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萱問道:“他真的有病嗎?什么病?”
魏明煦道:“我只知道,血滴子的這個總管是個不男不女之人,他無須,常在宮中行走,與太監無異,所以我一直以為他會是宮里的人。倒是從沒想過他竟然……竟然還會有官宦子弟的身份,難怪一直查不到。”
林芷萱震驚地無以言表:“不男不女?”
魏明煦沉聲道:“有些人生而畸形,這樣的孩子常常被視為不詳,被視為噩兆,往往一出生就會被家族溺死,想來他是梁家的第一個孩子,其母不舍,竟然將他秘密在母家養大。”
林芷萱也是恍然:“所以,他身份隱秘,見過他的人又不多,竟然就被李家獻給了皇上,讓他做了這樣的事?”
魏明煦也是沉下了聲音:“這種人與常人不同,往往心思暗詭狠絕,嗜殺成性,這些年不知道多少忠臣傲骨死在他們的手上。”
林芷萱看著魏明煦在燈影下輪廓分明的面龐,看著他緊抿的薄唇,墨淵般深邃的眸子,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叮叮咚咚,林芷萱相信,若是此番魏明煦不死,那血滴子的死期想來就快到了吧。
林芷萱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王爺想讓我怎樣幫您聯系您的私屬呢?”
魏明煦瞧著燈影下臉上帶著笑意的林芷萱,一陣恍惚失神,這個小丫頭笑起來,著實美得不像話,尤其是那笑盈盈的眸子,璀璨得像天上的星子一樣,連他都險些被狐惑了。
魏明煦輕咳了一下,正色道:“那間鋪子并沒有被查封,一旦被一伙來路不明的官差莫名其妙的查封,我的私屬會有警覺,況且你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他們猜到了我在曲陽必有我的道理,而我在曲陽唯一的聯系就是那家鋪子。
他們一面在搜查我的蹤跡,一面也已經派人暗中監視起了那家鋪子,一旦我出現,他們就會動手。”
林芷萱聞言緩緩點頭,留著那家鋪子釣大魚,是比查封了起來斬斷后路要好得多。
林芷萱聽了魏明煦的話,也知道他必然是已經試過了。
可是自己畢竟是外地人,又才被梁靖義這樣一查,還因為林雅萱的事情對她起了懷疑,自己這個時候再派人去他的鋪子豈不是更加惹人懷疑嗎?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王爺您在曲陽的是一家什么鋪子?錢莊?茶果?還是絲綢?香料?”
魏明煦道:“是一家醫館。”
林芷萱詫異地瞪了魏明煦一眼。
醫館?
她在京城這么多年,聽說過達官顯貴之家開錢莊,開當鋪,甚至開妓院賭坊的都有,卻從來沒聽說過哪家會開醫館。
這些公爵之家開的鋪子大多是為了賺錢,醫館這個東西賺錢嗎?
難道,他并不是為了賺錢?
那是想來是要自己養一撥信得過的大夫吧,他養大夫做什么?難道他也有什么暗疾?
林芷萱忽然想起那時候在金陵,雪安說他有十個妻妾,可是到現在還沒有一子半女。
難道他……
林芷萱忍不住拿余光瞥了魏明煦一眼。
魏明煦瞧著自己說出醫館之后,這小丫頭震驚的神情,繼而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變得古怪了起來,最后竟然還低下了頭不看自己,卻又忍不住拿異樣的眼光瞥了自己兩眼。
魏明煦忽然猜到了林芷萱所想,臉黑成了鍋底。
顧媽媽和秋菊既然也是察覺了屋里忽然冷峻下來的氣氛,卻也不知道二人的癥結所在,秋菊只壯著膽子上前道:“姑娘,已經快三更了,若是一直這么亮著燈,外頭的人會覺得奇怪的。”
林芷萱也是受不了魏明煦那樣咄咄逼人的眼神,自己又沒說什么。只清了清嗓子,才佯裝鎮定地對秋菊道:“把蠟燭熄了吧。”
秋菊應著是,屋里一下子暗了下來,只借著窗外微弱的光,隱約能將人辯個輪廓。
林芷萱看不見了魏明煦看她的眼神,才繼續道:“若是醫館就更好辦些了。今兒這樣一鬧,明兒我只跟哥哥說我受驚過度,不能下床,讓他去王爺的醫館請個大夫來……”
魏明煦道:“可是曲陽這么多醫館,你為何偏偏去我開的那一家?”
林芷萱看著魏明煦,忽而輕笑:“王爺開的醫館,想來不會太差。而且離此處官驛也會更近些。”
魏明煦會心地微微勾起唇角,才道:“但是你沒有病。”
林芷萱淡笑著道:“大夫來了,也只能垂簾聽診,我雖然沒有病,但是我卻有個病得很重的丫頭。無論從病理,從藥方上都不會讓人看出破綻。我擔心的是,王爺醫館里的一個尋常的大夫應該不會認識您吧,我該怎么說,怎樣讓他相信呢?”
魏明煦道:“這件事情你是說不清楚的,有可能的話,讓他幫我給醫館的掌柜帶一張紙條。”
林芷萱道:“有什么話說出來不是比寫下來更安全嗎?梁靖義不敢打草驚蛇,所以定然不會講大夫拖回去嚴刑拷打,問他都跟他說了什么,可是這種能寫出來的身外之物,難保不被人偷去。”
魏明煦嘆了一聲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我是要畫出來,而不是寫出來。”
林芷萱挑了一下眉,暗號這種東西真麻煩。
林芷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對秋菊道:“秋菊,雪安給我的銀子你收到哪里去了?”
秋菊被問起來也是一愣,道:“都在銀匣子里收著呢。”
林芷萱道:“點一盞燈,備紙筆,快去取銀子來。”
“哎。”秋菊急匆匆地應著去了。
不多時便找全了東西,林芷萱讓秋菊將紙筆和燈燭給魏明煦備好了之后,便領著秋菊和顧媽媽退到了一旁,并不想看他的那些機密之事。
林芷萱吩咐著顧媽媽和冬梅去耳房睡,并與夏蘭交代明日替林芷萱看診之事。這里只留下秋菊看著林雅萱就好。
顧媽媽卻是不放心林芷萱和魏明煦一個大男人同處一室,秋菊也不頂什么用,可是再想起魏明煦身上那樣重的傷,想來也不會有事,便應著林芷萱的吩咐,和冬梅一同離去了。
魏明煦放下筆,秋菊已經應著林芷萱的吩咐,將當時雪安給她的那些機巧的銀錠子撬開了底兒,拿來給魏明煦看。
魏明煦瞧著也是暗嘆其精巧隱秘,畢竟無論是買什么賣什么,來往總少不了銀子,當真是傳遞消息最不起眼也最安全的東西,可是這小丫頭怎么會連這樣的東西都隨身帶著?
“你這丫頭,倒像是老天爺特地派來,助我過此險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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