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正是拜年的日子。
宋人孟元老《東京夢華錄》中有描寫北宋汴京:“十月一日年節,開封府放關撲三日,士庶自早相互慶賀。”
如意身穿繡滿吉祥云紋的衣裳,陪著陸子謙在陸府正廳待客。
陸家如今頗有些風雨飄搖的意味,雖則身處內宅的傅如意感受不到,但變化的確是發生了。
比如身為長輩的陸二老爺連日奔波,吃過大飯竟沒有休息片刻,便快馬加鞭趕回京城,爭取在臘月結束前四處拜年,為陸家爭取一些籌碼。
比如傅如意這個內宅婦人要與陸子謙一起接待京城來的外男。
陸家如今是做足了姿態,放低了身段。
是拜年,然則如今到陸家來的,多半是陸府一派在軍中的下屬。
氏族門閥,多是派個管家來了事。
如意笨嘴拙舌,只跟在陸子謙身后端著笑臉。
待到午后,客人漸漸稀少,如意和陸子謙總算能歇口氣。
陸子謙伏在如意的椅背上,不輕不重給如意按摩著肩膀,如意閉著眼,心安理得享受這浮生偷得半日閑。
春桃被派去門外把風,留夫妻倆在屋內些悄悄話。
陸子謙的手勁不輕不重,如意舒服地哼哼唧唧“陸呆子,我還沒問你,那流言……”
陸子謙道“二叔夫與我,是置辦年貨,實則暗中查訪,然陸家軍中一枝獨大,盟友甚多,政敵亦不少,那流言傳的有模有樣,連京城的書先生也津津樂道,你也瞧見了,三里鎮這樣的地方都傳開了,我們沒辦法查到源頭。”
如意一驚,示意陸子謙停下“那這樣……”
陸子謙搖搖頭“不好,二叔夫與我都曉得是有人在背后有意為之,怕是還有另外一撥人暗中推波助瀾,此話外人如何看并不重要,關鍵是皇帝信與不信。”
陸子謙停了一下,面有難色。
如意聽得正著迷,見陸子謙停了,便橫了他一眼“有話就,又沒別人在。”
陸子謙聽的心中甜蜜,牽了如意的手道“我們反應慢了些,想是皇上早便知道了這流言,并且,信了幾分,這才強迫陸家退了和唐尚書的親事。”
如意‘哦’了一聲,接著抽出被陸子謙握住的手,擰了他的耳朵“陸呆子,你很可惜是不是?”
陸子謙瞪了眼睛“傅如意,你哪里見我可惜了?蠻不講理!”
如意勾了勾陸子謙的下巴“我偏蠻不講理,你待如何?”
陸子謙立馬紅了臉“你……還這般不知羞!”
如意哈哈笑了幾聲,瞥見左右無人,迅速在陸子謙嘴上吧唧一下。
未待陸子謙反應過來,春桃便在外面低聲報信“鎮南徐府大公子前來拜年。”
如意拉起陸子謙的手“走罷走罷,這徐府大公子,是誰呀?……”
陸子謙紅著張俊臉跟在后面,活像個媳婦。
二人迎到府門口,如意看見來人,有傻眼。
長身玉立,白衣勝雪,不是徐朗又是誰?
陸子謙迅速將如意拽到身后,抱拳向徐朗行了個禮“徐公子,在下有禮了。”
不過月余未見,徐朗便瘦了一大圈,神情蕭瑟。
傅如意在后面看著,心里一疼,幾乎落下淚來。
若她真是傅如意,此時便這般難過罷。
傅如意看著眼前緊緊將她護在身后的陸子謙,微微一笑,扯了扯陸子謙的衣擺“子謙,我們請徐公子去正廳罷。”
陸子謙回頭一笑,眼神溫暖“好,都依你。”
徐朗跟著如意和陸子謙回到正廳。
廳上還有些方才兩人嬉鬧過后的凌亂。
兩只上好的紅木椅緊緊并在一起,刺痛了徐朗的眼睛。
春桃撤去冷茶,重新端了壺雨前龍井,茶香四溢。
徐朗終究還是開了口“徐某此次前來,一來給陸家拜年,二來……為徐某那日街上無禮道歉。三為……為賀二位……新婚之喜。”
如意揪著心口的衣服,疼的喘不過氣來。
陸子謙不顧徐朗在場,急忙握了如意的手,低聲問道“娘子,你還好嗎?”
如意淚眼婆娑,搖搖頭低聲道“我見不得徐朗,讓我回去,我沒力氣了。”
陸子謙頭“好,咱們不見,這就回去便是,娘子……不要難過。”
著陸子謙一把抱起如意,對著急不已的徐朗道“徐公子不要著急,內子身體有恙,請公子稍待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徐朗了頭,眼見如意靠在陸子謙懷里,越來越遠。
一路無話,陸子謙將如意送回滿堂院。
春桃伺候著如意躺下,陸子謙立在床前,動了動嘴唇,然什么也沒,便轉身向外走。
如意低聲道“子謙,你信我。”
陸子謙沒有回頭,低了嗓子“……我信。”
到底是猶豫了罷,如意嘆口氣“回來又再。你先去罷。”
陸子謙了頭,回了正廳。
徐朗在門口踱步,見到陸子謙回來,急忙迎上“意她……”
陸子謙高聲打斷徐朗“是陸夫人!徐公子請尊重內子!”
徐朗低了聲“陸夫人……如何了?”
陸子謙伸出手“徐公子,請上座,在下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