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福

第二百零八章 蜚語

王夫人本就猶猶豫豫似是而非,林芷萱的話再一次打到了她的心坎里。

她一則想借著梁家和李家的勢給林芷萱說一門好親事,一則又是著實擔憂路上再出什么意外。

林嘉宏看了林芷萱一眼,唇角翕動,卻終究只笑著對王夫人道:“娘,妹妹是因為從小到大沒出過遠門,才會這樣擔心,這些年我在外頭行走慣了,有我一路送過去,不會有事的。”

王夫人自是信得過林嘉宏,擰著眉道:“要不,就先緩緩,過些日子再說。”

劉夫人聽了王夫人的話卻是急了,臉上卻依舊沉穩道:“怕是也等不了了。”

王夫人聽著劉夫人頗有深意的話,只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曾想到她竟然如此著急,不過一想也是,畢竟是做母親的,她又是孀居,不比自己,自然對林雅萱的婚事更加焦心些,只是這樣的話她們做母親的私下說也就罷了,卻偏偏當著孩子的面說,再看林雅萱面色如常,想來平日里也是聽慣了劉夫人說這話的,或是早已與她商議也說不好。

再想起當初在梁家春日宴那日林雅萱的言辭,王夫人心中莫名地生出一陣厭惡,卻并沒有說什么。

林芷萱也低頭默默吃飯,唇角卻勾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自己越是不急,便越能將這母女兩個逼急了,逼出她們的本性來給王夫人看。

冬梅在里頭伺候著林芷萱用膳,夏蘭則退守在了門外。

正與柳香、綠鸝、白芍幾個丫鬟遇見。

夏蘭許久都不曾出來見人,如今見了面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柳香拉著綠鸝和白芍去吃飯,綠鸝看了夏蘭一眼,想說什么,卻終究被柳香拉著去了,不曾說出口。

日頭漸漸升起來,夏蘭惶恐無措地看著畢春堂一院子的人,都是避著她走的,卻偏偏頻頻拿眼睛去瞧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綠鸝看了不好,只對柳香道:“不如邀了她和我們一起吃。”

白芍瞧著熱鬧,也是似笑非笑地對柳香道:“說不定人家有一天還能去了你們屋里當姨娘呢,你就這般不尊重?不會是吃醋了吧。”

柳香瞪了她一眼,卻沒有說話。

白芍笑著上來哄:“好姐姐,你別生氣,只是你們家那位爺誰說得準呢,況且夏蘭還有三姑娘撐腰。”

柳香終是忍不住了:“你瞧著她好,你去邀她來去,我又沒攔著你,你自去與她為伍。”

綠鸝笑著勸道:“你也別惱,我只是瞧著她可憐,你們家奶奶既是送了她去那種地方,想來她在林府里也是呆不了多久了,何必再欺負她,也是個可憐的人。”

柳香詫異地看著綠鸝:“我何曾欺負了她?我的好姐姐,你也多少替我想想,適才那一群婆子圍著看呢,難不成讓我上前去邀了她?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奶奶如何氣她,若是我再與她親近,豈不是成了二爺的幫兇,二奶奶如何容我?倒是你,聽說當初她還替了你娘的繡活呢,怎得也不邀她?”

綠鸝一陣語塞,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道:“她去過那種地方,你們家二奶奶容不下,你當太太能容得下?”

有些事情私底下的功夫能做,面子上的誰不懂得明哲保身。

柳香明了綠鸝的意思,卻也只是嘆了一口氣,不愿再提她。三人自去吃飯不提。

夏蘭瞧著外頭候著的丫鬟們一個個回了自己的住處吃飯,只留了幾個婆子在門口候著,守著茶水間里的茶水,預備著一會兒里頭吃完了飯要茶。

夏蘭卻一步也挪不動,想著索性這頓不吃了,等回了杏林居再吃。

夏蘭守在畢春堂明間門外,站了一會兒,正是早晨沒吃飯,日頭又漸漸毒了,一陣頭暈,便扶著門往茶水間退了兩步,想去倒杯水喝。

卻不想剛到了門邊,便聽見王夫人處的幾個婆子正和陳氏房里跟來的婆子坐在茶水間里說話。

“……她也是這府里頭一份的,也是如今太太不管事了,將家事都交給了二奶奶的緣故,若是家里的事情還是太太管著,她早死了一百回了。”

“倒不是二奶奶庸懦,是三姑娘如今越發雷厲風行了,你說都送去了那種地方的人,竟然還能給接回來,二奶奶都沒咒念。”

“哼,我瞧著倒不是二奶奶和三姑娘,是這丫頭真是個下賤東西,要是尋常的好人家的姑娘,真的說什么自己不愿意,查出來就即刻吊死或是投井了,她倒好,被打了板子送了那種地方,竟然還能跟沒事兒人似的,就自己回來了,賴在府里賺這個頭等丫鬟的份例,想來定然是她自己愿意的。”

“我瞧著,也跟以往的丫頭一樣,哪個不是膽大包天想去上二爺的床,這個還仗著三姑娘撐腰,怕是賴定了二爺的姨娘了。你想想她,先踩下了春桃,當了三姑娘屋里的頭等丫鬟,又上了二爺的床,三姑娘竟然還能這樣護著她,該是個怎樣狐媚子的厲害角色。”

“有三姑娘撐腰有什么用?三姑娘如今在府里能頂半邊天,可是畢竟是個姑娘,早晚要嫁出去的,也是那丫頭不長眼,等三姑娘嫁出去,家里是二奶奶的天下了,有她好受的。”

“你這也是想多了,窯子里出來的,便是三姑娘有通天的本事,太太會許?太太是忙著地震的事兒又擔心著老爺還顧不過來,等事兒料理完了,想起她來,定然先找個由子把她嫁了。”

“若說嫁,誰敢娶啊,若是太太做主,心慈是找個人牙子買了,若是二奶奶,再將她送回那地方去也不是不能的,還能多賺二兩銀子。”

一個促狹地說:“怕是她如今都不值二兩了吧。”

一個哈哈地笑:“不如你討了她,給你兒子作陪房。”

“呸!那種地方出來的,三姑娘不嫌,我還嫌臟呢,再腌臜了我兒子,又不是什么大戶人家,還找陪房。”

里頭說著哈哈地笑了起來。

夏蘭卻在門口扶著門框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