成色稍暗,卻也都是完整的銀元寶。
此外,還有一株老山參,正是當初三人于武當山中那株古桂樹下所得。
“嗯,三十年的老山參,看起來采摘沒有兩個月,難得山中還能尋到,還有四百多兩銀子,你要換什么。”
“六枚開天丹。”
靜吾道人看蘇乞年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干脆,好胃口,開天丹乃是我武當獨有的筑基丹,藥力醇厚溫和,綿綿不絕,最是契合我武當《龜蛇功》的修行,可以相助筑基沖關,開天辟地,每個月整個外院也沒有幾枚供給,你一開口就要六枚?”
“條件。”蘇乞年依然平靜。
點點頭,靜吾道人道:“看來你的《休命刀》是真正入門了,君子坦蕩,連談條件也這樣光明,不過你讀圣賢書,應該明白,君子之交如水,有付出,有回報才是大道,不勞而獲只會誤入歧途。”
轉身走進屋中,再出來,一只嬰兒拳頭大的純白瓷瓶就拋到蘇乞年手中。
“半年后,你若不死,我要你助我斬一刀。”
斬一刀?
蘇乞年蹙眉,斬什么?
擺擺手,靜吾道人沒有解釋,也沒有等蘇乞年答應,就徑直轉身走進屋中。
下山,歸途。
青羊宮前,蘇乞年踏進宮門的剎那,一縷刀光斜斜斬來,迅猛凌厲,生出嗚嗚的嘯音。
一只手于間不容發間抬起,曲指,當空一彈,鐺的一聲,伴著驚呼,一道略顯稚嫩的身影就橫飛出去,跌落在數丈開外的雪地里。(中午一更送上,求每日免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