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氏雖是一般生辰,并未像大壽辰那么鋪張,一年一度,例行慣例而已,可是東正侯府還是被踏破門檻。
來賀生辰的不止京城官員,全國上下大小官員沒有親自來,也送來了賀禮。
一時之間,黃白之物又充盈了東正侯府的倉庫。
東正侯府的正屋里站著一個體貌豐偉,美皙如玉,秀眉而長目,顧盼燁然的中年男子,姿容蓋世,眼里似有十里春風。
他正聽取賬房的匯報,只聽賬房問道:“侯爺,那些賬本……”
“都背妥了?背妥了就燒了。”
留著那些賬本日后讓人抓自己尾巴將自己扳倒?
他東正侯馮莘豈是如此蠢笨之輩?
賬房先生應聲是,便退下去了。
大畢氏上來給馮莘整理衣裳:“侯爺,該來的賓客都到齊了,宴席已經備好,可以開席了。”
東正侯點頭,大步流星出了屋門,大畢氏緊隨其后。
靈芝疾步走向涼亭,對花畹畹道:“大少奶奶,通知開席了。”
花畹畹點頭,虛扶著靈芝的手,出了涼亭。
遠處通廊上,賬房領著一對小廝模樣的少年走過,那些少年各個眉清目秀,溫文儒雅,一看便是讀書識字之人,不是干粗活的下人。
花畹畹心里微微觸動了一下,便收回視線,和靈芝一起向宴席走去。
那邊廂,東正侯和大畢氏正也向宴席而去。
小畢氏遠遠看見大畢氏便笑吟吟迎了過去:“姐姐……”
大畢氏見小畢氏身邊只簇擁著姜姨娘等幾個女眷,沒見到馮琳,便道:“小叔呢?”
小畢氏回道:“二老爺去請老夫人了,侯爺和姐姐是一并過去請。還是直接去前頭宴席上?”
大畢氏看了小畢氏身后的姜姨娘一眼,臉色驀地不好看起來,道:“妹妹是要去前頭宴席,還是要去請老夫人去?”
小畢氏道:“翠玉母子們回來,姜姨娘央我帶他們一起到老夫人跟前賀壽去,我正巧帶他們過去……”
大畢氏冷冷道:“既如此,我和侯爺就不到老夫人那里了。前頭還有好多賓客要招呼呢。”
馮莘侯爺啞然失笑。爭風吃醋是女子的本性啊,大畢氏如此無非是不想與姜姨娘同行,如果小畢氏此刻說要帶姜姨娘他們到前頭宴席上去。她又該拉著他去接老夫人了。
此刻眾多眼睛盯著,姜姨娘與馮莘侯爺都互不看對方,而小畢氏更加無所謂,姐姐忌諱姜姨娘。自己又不必。如今,姜姨娘是侯爺的人。二老爺自然同她疏遠,只是將她供在二房而已。
她還要感謝姜姨娘識相地糾纏侯爺,卻不糾纏二老爺呢。
“那好,妹妹就帶著大家去老夫人那里先了。”
眾女眷向馮莘和大畢氏行禮后。便隨小畢氏離開。
才走沒一會兒,三太太馮翠玉便折了回來,笑嘻嘻向馮莘行了禮。甜甜喚道:“大伯。”
馮莘看馮翠玉的目光帶著許多溫柔,這個侄女兒誰知是不是自己的親女兒呢?從小到大看她的言行舉止。儀容外表都像極了自己,而與弟弟馮琳并無多少想象。
馮家大房只有幾個男丁,并無女兒,物以稀為貴,馮莘對馮翠玉便格外疼愛,拿來當親生女兒一般的疼愛。
其實關于馮翠玉的生父,姜姨娘自己也搞不清楚呢。
馮莘和馮琳都有可能,但馮翠玉自覺將馮莘侯爺認作自己的生父,這樣她才有更好地依仗嘛。
見了馮翠玉,大畢氏臉色更加難看:“三小姐不同你母親和姜姨娘她們去向老夫人賀壽,怎么又去而復返了?可有什么事?”
有事也不能當你面說啊。
三太太在心里冷嗤一句,繼而笑吟吟向馮莘道:“翠玉只是想念大伯……和大伯母了,所以特來問候一聲。”
大畢氏一點兒都不想見到馮翠玉,見到馮翠玉,姜姨娘的臉就老在跟前晃,侯爺與弟弟家妾侍的亂/倫情分實在是這東正侯府里頭的笑話,時常讓她如坐針氈。
可是侯爺的權勢如日中天,她一個閨中婦人如何敢多加齟齬?
“見也見過了,你可以走了。”大畢氏冷聲。
馮翠玉卻一點兒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她還想好好同馮莘說說掌事鑰匙的事情呢!
上回大伯父替她給安老太太去了一封說情的信,沒想到安老太太竟然不給面子,眼看著二太太拿了掌事鑰匙一月又一月,安老太太同她說的過一陣將掌事鑰匙給她三房的說法落空,馮翠玉不由著急起來,想找馮莘想想辦法。
生母是個妾侍,自己是個庶女,馮翠玉對掌管一個宅府的后宅中饋充滿了欲/望和野心。
她太想嘗一嘗一躍成為人上人的滋味了。
馮莘知道馮翠玉有話對自己說,可是礙于大畢氏在場,便安撫馮翠玉道:“聽你大伯母的,先去給你祖母賀壽先,你今兒會留宿家里吧……”
馮莘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有話晚上宴席后有的是時間,慢慢再說。
馮翠玉卻是個不識相的,大畢氏越發想讓她即刻走人,她越發想磨蹭一會兒。
正巧,花畹畹攜著靈芝走了過來,馮翠玉便指著花畹畹同馮莘介紹道:“大伯父,那個就是我們安家的童養媳,不過人家現在是皇后娘娘義女了,算起來,也該叫咱們祖母一聲外祖母,與我同輩,可是她將來與我家大少爺圓房成親,我又是她三嬸,看看這關系可夠凌亂的。”
馮翠玉快嘴,大畢氏嫌惡地皺起眉頭,馮莘卻玩味地看著靜靜走來的花畹畹。
“這個安和公主是隨你來給老夫人賀壽的?”馮莘問。
馮翠玉點頭:“大伯父要和她說話嗎?要不,我把她喊過來?”
“喊她來做什么?你們安家和我們馮家從來就不親近……”大畢氏拒絕。
馮莘卻道:“安家這回算是識禮數的……”
“既然識禮數,就該安老太太親自來賀壽,可是這么多年,何曾見安老太太親自登過咱東正侯府的門?”大畢氏不悅。
馮翠玉道:“那還不是因為咱們東正侯府門檻高,豈是人人都能登得的?”
大畢氏忽而笑道:“也是,咱們的庶女卻能給他們家的爺當正室,咱們的門檻的確是比他們不知高出多少。”
馮翠玉被大畢氏一奚落,不悅地翻起了白眼。
馮莘不愿意聽女人們沒有見識的話,只是道:“這個安和公主還真是沖喜治好了你家大少爺的病?”
馮翠玉立即點頭:“這孩子竟是個有造化的,原就是個村姑,可是生辰八字倒是吉祥,說是元月初一日生的,起初還以為牙婆為了騙錢胡謅的,可是后來大少爺的病竟然真個好了,她又陰差陽錯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這不,都成為咱們家皇后姑姑的義女了。”
“元月初一日生的?”馮莘凝起了眉頭。
“咱們皇后娘娘不就是元月初一日生的嗎?可是咱們皇后娘娘的造化是母儀天下,她卻只是一個小小護國公府的少奶奶而已,有什么造化可言?”大畢氏冷嗤。
馮莘卻只是凝眉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