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謀天下

第三一一回 洞于先

第三一一回洞于先

第三一一回洞于先

與其說是心靜,不如說是心死。

她雖不想參與前朝之事,也不自信能提出什么要緊的意見,更不敢保證可以平定天下,然而當武承肅真的不來問她時,陽筠卻禁不住傷感。

錢皇后眼界不大,多半還是在這大燕國內折騰,對天下的形勢雖有些判斷,卻未必說得出什么來。

雖然衛氏倒臺,當初的一切水落石出,但錢氏做下的事畢竟都是真真切切發生了的,無論起初的原因是什么,惡果卻已顯現。無論武岳還是武承肅,對錢皇后之前的過錯沒人能視而不見,就那么和她重歸于好。

后族指望不上,便只能看朝堂。

前朝眾臣卻只會吵嚷,雖有諸如柳正一般有膽有識之人支持東宮,卻始終拗不過掌握氏族門閥的老臣們。老臣一旦開口,其余人大多就要附和。

那些人也不知都是什么心思,是真的怕事還是心存僥幸。想來身家性命與富貴榮華相比之下,多半人還是要惜命的,因此主戰的人必然只是少數——甚至可能有人已被魏國收買也不一定。

陽筠聽著段良媛送來的消息,竟說不出一個字來,默了半晌竟輕笑出聲。

“娘娘也真是心寬,竟還笑得出來。”段良媛嘆了口氣道。

陽筠知她沒有數落埋怨的意思,便也不以為忤,只又笑了片刻,才跟著輕嘆,道:

“如今還不教人笑么?再不笑,只怕就沒日子好笑了。”

段良媛聞言心驚,忙將跟著的芙蕖、水華遣了出去。陽筠見狀,也遣了珠兒、墜兒等人。

室內獨她兩個,段良媛才又開口,低聲勸道:

“娘娘心里如何想的,妾身大抵也是知道的,只是這話無論當著誰也不能說,否則傳出去就是大罪。娘娘即便再怎么灰心,也不好輕忽了自己性命,便是不為旁的,總要為世子著想。”

陽筠并不應她,連點頭也不點一下,沉思了幾息工夫,陽筠忽然抬頭問段良媛她心中如何想,一邊問時,一邊還定定地往段良媛眼中看去。

段良媛眉頭一皺,咬著牙半晌不說話。

陽筠也蹙了眉,嘴唇翕動似乎要說話,卻不知說些什么好。

燕國輸在民心,而魏國專強于此。燕國雖然強大,魏國根底如何卻無人知曉。且魏國事到如今還是不聲不響,定是背地里憋著什么招數,又或者等待時機也未必。一旦教他們等到了良機,怕就要動搖燕國根本了。

想到這里,陽筠不禁又覺得可笑。

當初不過是個“天裂”,就非要扯到她的頭上,三月里流星如雨沒人議論。司天監也是糊弄,只說了句“不祥”便罷,究竟如何“不祥”、可否破解,卻是只字不提的。

二人各想各的心事,愈發覺得心里沉重,竟不知再說些什么好,卻也不愿就這么分別。

里頭正沉默著,外頭忽然有了聲音。陽筠揚聲問是何事,珠兒掀了簾子進來,說是姚良媛來了,聽說段良媛在里頭便告辭了,并沒送什么禮,也沒留下什么話。

“又帶著琰哥兒來的?”陽筠臉色一凝。

珠兒點了點頭,見陽筠再無吩咐便又躬身退了出去。

段良媛便覺奇怪。早就聽說姚良媛三天兩頭地往八鳳殿跑,并不知是為何事,非要趕在天下大亂來獻殷勤,這會子聽陽筠一問更覺稀奇,這姚良媛竟是帶著兒子來的。便是為了以后打好根基,想等著瑄哥兒登基之后好生待琰哥兒,也不必急在眼下吧?

見段良媛抿嘴皺眉,陽筠料她也有疑惑,便開口問道:

“可是覺得奇怪?”

段良媛點頭道:

“斷沒有這么早就來討好的道理。可平日瞧著她也沒安壞心,應當不會伺機害人。只是這般殷勤,又是為了哪般呢?”

“我也不知她為哪般。不瞞你說,當初筱兒未嫁時,她也刻意討好過。”陽筠緩緩搖頭,道,“我瞧著她也不是要害我,每日過來也不過說兩句閑話,并沒見她如何諂媚,竟有些看不透了。”

說著,陽筠將當初陽筱返回高陽之前姚良媛所贈厚禮細細說了,又將姚良媛幾次來訪的時機、送了玉璜之事都說給段良媛。

段良媛聽了自然愈發覺得古怪,琢磨了良久才又說話。

“依妾身看,宮里頭既然看不出個究竟,不如從宮外頭查查。”段良媛眼珠微動,認真對陽筠道,“她父親是大將軍,許是早有意愿解甲歸田,不愿攪到眼前大事里也未可知。”

陽筠抿嘴沉思,忽然正色道:

“若果真如此,她當初送匕首可就大有深意了!”

見陽筠說得嚴肅,段良媛才驚覺不對——若陽筱初入臨水時姚良媛便為今日做了打算,那么這天下大事她姚氏父女看得還真夠清楚的!既然心中早知魏國不妥,身為從三品鎮遠將軍,女兒又是太子良媛,為何竟無動于衷,連遞個折子諫言也無?

段良媛也不拖沓,只說了句“妾身這就請家父去查”,便要起身告辭。

陽筠也站起身來要送,段良媛自然推辭,才走出兩步她又驀地站住腳,回頭勸陽筠道:

“才剛那樣的話,娘娘千萬不可再對人說,哪怕半點意思也不露才好。”

陽筠心中感念,雖還是灰心失望,然面對段良媛一片好心,她嘴上也不好太過堅持,否則倒像是不通情理一般。且方才她確實是一時口快說錯了話,即便沒有段良媛苦口相勸,陽筠以后也會十分小心收斂。

“你放心,我心中有數,不過跟你說話一時沒留神罷了。”

聽見陽筠這般說,段良媛心里一暖,欣喜過后卻不知為何,竟更加傷感起來。

待段良媛走后,陽筠也踱步出來。她說要送段良媛乃是出自真心,無奈受身份所制,并不能任性而為。

及出了門,陽筠四下里望了望。

果然已是秋天,入眼是一片連著一片的蕭瑟,葉子凋零了不說,即便頭上又明晃晃的日頭照著,身上也還是覺得陣陣發涼。

段良媛那里還沒查出個消息,不過五七日里,魏國那邊便有探子的消息傳來,說周道昭身子“恢復”,又開始議事理事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aiquxs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