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鳳凰,江南君又背過身去,語氣里透出傷感,道:“說好了,若不是必要場合,就不再見面,你為何如此不守承諾?”
金鳳一聽,縱身一躍,未及落地便已變成一個女子,黑發鳳冠,金色長裙加七彩羽披,顯得美艷絕倫,華麗無雙。
“子墨,數月不見,你憔悴了……”
女子不答他的問題,只是用一雙靜如湖水的鳳目,目不轉睛地注視他的背影,目光里充滿關切與愛意。
“鳳涅!”江南君聲調微有提高,怨道:“你不該再在這里出現!”
鳳涅眼中浮現一抹淚光,爭辯道:“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你們男人一言九鼎,說不見就再也不見,我只是一個小女子,怎么忍受得了,這種比幽冥圣火更可怕的相思之苦?”
江南君嘆息道:“鳳兒,你我人魔殊途,再這樣下去,被你兄長幽冥魘烈知道,你想過后果嗎?”
鳳涅的淚光,終于變成兩行清淚淌下,抽泣地問:“子墨,你寧愿忍受被妖龍尸毒纏身的苦,也堅決只飲支離山鷹嘴蝠的血,而不愿飲人血墮魔,與我百年成雙嗎?”
江南君聽見她在哭泣,心里終究不忍,轉過身,看見了那張美麗又凄楚的臉。
“我不能,我就是做不到。你把我忘了吧,就當當年我已經死在支離山了。”他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鳳涅含淚冷笑道:“死了?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卻要我當你死了?我告訴你,假如你死了,我也絕不獨活!”
江南君打了個冷顫,急道:“你這是何苦?”
鳳涅慢慢靠近他,他一陣眩暈,就聞到她身上那濃烈的血香。這血香令他對她無比渴望,很想把她擁進懷里,緊緊吻上她烈焰般的紅唇。
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被欲/火灼燒,牙齒在吱吱作響,開始向外伸長,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也一定在起變化,眼球一定已經紅得要滴出血來。他很清楚,再這樣下去,不過數秒,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再也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知道她這是故意的,想引誘自己吸她的血,從此成魔,再也回復不了凡人人生。其實他并不想抗拒,愿意就這樣徹底向她交付一生,陪著她,管他成魔成妖,只要能和她地老天荒,他什么都不在乎。這不正是,夜夜不斷在他夢中出現的完美結局嗎?
可是實際上,他確實做不到,就因為他是江南世家唯一的傳承人,身為人間使的他,走不了。
就在即將陷入渾噩的一瞬,江南君從腰間拔出一把黑漆漆的烏金匕首,向自己的心臟上猛力一戳,頓時,幾乎與刀同樣顏色的黑血噴濺出來,把他的前襟,染成了一片墨黑。
鳳涅沒料到他會有這樣瘋狂的舉動,尖叫一聲,撲上前,將他托進懷中,痛心地大喊:“你……你這又是何苦?“
江南君忍痛微笑道:”鳳兒,今生我對你的虧欠,就這樣一刀一刀還給你好嗎?“
鳳涅輕輕將他放回地上,站起身哭道:“江南子墨,時至今日,你還以為你是個人嗎?你現在非人非魔非妖,更無法成仙,不能死不會老,只能以吸食蝙蝠血為生,還要時時抵抗人血的誘惑,難道你愿意,就這樣獨自活上千年嗎?”
說罷再也不看他,長嘯一聲,化身回鳳,向夜空沖去,只留下一道長長的金色光尾,許久才消失。屋外的天空,隨即又恢復了一片黑寂。
江南君躺在黑色的血泊中,其實心口的刀傷,已在慢慢地自動愈合。
但是他不愿起來,只想這么躺著,假想自己已經死了。那種死亡的快感,能讓他暫時忘記心里的痛楚。
忽然,他的手摸到了一個什么東西,抓起來看,卻是鳳涅留下的一張紙條,上書:“仙魔宴,曦穆仙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