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樂看著甄平丹小腦袋又低下去幾分，對周嬤嬤勸解道：“我沒多想，真的沒事，這件事情過去了，您也去睡吧。”

“那，老奴在門外候著，大小姐有事情就喚一聲老奴，您不要一個人藏著事情在心里，不好受。”周嬤嬤想到原王妃，嘆了口氣。

“你母親就是心思重，把身體都給拖垮了，您可千萬要看開一點，您也不是沒有人能依靠，再不至于京城還有……”周嬤嬤想了想，沒說出來。

本來她們不用在外面候著，內室又當值睡覺的地方，可是自從甄平樂大病一場，醒來就不要人在跟前伺候，周嬤嬤只好時不時的關注內室的情況，對此倒是沒有抱怨，揣測的人卻什么詬病都出來了。

甄平樂不希望她的反常被別人看見，卻苦了身邊親近的人，她于心不忍，真心實意的說道：“嬤嬤快去休息吧，要是我心里難受，一定告訴您，你們不用擔心。”

聽起來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周嬤嬤于是又嘮叨幾句，才不情不愿的回去睡覺了。

內室只剩下兩人，睡不著還有人陪夜自然最好，甄平樂繼續專注的練字。

而甄平丹就太煎熬了，本來她就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被甄平樂禁錮在原地不能動彈，她還不能違抗姐令，這不是比打她一頓還難受嗎？

甄平丹輕輕地的抬了抬腿，又動了動腳，丈量一下到桌案邊的距離，她剛想撲到甄平樂懷里撒嬌打滾求放過，奈何甄平樂早看出甄平丹的伎倆，眼神一轉就看了過去，陰測測的聲音同時響起，咬著牙根道：“二小姐，您現在連我的話也不愿意聽了？”

“不敢！”甄平丹條件反射挺腰收腹站直，眼睛一瞥甄平樂模糊不清的神色，又軟弱的嘀咕一句，“我哪敢啊……”

“不敢就給我好好聽話。”甄平樂見甄平丹老實了，也就沒盯太緊，從如意多寶閣閣子上拿了一本人物傳記隨意翻看，很快就把甄平丹忘記了。

深更半夜，寂靜無聲。

她兀自沉浸在書頁里沒有留意四周，哪想到不一會兒就聽到輕微的呼嚕聲響起。

乍一聽到這個聲音，甄平樂還以為她幻聽了，沒想到當她轉過頭狐疑的看過去，甄平丹這個小丫頭已經腦袋抵著墻壁睡著了。

那么寒冷的冬天，她罰站也能睡著，是不是白天很累？

一瞬間甄平樂真的有一種感覺，或許她就是上輩子欠了甄平丹的。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酸甜苦辣混雜在一起就不好受。甄平樂心疼的快步走到墻角，打量了小丫頭幾眼，叫了迷迷糊糊的甄平丹到她床上去睡覺。

“丹姐兒，丹姐兒——”拍拍臉沒反應，甄平樂捏著甄平丹的小鼻頭，觸及一片冰冷，她顧不得是不是會讓她難受，加重力道掐了一下甄平丹的臉，急乎乎的說道：“丹姐兒，去大姐姐床上睡覺好不好？”

睡得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小丫頭，聽到甄平樂的話乖巧的點點頭，眼睛還閉著，雙手已經張開要抱抱，軟糯道：“大姐姐，抱一抱……”

哪還想什么道不同不相為謀，甄平樂抱起小丫頭，幾步走到床邊將人放好，蓋好被子，拍著被褥哄她睡覺，寵溺的放輕聲音安撫，“睡吧，好好睡一覺，明天什么事情都會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甄平丹迷迷糊糊的呢喃道：“大姐姐，我怕……”

心里軟的一塌糊涂，甄平樂仿佛看見弟弟就在眼前，也是這樣懵懂無知的年紀，誰是好是壞都分不清楚，但都知道誰對他們好他們就與誰親近。

甄平樂呆呆的看了一會兒睡夢中的甄平丹，一聲長長久久的嘆息，她拉了被子睡在甄平丹旁邊，輕輕的哼著歌。

甄平丹早上醒來的時候床上只有她一個人，有些迷茫的望著床頂好一會，甄平丹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哪里，遲鈍的想起來她昨晚是要找大姐姐干什么的。

隱隱約約聽到簾子后面傳來聲響，甄平丹翻身爬起，躡手躡腳的走近，模模糊糊聽見周嬤嬤在向甄平樂稟告什么事情。

“……說是會在蜀南住上幾天，讓大小姐不要擔心，小少爺交給老君山的人，以后絕不會出任何問題……小少爺的腿也會想辦法治好，一定能讓小少爺痊愈……”

“……沒見到，只是感覺有點冷冰冰的，也不好打聽什么，不過看周圍隨侍的態度，應該是個很有身份的人……”

“……老奴也不認識老君山什么時候出了這號人物，不過都那么多年過去，老君山人才輩出，有老奴不認識的英才名士也屬正常……”

“……想念么，也只是有一點，畢竟離開的日子久了，很多前程往事也就忘記了……唯獨放心不下我那固執的老父親，他那個倔脾氣，也不知道這些年有沒有收斂一些……”

甄平丹偷偷摸摸的躲在漆紅大柱后面，不遠不近的距離也聽不出個所以然，抬手抓了抓腦袋，一不小心碰到了錦緞簾子，猛地一驚抬頭望去。

視線與大姐姐對上，甄平丹一見甄平樂平靜無波的眼神望過來，跳著驚呼幾聲，縮手縮腳的站在原地，不敢動。

甄平樂向她招手。

甄平丹哂笑著抓著腦袋走出去。

她先是咳嗽一聲，站在離甄平樂三步遠的地方，并腿束手站直，端端正正的行禮之后，一本正經的說道：“也不知是不是近些日子吃多了，晚上睡覺總喜歡夢游，都夢游到姐姐這里來了，昨晚上一定打攪到姐姐睡覺了吧？我，我下次一定少吃一點，大不了不吃雞腿了，我，我也會少吃些肉，我……”

周嬤嬤對紫鶯紫煙擺擺手，三個人都退到了一邊。

甄平樂用梅花雙面開的刺繡帕子按按嘴角，抬起杯子押了一口茶，杯盤放下一聲輕微的脆響，甄平丹靜悄悄閉上嘴巴。

將珍珠丸子、玲瓏包子、四喜筒子、荷包肘子一一擺放在桌面上，甄平樂回過頭看了一眼甄平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