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仲等人聞言都不自覺地繃直了腰身,景大爺甚至在地上踮了一下腳,下意識地想站起身,卻屁股剛剛離開椅子,就回過神,又坐下了。
景三爺也是抬了抬臀部,又趕緊收回去,還往里挪了幾寸,然后有些不自在地道:“這鎮香使,在那天樞殿究竟是個什么身份?咱們該如何接待?”
景仲輕輕咳了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身:“畢竟是天樞殿的人,又是安先生親自指定的,自當不能輕慢了。”
更何況,他們如今是有求于人的。
景大爺和景三爺一聽確實是這么個理,于是都跟著站起身,正好這會兒看到門外有個身影緩緩行來。
景仲剛露出的笑容即僵在臉上,景大爺和景三爺的臉色也變了,兩人慌忙看向景二爺。
“老,老二,他――”
白焰已經跨過門檻,施施然地走進正廳,看了他們三一眼,然后朝景仲揖手:“聽聞景二爺相邀,白某沒有來遲吧。”
景仲回過神,忙道:“沒,沒有,鎮……鎮香使請!”
白焰頷首微笑,也朝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景大爺和景三爺還有些沒回過神,面上驚愕又有些驚慌的表情也沒收回去,白焰坐下后,景大爺首先忍不住,張口就問:“你,你是誰?”
景三爺這才回過神,朝景大爺打了個眼色,景二爺也有些不悅地看了他一眼,但景大爺這沖勁上來,可不是能輕易就收得住的,只見他說著就往前一步,瞪著白焰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白焰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轉頭看了景仲一眼,目中帶著幾分疑問。
景仲有些尷尬地咳了一聲:“大哥,快坐下吧,怎可對鎮香使無禮!”他說著就給景三爺使了個眼色,景三爺壓住心頭的震驚,上前兩步拉住景大爺,勉強笑著道:“二哥說的對,咱坐下說,坐下說,好好說。”
景大爺還是等著白焰,只是看著那張臉,看著那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怎么,他的心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立馬就慫了。
待景大爺坐下后,景仲才略帶幾分歉意地解釋道:“讓鎮香使見笑了,實在是因為您長得太像我們府里的一位公子,所以這一看到您,難免就有些失態了。”
白焰道:“是長得太像景炎公子。”
景仲只覺得自個胸腔里的心臟猛地提了一下,心頭那復雜的,驚慌的情緒幾乎要掩飾不住。
景大爺接過他的話,只是再開口時,聲音卻不自覺地降了兩度:“沒錯!”
下人捧上待客的茶,白焰接過,輕輕撥了撥茶碗蓋,然后放到一邊:“還有人說白某長得像廣寒先生。”
景大爺張了張嘴,一時不知該如何接這個話,景三爺眼珠轉了一下,便道:“所以,白公子果真……跟我們府里的景炎公子沒半點關系?”
白焰看向他,面對那張臉,景三爺只覺自個的心肝顫了顫,趕緊訕笑了一下,硬著頭皮問:“還是白公子,其實也……認識景炎公子?”
白焰無聲地勾了勾嘴角,那張俊秀的臉上露出一個似嘲諷,又似憐憫的表情,景三爺頓覺如坐針氈。
白焰轉頭看向景仲,微微挑眉:“景二爺請我過來,就是為問這個?”
有的人,即便沒有動怒,只需一個眼神,或是一點點語氣,就能讓別人緊張萬分。
當年的景炎公子就是如此,即便他待人永遠是彬彬有禮,面上從不缺笑容,看著很是溫暖,但就是沒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而眼前這位鎮香使,也有這種特性,但又有些不同。
景仲暗暗審視著,眼前這個身份神秘的公子,確實長得跟景炎公子幾乎一模一樣,但……比起景炎公子,他身上少了一些自小養尊處優所帶來的浮夸,多了一些說不清的樸實,不,也不能說是樸實,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這個男人,比景炎公子更難看透!
“當然不是,鎮香使莫怪,失態了失態了!安大香師欽點的人,在下怎么會對其身份有異議!”景仲趕緊開口,賠笑著道,“在下請鎮香使過來,是有別的事想與鎮香使商議商議。”
景大爺皺眉,景三爺立即對景大爺輕輕搖頭,用口型道:“聽二哥的。”
白焰道:“景二爺請說。”
景仲點點頭,忽然嘆了口氣,然后才道:“如今景府出了什么事,想必鎮香使也都聽聞一二了,實在是那南疆人欺人太甚,不然在下哪會去侵擾安先生,實在是沒法子了,也幸得安先生念著舊情,愿意讓鎮香使前來相助。適才在下于府里的幾位兄弟都商議好了,希望……”
白焰忽然打斷他的話:“景二爺可是苦惱兩日前,鎮南王府的人忽然拿出一紙婚約,指景府失約,命景府依承諾付出代價。”
景仲只得收住話:“沒錯,這事說起來,其實跟安先生也有些關系。”
白焰道:“據我所知,景炎公子確實有過一門親事,不過早已退親。”
景仲頓了頓才道:“我也是這么跟鎮南王府的人說的,可他們卻說,鎮南王并不答應退親,所以這門親事還是作數的,直嚷嚷著讓我們賠錢賠人,簡直像瘟神!”
景大爺接著道:“沒錯,簡直是晦氣!把死人帶進來,景府吃了啞巴虧了!如今那尸體還停在府里,他們不讓我們近,官府也不讓動,你說這他奶奶的叫什么事!還有膽子打上香田和寤寐林的注意!”
白焰看向他,不急不緩地道:“景大爺好氣魄,只是為何還能被人欺成這樣?”
景大爺即繃住臉:“你說誰――”
景三爺忙拉了他一下,就陪著笑問:“不知鎮香使有何法子,如今景府還不想跟他們撕破臉,畢竟……郡主的命案還未水落石出呢。”
白焰問:“他們可有景公的信物?”
景仲忙道:“有的,那確實是大老太爺的東西,再加上大老太爺親筆寫的婚書,所以我們才為難。”
白焰問:“景公生前送出去的東西究竟有多少,你們可知曉?又如何辨出他們拿出來的那個東西,就是景公為這門親事送出的信物?”
景大爺和景三爺面面相覷,景仲遲疑了一會,才道:“那婚書內有指明信物特征,所以……”
白焰問:“景二爺當真看清楚了?”
景仲一時回答不出來,景大爺即道:“那現在就叫他們拿過來,我們再好好瞧瞧!”
景仲詢問地看著白焰,白焰沒有表示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