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知府大人是回來卸任,可是登州這幾年被他治理的政績極好,就算是任滿,最差也是平級,可不是他一個宿陽城主惹得起的。
一行人趕著車馬來到城主府門前時,身材臃腫的宿陽城主已經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了。
“知府大人,夫人,貴客盈門,實在是有失遠迎啊!里面請,里面請!”
陸子秀扶著知府的手,冷哼一聲:“看這一身肥肉,就知道又是一個狗官!”
知府無奈地拍了拍陸子秀的手,轉頭對宿陽城主說話時便換了一副面孔:“費城主好大的膽子,罔顧我梁朝百姓的性命,讓幾百難民橫死在城門口,這就是你的迎客之道?趙某擔當不起!此事待我回京之時,必定如實稟告圣上!”
費城主額頭冒出虛汗來,有些緊張地扭動了一下身體:“趙知府,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先請進,請進,您的院子在下已經準備好了。”
陸子秀伸手拉過如意:“這幾位是我娘家的妹妹,給他們的屋子準備好了嗎?”
費城主看了看蓬頭垢面的如意幾個人,有些為難,不過一想到方才的事情,曉得這位知府夫人的剽悍,于是點點頭:“自然是有的,諸位請進吧,一個時辰之后的接風宴已經開始準備了,到時候還請知府大人賞光。”
外面災難連天的,這里還吃什么接風宴?
趙知府眉頭一皺就要拒絕,一邊的趙子秀眼睛轉了轉,拉過他的耳朵低語了幾句
“好吧,朝廷的事情后面再說,我們就先在這里歇息一日。”
費城主呼出一口氣,側身做出請的手勢:“既然這樣,請吧。”
如意倒在松軟舒適的床上。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大少奶奶,我們真的明日一早便走嗎?”
春桃坐在床邊的小杌子上,臉上憂心忡忡。
如意撐起腦袋,道:“你們大少爺的傷勢不知道怎么樣了。不親眼見到,我不放心。”
“大小姐不是說了沒有大礙么?大少奶奶,您的腰好幾日沒有上藥了,咱們也奔波了這么久,多歇息一日再上路也沒有什么關系的吧?”
可是她恨不得現在就飛奔到陸家。他們有半年沒有見面了。本來還在猶豫如何去面對,可是聽說陸子謙受了傷之后,如意就什么都不想,只想著能見到陸子謙就好了。
素兒在外面輕輕敲門道:“大少奶奶,晚宴開始了,我們該走了。”
如意嘆了口氣,忍住心頭的煩躁,隨著春桃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趙知府的話把費城主嚇到了,這一頓接風宴豐盛極了,菜如流水一樣被擺上來。
如意本來沒有胃口。可是吃了幾日干糧,再看到熱氣騰騰的飯菜,還是忍不住食指大動,
費城主換了一套衣裳,顯得整個人更加肥胖,笑起來時眼睛都沒了。
“趙知府,一路奔波辛苦了,這頓飯就當我的一點心意。”
趙知府看了看陸子秀,見她悠哉游哉地吃著飯,不由得好笑。于是開口道:“心意領到了,外面饑荒的時候,宿陽還有這么多糧食,也實在是費城主治理有方啊。”
趙子秀放下碗筷。接過丫鬟的帕子擦了擦嘴,嗤笑一聲:“那可不是,看看這一肚子的肉,不知道吃下去多少油水。”
費城主臉頰的肉抽了抽,他能忍下趙知府的訓斥,是因為要巴結著上司。可是被一個女人這樣不加掩飾的嘲笑,實在是忍不下去。
“知府夫人是在說下官嗎?”費城主眼角抖了抖道。
趙子秀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當然不是,費城主不必太有自知之明,我這是說自己呢。”說完又看了看如意幾個,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趙子秀揚起胳膊道:“衛介,把東西都拿走吧。”
如意看向門口,見那衛侍衛領著知府帶來的侍衛們,一人提著一個食盒,麻利地將滿桌子菜都收了進去,轉身便走。
許是速度太快,費城主還沒來的及反應,面前便只剩下了空蕩蕩的桌子。
“夫人這是要做什么?!”
趙子秀微笑:“自然是分給城中饑餓的百姓了,怎么,費城主不愿意?”說完似乎剛想起來一樣道:“哦,對了,宿陽的糧庫我已經幫您打開了,這會想必已經都分給大伙了,您這樣勤政愛民,夫君一定會替你在圣上那里美言幾句的。”
費城主感覺自己要吐血了,他辛辛苦苦守了大半年的糧食,被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說放就放了?!這戰爭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完事,往后的日子他吃什么,喝什么?
“你,你……”話還沒說完,費城主眼睛一翻,整個人向后倒去,因為胖的原因,連帶著椅子一起砸在地上,發出嘭的一聲。
陸子秀不屑地撇了撇嘴:“什么東西,這么點刺激就受不了了。”
如意咽了口吐沫,用手肘推了推坐在一邊的洛子揚:“我說,這樣把人氣昏真的好嗎,要不要去治一下?”
趙知府看起來也是同樣的想法。
于是拜洛子揚精湛的醫術所賜,一刻鐘后,費城主睜開了眼睛。
陸子秀挽著趙知府的胳膊,得意洋洋:“費城主,您的身體可太弱了,看著這么結實,怎么中看不中用啊,您不用感謝我了,該做的我都替您做了。”
說罷轉身就走,根本不給費城主開口的機會。
如意頗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費城主,不過一想起在城外時受到的種種刁難,又覺得這城主實在是活該,于是毫不留情,轉身跟著陸子秀出去了。
陸子謙右手拉著韁繩,左手捂著胸口處隱隱作痛的傷口,有些頭暈。
他這次出來沒有帶雙全,獨自一個人日夜不停奔波了三四日。
當初他和如意說過的幾座大城池他都有找過,可惜一無所獲。
如意回來一路上必然要住旅館,她又不識得路,要找肯定是找在大路上最顯眼的地方。
可是到處都沒有。
陸子謙嘆了一口氣,看了看不遠處的宿陽,策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