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城。
一座能有三千余年的古城,為一州主城腹地,一條護城河綿延數百里,直入通揚運河。
此時,能有二十來丈高的塢城墻上,一名中年男子羽扇綸巾,左手負于身后,遙望四方。
在其身邊,是一名身著幽藍蓮花紋甲胄,絡腮胡子的中年人,城墻上駐守的許多兵士目光落下,就露出敬畏與艷羨之色,敬畏的是從四品的漢威將軍,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艷羨的則是那一身蓮花紋鐵甲胄,不是一般的精鐵打造,而是工部兵匠大師以秘法淬煉的蓮花紋鐵打造而成,是真正的無痕寶甲,就算是尋常二流高手傾盡全力,也休想在上面留下一絲痕跡。
“端木龍主,代價是否有些大了。”
短暫的沉默過后,城頭上,這位駐守海陵州的從四品漢威將軍開口了,眉頭蹙起,有些不能接受,道:“圣上重民生疾苦,愛民如子,這一下即便可以甕中捉鱉,要付出的,也不是一萬、兩萬的代價。”
被稱作端木龍主的中年男子曳,淡淡道:“與曝露出來妖兵路的入口與妖族的大計而言,不說一萬、兩萬,就是十萬、二十萬也在所不惜,這是大義所在,身為大漢子民,死得其所,勢必會于史冊留名,為后代所銘記。”
頓了頓,這位端木龍主輕茵扇,道:“等了十余年,時機差不多了,魚兒已經上鉤,可以撒網了。”
絡腮胡子漢威將軍聞言,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官道上。
幾名七殺劍宗弟子嚴正以待,濃重妖氣撲面而來。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
等到千余妖師臨近十丈之地。鏘的一聲,七人長劍出鞘,皆守于龍尾之地,欲傾力一戰。
突兀的。沒有半點征兆,官道大地之上,有光華氤氳,鋼出來一道道蜿蜒如龍的光紋,這光紋締結蔓延直將幾名七殺劍宗弟子與那千余妖師隔斷。
幾名七殺劍宗弟子相視一眼,頓時松一口氣,但很快又露出憂色,此時光紋蔓延生長,淡金色的光華升騰,已經開始扭曲空氣,模糊視線。
“不好!”
有妖兵捕捉到七殺劍宗幾人的神色,就知道不對,而此時,千余妖師已經感到一股源自靈魂的可怕威嚴。空氣凝滯,生出將他們禁錮的跡象。
有妖兵出手,硬撼隔斷前路的淡金色光幕,卻自手掌開始,整個人如風化的山巖,碎裂成齏粉。
有淡淡的龍吟聲響起,緊接著,自普通妖丟始,漸漸承受不租股深入靈魂的威嚴,一個個癱軟匍匐下來。渾身篩糠一般,瑟瑟發抖。
溱潼古鎮。
剛剛走過鎮門前牌坊的摩宣千夫長,這名身著深青色甲胄,身材修長。眉眼渴的年輕妖族強者神色大變,看大地之上突兀升起的如龍光紋,可怕的威嚴氣機升騰,伴著濃重如海的殺氣。
他渾身一緊,沒有半點猶豫就抽身后退。
“退!”
他開聲吐氣,聲如炸雷。遠遠傳遞出去,但除了完全化形的妖兵強者和少數天賦體質尤為強橫的妖丁,九成以上的妖都承受不租股突然升起的威嚴壓迫,匍匐癱軟在地,動彈不得。
此時此刻,這位妖族千夫長已經顧不得那么多,那股威嚴氣機攀升的速度太快了,他估摸著再過半炷香,就連他也承受不住,只能成為待宰的羔羊。
十息后,布鎮司前,年輕的妖族千夫長看那劇烈波動,通往妖兵路的裂縫,就勃然色變,妖兵路尚未穩固,現在在那威嚴氣機之下,竟生出了崩潰消失的跡象。
身后百丈外,亦是同樣驚惶退避的三十余名妖兵,但普通妖兵已經不見,唯有伍長級人物才勉強支撐到此地,短短十息,就連初入三流之境的妖兵強者,都承受不濁攀升的威嚴氣機,匍匐倒地。
“摩宣千夫長!”
“該死!”
年輕千夫長回頭看一眼,就咬牙,眸子中血光涌動,兩輪血月沉浮,他沒有想到人族居然如此能夠隱忍和舍得,若非如此,他寧可徐徐圖之,也不會令得妖師出鎮,進行追殺。
“走!”
但形勢比人強,眼下由不得他不低頭,年輕的摩宣千夫長再轉身,就要退入妖兵路。
有劍鳴聲響起,堂皇而剛陽,摩宣千夫長腳步戛然而止,在他變得驚駭的目光下,妖兵路裂縫前,那本來被妖氣侵蝕,化作銀灰色劍影的天子龍氣,驟然間迸發無量光。
那銀灰妖氣似乎鏡面一般崩碎,顯露出當中一口赤金劍影,一條赤金真龍張口,吐出四尺龍身,赤金龍鱗閃爍神輝,威嚴如海,且凌厲無匹,無堅不摧的劍道鋒芒散溢開來,虛空開始劇烈波動。
“赤霄劍!”
年輕妖族千夫長幾乎是一字一頓道,雖然明白這只是一道天子龍氣所化,但依然不可抑止地生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顫栗。
大漢赤霄劍,大漢兵器譜上排名第一的無上神兵,五千余年來,不知道染過幾多妖帝血,甚至在妖族中有傳聞,當年九大妖圣被打入無盡的時空亂流中,這口大漢歷代漢天子傳承的赤霄劍,曾經飲過妖圣血。
五千多年來,多少妖王,妖帝,在這一口赤霄劍下殞命,摩宣難以想象,他不敢再踏步,而身后百丈外,三十余名伍長級,百夫長級妖兵已然癱軟在地,赤霄劍于他們而言,不比一位妖族大帝親臨,而來得遜色分毫,那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敬畏,不分種族,是生生殺出來的無上威嚴。
赤霄劍虛影震鳴,有龍吟震九霄,倏爾當空一劍,赤金劍光照亮了數十里高天。
甚至在同一時刻,海陵州境內諸鎮縣,同樣有劍吟聲如龍,赤金劍光交織,籠罩了整個海陵州。
此刻,如果有證道元神的頂尖人物立于天穹之上俯瞰,就會發現那一道道淡金色的光紋交織,竟在整個海陵州大地之上締結交織成一個古樸威嚴的大字。
以一州之地為紙,以陣紋為筆墨,這是一個斬字。
不是尋常文字,而是天子龍文。
天子開口,君無戲言,斬立決!
劍光起,官道上,諸妖匍匐顫栗,蘇乞年長刀拄地,雖然不似眾妖一般如此不堪,但在天子龍威之下,氣機籠罩,祖竅神庭中精神力被死死壓迫,漸漸動彈不得。
心思敏捷如他,也猜測到一些虛實,看眼前數以千計匍匐在地的妖族,這突起的籠罩之地難以想象的大陣,顯然是針對妖族,但想要分清敵我也不可能,只是力量少了幾分針對,但威嚴氣機絲毫不少。
等等!
他目光一動,就抓起腰間一物,卻是那隨身的護龍令。
此刻,這枚非金非銀的護龍令上,竟然密密麻麻生出了三萬多枚極細微的金鱗,這金鱗此刻散發出來朦朧的光華。
幾乎是福至心靈,蘇乞年運轉變得極為生澀的混元氣血,注入這護龍令中,既而,這護龍令光華暴漲,緊貼煎皮膜,將他籠罩在內。
瞬間,蘇乞年渾身一輕,那落到身上的威嚴氣機消弭,氣血精神運轉如初。
果然!
蘇乞年深吸一口氣,心中篤定,看來此刻復蘇的大陣,多半與這海陵州護龍山莊有著莫大的關系。
催動護龍令護體,消耗不小,蘇乞年估摸著,若是尋常候補龍衛,哪怕是初步筑基的三流高手,多半也只能勉強護持己身,遁出大陣籠罩之地。
但于蘇乞年而言,他足踏鎮龍樁,汲取大地深處的生命元氣雖然因為大陣復蘇而受到不小的阻隔,卻也能勉強與消耗持平。
似乎是為了嬰心中的猜想,蘇乞年一步邁出,一掌落下,將一名匍匐在地的妖恩斃,他目光如炬,精神力敏銳,頓時發現那護龍令上,又多出來一枚細如微蟻的金鱗。
護龍令生金鱗,雖然不清楚到底預示著什么,但下一刻,蘇乞年的眸子就變得冰冷,于他而言,此刻這諸多匍匐在地的妖族,將是他難以估量的財富。
蘇乞年翻掌,元始熔爐在掌心鋼,爐蓋掀開,他手持元始熔爐,就對準了匍匐在地的諸多妖族,龜蛇拳真意運轉,頓時,數以十計的妖族被攝拿,逐漸變小,被收入爐中,而后混元氣血催動,化成熊熊混沌火焰,將落入其中的諸妖煉化成灰,僅剩下最精純的氣血,最后也被淬煉,一名妖丁,煉化到最后,就是小半滴純凈無瑕的元氣液。
蘇乞年面前,匍匐在地的眾妖露出驚恐之色,既而就看到蘇乞年邁步,手中一口巴掌大的元始熔爐,似乎行走在人世間的神祗,所過之處,幾乎每過數息,就有十余名妖丁被那巴掌大的熔爐收入其中,爐身一震,最后落下來的,只剩幾縷青灰。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