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鈴兒擅闖酒窖是大事,三果老聯名上書曦穆彤,明確表達了對于孩子,三歲看小七歲看老的觀點,說以他現在這年紀,不好好教導,將來必成不了才,所以此次必須嚴懲。
竹仙兄弟再三盤問,無奈水鈴兒的嘴就像被膠住似的,堅持說是自己貪玩誤入,只字不提他想與竹葉靈童交朋友那事。
竹月知他天分奇高,一肚子鬼主意,能一直從自己的寢殿摸去糊涂殿,還花那么多心思換上竹葉靈童的裝束,找出酒窖處所,絕不是貪玩那樣簡單。
他想用指天禪探他大腦,卻想到水鈴兒已不再是那個渾渾噩噩,命懸一線的魔嬰童,應該尊重他自己的想法,所以忍住沒用,希望他終能自己坦白。
為平息事端,曦穆彤將三果老與竹仙兄弟喚至歸來殿,將前后經過問清楚,心中猜出個七八分,又是淡淡一笑,道:“水鈴兒擅闖酒窖,罪不可恕,但因其尚在幼年,不應重罰,就讓他在玄冰洞中禁閉三天,誰也不許去看他。眾位果老,你們可滿意?”
“這……”三位果老一時不知該怎樣回答。
那玄冰洞,是極寒之地,洞中又有冰蜂威脅,這樣的懲罰,就算是成人都無法承受,更何況是曦穆仙口中的幼童?
老頭子們雖然心里生氣,但傳道授業幾百年,是極愛護孩子的,一聽這判罰,反而怒火全消,變得支支吾吾起來。
竹星卻早已忍耐不住,急忙上前拱手道,“姑姑,您這罰的也太重了,別說三天,哪怕三個時辰鈴兒怕都熬不住,這不是明擺著要他命喪玄冰洞嗎!”
再看竹月,他竟沒有像上次,水鈴兒吞食天露滴時那般慌張,只是靜靜站立一邊,沉默不語。
曦穆彤也看了一眼竹月,對竹星道:“個中緣由,你日后自會明白,此事就此議定,大家散去吧。”說罷轉身,離開了歸來殿。
水鈴兒終于徹底酒醒,從床上起來后,一直不吃不喝,坐在窗前發呆。
他知道自己這次禍闖大了,但不知姑姑和師傅打算怎樣懲罰自己。但是,這些擔心都是次要的,最令他覺得要命的是,他讓他們失望了。
他們現在一定很恨自己吧?師傅說不定,已經開始后悔收自己這么個“壞孩子”為徒了吧?他們,會不會因此不要他了,把他趕出稽洛山?
只要這么一想,他就會渾身打顫,傷心的眼淚,也跟著一起往下淌。他在心里吶喊:“你們懲罰我吧,鈴兒錯了,鈴兒愿意接受任何處罰,可是不要趕我走呀!”
正胡思亂想,有人敲門,不用他開,那人已推門進來,是一個穿軍裝的靈童兵,手上還端著個五彩的盒子。
水鈴兒看看他,沒有理會,腦袋又轉向窗外,一聲不吭。
靈童兵將盒子放在案上,開口道:“小公子,在下奉曦穆姑姑之命,前來見你。”
聽到此話,水鈴兒心中一驚,不安地想:“難道姑姑要他來打發我走?”
于是惶恐地轉過身,呆愣愣看著他。
靈童兵繼續說道:“我叫斗斗。”
“斗斗?你是斗斗?”
水鈴兒一聽這名字,忘了恐慌,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就是靈童兵的頭頭斗斗?”
叫斗斗的臉上劃過一絲無奈,糾正他道:“小公子,我們靈童軍的統領是兵龍和兵虎大人,我不是什么頭頭,只是大家喜歡我,愿意和我談心罷了。”
“哦……”水鈴兒臉一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問道:“姑姑,為什么要你來見我?”
斗斗一雙眼瞅了他半天,說道:“小公子,我們竹葉靈童是精靈之身,如你所知,精靈確實天性好酒。但稽洛山屬仙族軍事重地,安危關系三界。我們擔負守衛重任,從不敢掉以輕心。所以稽洛山自建山以來,對于酒就有嚴格的管控。”
“這……捉衣嫂可沒告訴過我……”水鈴兒心里暗道。
斗斗繼續解釋:“我們每月,會由三果老分配飲酒一次,以提振神元。如遇佳節,也會被恩賜飲酒,只是不可過量。小公子肯與我們交朋友,是竹葉靈童天大的榮幸,但實在不必冒著風險行此下策,去為我們偷酒。若小公子有何閃失,斗斗豈不是萬死難辭其咎?況且,就算你偷得酒來,以靈童軍嚴密的軍紀,我們也是斷不會接受的。”
斗斗一席話,說得水鈴兒又是羞愧又是驚訝。他那小臉已紅得快燒起來,問道:“可是,姑姑是怎么知道我這心思的?我誰都沒有告訴呀?”
斗斗道:“曦穆姑姑一雙慧眼,無所不知,你這點小心思怎可能瞞得過她?并且,你被酒香熏生病后,捉衣嫂已經去向姑姑和竹仙們請了罪,然后被罰去凈水閣干了三天苦力。”
“凈水閣?”
“嗯,就是洗屎尿桶的去處。”
水鈴兒聽得差點沒從椅子上栽下來,可憐的捉衣嫂啊,本來自己是要幫她打馬虎的,到頭來卻反而因偷酒之事害了她。
斗斗一句廢話都不多講,目光轉向放在案上的五彩盒子,囑咐道:“這是姑姑賜你的鳳羽寶甲,此甲由鳳凰羽毛煉化,柔軟無比,卻能抵抗絕大多數神器攻擊,還能隨著你的身體一起長大。是冬時暖夏時涼的寶物,你趕快穿上吧,等下就能用上了。”
“啊?等下?”水鈴兒大惑不解,還想再問,斗斗卻已走到門口。
臨出門,他又轉頭補了一句:“三日后從玄冰洞出來,如小公子此心依舊,斗斗和小公子,就是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玄冰洞,三日,獨自一人……這就是對自己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