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傅如意便尋個機會將素兒提了大丫頭,份例等同春桃。
院子里當即就炸開了鍋,素兒當大丫頭?憑什么呀?又笨又蠢還愛偷懶,也不知踩了甚么運。
于是就有那許多毛遂自薦的,恨不得將一身本事都給如意看,好也提了大丫頭,一步登天。
其中有那真心實意想巴結上司的,亦有那別的院子安插進來心思不明的……
傅如意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她自嫁來就沒怎么打理滿堂院的下人,一是好歹生活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紀,如意只把自己當了這些丫頭婆子們的上司,沒當自己是主子;二來她那時候還不喜歡陸子謙,總想著不過在陸府有吃有穿便得,誰耐煩管這院子,便都交由春桃打理。
后來兩個人情投意合,日子過得蜜里調油,一時竟也沒心力管那許多。
這不,她這個主子的話,竟是一用也沒有。
如意望著粥鍋一般的院子,大喝一聲“都給老娘閉嘴!”
院子霎時靜下來,如意頗有些得意,老娘不發威,真當我是病貓?
“我指了素兒,便就是她,我偏喜歡這丫頭,怎地,你們有意見?這院子難不成是你們的?嗬,趕明兒我和大少爺是不是得給你們讓地方?你們這些大佛,我可供不起,誰要是有意見,趁早打鋪蓋走人!”
眾人噤若寒蟬,這還是乖巧懂事的大少奶奶么?怎地這般不講道理,活脫脫一個潑婦嘛……
想歸想,眾人卻都噤了聲,自去做活了,更有那心思活的,尋個由頭出了院門,不知去了哪里。
如意也不管,領了春桃和素兒去了吳氏那兒話。
素兒天真可愛,盡管被一眾丫頭們嫉妒排擠,照樣開開心心,臉紅撲撲的。
如意見了心里也喜歡,進吳氏的院門前,便給春桃打了顏色,示意她好好帶帶素兒,順帶給留兒下個套。
春桃心思玲瓏,趁著如意和吳氏話,自拉了素兒在一旁了些事體。
素兒聽的云里霧里,不過曉得照做罷了。
既是下了套,如意也不著急,只安安心心和陸子謙過日子。
轉眼便到了元宵節。
元宵節素來便有吃元宵,掛花燈,走百病,迎紫姑等習俗。
如意年三十過得冷清,元宵節便牟足了勁到處湊熱鬧。不僅親手做了盞花燈掛在院門上,就連走百病時也親親熱熱的拉了陸子嬌的手,不顧陸子玉的冷言冷語。
民間有習俗,這一日商家便會在自家門前掛上又大又好的花燈,有些販亦舉辦甚么猜燈謎,走花燈的活動,稱之為元宵喜樂會,這一天也是平日里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姑娘們難得可以出去頑的日子。
吃罷晚飯,傅如意拉了陸子謙的手,自去街上見識這古代的花燈節。
如意自從穿越過來,真如那大姐一樣只在深閨院里走動,這般大剌剌在街上走,還是頭一遭,禁不住四處都想看看。
陸子謙看著嬌妻兩眼放光的模樣,免不得隨了她的興,陪她到處走走。
兩人來到三里鎮有名的子午街上,街兩側的店家家家張燈結彩,好不漂亮,又有那商販尋個空擺了攤子,高聲叫賣,街上人山人海,時不時可見打扮的青春靚麗的少女丟了帕子少了香囊,免不得一番忙亂。
如意耳朵里充斥著各種叫賣聲,尖叫聲,好不熱鬧。
古代雖沒有靈巧的機器,手工制品卻精美無比,端看這街上的花燈,鏤空的燈架,雕花的提把,燈布上的丹青,處處精致,看的如意連連驚呼。
陸子謙跟在她后面,手里拿了一把玩具,哭笑不得。他們二人出來逛街,自是不愿帶那些個礙眼的家丁丫頭,三里鎮民風淳樸,陸老太太便也沒什么便準了,是以陸子謙只好認命,做了如意的跟班。
好容易逛到天色稍晚,上街閑逛的少女們紛紛回家,那偷瞄少女的楞頭子也散了不少,街上漸漸冷清下來。
如意看了猴戲,吃了糖葫蘆,手里攥著兩個面人,滿足極了。
日子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好像也不錯。
如意舔著手里的糖葫蘆,扭頭裝作不經意地問陸子謙“陸呆子,你也算是個大少爺,怎不見你有個通房妾室甚么的?”
如意想問這個好久了,只不過陸子謙一直不,她便也不好問。
畢竟這里納妾是合法甚至是妻子的義務,傅如意當然接受不了,便也不提。
陸子謙楞了一下,這些日子不見傅如意提,他還真以為這丫頭不在意呢,原來一直憋著不啊。
傅如意等不來回答,扭頭看陸子謙呆呆的樣子,忙空出手來去擰陸子謙腰間的軟肉“好你個陸呆子,我一怎就不見你回答?想你哪個相好呢?”
陸子謙疼的直叫喚“傅如意你個臭丫頭!你……大庭廣眾的……好娘子,與些面子給我罷?”
如意一看,果真路人對著這指指的,免不得老臉一紅,低了聲音“快,不然回家仔細你的皮!”
陸子謙苦著臉“哪敢呢,家里一只母老虎……”
如意瞪了眼睛,陸子謙連忙改口“是我自己不想納妾。”
如意奇道“為何?”
陸子謙道“你看,二房孩子那許多,大房卻只我和長姐二人。其實父親原是有個妾室,那妾室生了個女兒,卻自娘胎帶著病,母親看那孩子可憐,抱了來養著,沒成想孩子沒足月便去了,那妾室與我父親是母親害了那孩子,父親竟也信了,臘月里罰母親跪了一夜的祠堂,那時母親生了我,剛出月子,哪經得起這般跪,大病一場……卻是,再不能生養……”
如意聽的心酸,原來平日里總是笑瞇瞇的吳氏,也是有這般苦楚。
陸子謙接著道“后來老太太查出孩子是那妾室親手掐死的,只因她是個姑娘家,為的便是陷害母親……父親震怒,將那女子發賣了,我那時還,這些都是長姐告訴我的,我從那起便知道家宅不寧皆起于妾室不安分,便立了誓絕不納妾,也不叫我的妻子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如意震驚,這世上竟有這般狠毒的女子!竟下的去手掐死自己的孩子!聽了陸子謙這般心中又感動,故意逗他“那若是個安分的妾呢,你要是不要?”
陸子謙擰了擰如意的鼻尖“醋包,竟還不知我的心思。人心不足,就算那妾沒了想法,可保不齊為了她的孩子有甚么想法,你看二房,表面和睦,其實那寧姨娘三五不時便鬧一場,為的便是二妹妹將來有門好親事,嫁妝豐厚些。”
如意沒想到陸子謙看的這么透“陸呆子,看不出您還如此拎的清,我還以為是凡男子在這種事情上總有些昏頭脹腦。”
陸子謙笑道“這你得感謝我長姐,若不是她自教我,我哪會懂得這些。”
如意心頭一跳,這里的女子都是以夫為綱,哪會有這般想法,陸子謙的長姐……該不會也是穿越來的罷?又一想自目睹這許多,有這想法也不奇怪,便問道“長姐嫁去了哪里?過年也不回娘家看看?”
陸子謙答道“嫁與了登州知府,他與我長姐自相識,情投意合。登州在極北的地方,路途遙遠,長姐三年未回來了,起來甚是想念……不過姐夫年后任期便滿了,到時自會回來,你便能見到了。”
如意打定主意好好與這位大房的姑奶奶交好,暗暗記在心里不提,對陸子謙撒嬌“你的,不許納妾,我可記在心里了。”
陸子謙盯著她的眼睛,鄭重其事“我陸子謙對天發誓,這輩子若是有負我妻如意,叫我不得好死……”
如意忙捂了他的嘴巴,嗔道“什么呢呆子,我曉得你的心意,你若一心待我,我亦不負你……”
陸子謙彎著眼睛笑了,眸光燦若星子。
二人笑間回到陸府,正巧碰到雙福撒了丫往外跑,竟是連陸子謙也沒看到。
如意連忙拽住他,雙福頭也不回“哪個兔崽子敢拽你福爺爺,沒看我正忙著呢?!”
陸子謙喝道“雙福,你看清楚是誰!你就這樣和主子話?”
雙福一聽是陸子謙的聲音,心里一哆嗦,回了頭,果不其然是如意拽著他衣角,膝蓋一軟,急忙跪下求饒“大少爺,大少奶奶,的瞎了眼睛,您怎樣罰奴都行,只現在快回去罷!大房出事了!”
陸子謙顧不得罰雙福,急忙問道“怎么回事?清楚!”
雙福哭喪個臉“這……的也進不去內院,是春桃姐叫我找來的,我也不曉得……”
如意心頭一緊,顧不得那許多,將陸子謙和自己手中的一堆玩應堆到雙福手里,囑他送到滿堂院,便和陸子謙匆匆往內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