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到地兒
苗東青的眼睛照樣是紅紅的,眼角還掛著未擦干凈的淚水。
杜娟握著他的手,感覺到那手微微顫抖著。
苗東青極力控制著自己,哆嗦著嘴唇道,“你別擔心我,我這么多年來,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舅舅堅強著呢!”
跟外甥女相認沒兩年,彼此之間的感情還需要更進一步加強,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孩子要隨著她丈夫去隨軍,他心里不難受那肯定是假的。但再難受、再舍不得,他也不能阻止人家夫妻團聚吧。
“舅舅,你聽好了,再見黎明的太陽已經沒幾年了,這樣的亂世終歸會過去,到時候需要你出力的地方多呢,你可一定要挺住。”杜娟不得不嘮叨幾句。
苗東青的身體雖然被她調理的不差,但畢竟他還屬于反革命人士,衣著吃食等不能太出挑,行為舉止更是得心再心。她怕自己不在他身邊,萬一出了啥事,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啊。
苗東青聽完嚇了一跳,這些話可不是隨便就能的,但他也不問杜娟是如何知道的,又是如何這么得堅信,他只是一個勁的頭囑咐著,“孩子,你放心,舅舅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這些年,上頭對我們的看管已經松了很多,只要我們每天老老實實的接受勞動改造,每天早請示晚匯報的,他們也不會找我們麻煩,你就別擔心舅舅了。倒是你自己在外面一切都要心,現在的人都非常激進。稍有不慎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你自己多留些心眼……”
多少的話語都抵不了離別的傷情,杜娟認真記住來為她送行的每一個人。心里更是希望這些人,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火車的鳴笛聲已經拉響,林愛軍和杜娟兩人在杜家三位哥哥和一位愣是要跟來一起送行的趙金龍他們的幫助下,把行李一一安置完畢。
眼見著火車立馬就要行駛,哥哥們還拉著他們依依不舍的著永遠都囑咐不完的話。在乘務員不住的催促下,幾人不得不擠下火車,站在外面。不停的揮著手,送⑦⑦⑦⑦,.≤.co@m沒了火車的身影,才默默離開回家。
杜娟沒經歷過春運。但她看到過春運時那人滿為患的樣子。
她只是去上趟廁所,差就擠不回自己所在的車箱。
有杜世榮通過錢紅衛幫忙,林愛軍和杜娟兩人購買到了兩張軟臥。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解決的問題,那還得要有一定的關系。
但盡管如此。車道上還是擠滿了根本沒有座位的乘客。杜娟一路行來。她好幾次都差踩到別人的腳,好幾次腳出來了,但鞋子卻意外跟她失聯了,鬧的她好不尷尬。
“怎么去了這么久?”林愛軍遞給她個已經削好的蘋果,一臉擔心的問道。
“別提了,外面道上全躺滿了人,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你。這也不是什么過年過節的高峰期,怎么會有這么多人?”杜娟呼出口濁氣。捧著蘋果心有余悸的拍著胸口感慨道。
“這趟列車的路線最長,途經好幾個大站,而且每個大站所在的城市都不于咱們那個,你人會不多嗎?而且我估計著等明天,人會更多。”
你那會出門的人少,但老百姓出門的交通工具也少啊。稍遠的地方除了坐火車外,你還能坐什么?
上山下鄉,搞各種串聯的人是絡繹不絕,你人會少嗎?
林愛軍倒是習慣了,他以前來回部隊,都是跟大家擠在一起坐硬座的。
有時候碰到個上了年紀的,他還起身讓給對方,自己則一路站著,哪像這次,大哥為了能讓他倆在路上舒服些,愣在早了好些日子,又是托人情,又是送東西的,硬是買來兩張軟臥票。
“要死了,那么多人,我上趟廁所都困難。”杜娟從沒想過,火車里會有這么多人,“你是不知道,我剛剛上廁所時,那里面也全都是人,要不是我態度堅硬的把人都趕出去,估計都得尿褲子上了。”
“呵呵……”
“笑個屁啊!”微紅著臉,杜娟有些別扭的轉過頭,惡狠狠的咬了口蘋果,那樣子就像一口咬在林愛軍身上似的。
“你不是把痰盂也帶來了嗎,要不你接下來兩天就用那個吧,多你那啥時我出去避避?”林愛軍好心提議道。
“到時候再吧。”杜娟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自從林愛軍回來后,她就沒在屋里上過廁所。現在要讓她在這么個車箱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拉尿,她怕自己坐上半天都不一定能拉出來一滴尿。
果然如林愛軍所的,等第二天,外面道上的已經不能用人擠人來形容了,黑鴉鴉一遍,不是人就是行李,杜娟是徹底死心了,她不在異想天開的想擠去洗手間上廁所了,只得聽取林愛軍的意見,拿出當時桑春花愣是讓他們帶上的痰盂解決三急。
所幸在快接近目的地時,乘客們紛紛下車,這也讓杜娟松了口氣。車箱里一直彌漫著難聞的尿味,讓她無論睡覺還是吃飯,都不舒服。
“穿上棉外套再出去吧,再過上半天,估計那里已經在下雪了。”林愛軍利索的從行李袋里翻出兩人的舊棉襖,把其中一件遞給杜娟,并囑咐她穿上。
“是比昨天冷了。”杜娟鉆出被窩時,就打了個冷顫。火車經過一夜的行駛,已經進入北方。而外面也很難再看到綠色植物,你從車窗往外望,全都一遍荒蕪,人跡罕至。
“還有多久到地啊,我真想立馬就下車。”杜娟咬著硬硬的饅頭,嘟嚷著。
“讓你買個熱菜。你非嫌人家不但貴還什么看著就不像能吃的。”林愛軍瞪眼,“剛剛要不是我拉你進來,你非得被對方輪上一勺菜汁。”
“哼。我那是實話實而已,誰讓她把菜煮的還不如豬食。”杜娟皺皺鼻子,嘟嘟嘴。她寧愿啃冷硬的饅頭,也不要吃那些不知用什么東西煮在一起的菜。
“這么嬌氣,以后有的你吃苦了。”林愛軍搖搖頭,“我們那地方離外面可是有不少距離,出來一趟更是不方便。尤其是冬天,吃的東西除了白菜、土豆就是蘿卜,我看你還是住一段時間后就回去吧。”
“我不回去。你也別想甩開我。”杜娟根本不為所動,林愛軍的那些,她都有辦法解決,只是她現在出來。怕對方不相信。
所以。她還是等做出成績后,再問問他,是不是仍舊要送她回去。
看對方這么激動的樣子,林愛軍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他想等對方親自經歷過后,一準會讓他送她回去的。
又是一夜后,火車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杜娟和林愛軍已經把所有的行李都歸攏好了,但顯然。兩人沒想到行李會這么多,此時都有些傻眼。
“怎么會這么多。我們上車時是怎么拿上來的?”杜娟拎拎這個,又提提那個,她都不知道該先提哪個。
“唉,失算了,那會兒有三個哥哥還有你那掛名徒弟幫忙,忘了咱們下車可沒有再幫著提行李的。”林愛軍攤攤手,頗為為難道。
杜娟看看外面,又看看行李,再看看同樣皺眉不已的林愛軍。
“要不一會你先下車,我把行李從窗口遞下來,然后,我看著行李,你看看車站外能不能找輛車或找人幫忙提一下?”
“你這主意好,咱們就先按你的辦。”林愛軍給了她個贊揚的眼神,“幸虧咱是在終站下車,要不然我們得跳窗才能在車開動前,把所有行李都搬完了。”
“哼,也不看看我是誰,就這么簡單的問題哪會解決不了。”
杜娟那一副臭屁樣,直接逗樂了林愛軍。
“隊長,這里。”馬大炮跳著腳使勁揮著手,而鄭衛國一看到林愛軍出來,就逆著人流擠了過去。
“隊長,不是嫂子跟你一起來的嗎,咋就你一人?還有隊長,你的行李呢?”鄭衛國用力跟林愛軍擁抱了下后,立馬突突突的問道。
“行李太多,她在里面看著,我是出來找人幫忙的。”林愛軍心里非常激動,他的戰友,他的部隊,他林愛軍又回來了。
“笨熊,還不快過來,傻站在那干什么?”鄭衛國朝后面大吼聲,嚇的邊上的行人紛紛避開,倒是方便了馬大炮過來。
“隊長,嫂子呢?”
“看來我還沒你們嫂子受歡迎啊。”
“那哪能啊,只是隊長你又不會做菜,我們當然是盼著嫂子多些了,呵呵……”馬大炮摸著腦袋憨笑道。
“行了,別耍寶了,還不趕緊跟上提行李去。”林愛軍抬腿一腳掃過去,馬大炮別看他長的像頭大笨熊,但動作卻非常利索,立馬跳腳避開跑遠了。
“隊長,你一來就掃我,我要告訴嫂子去,晚上讓你睡冷炕。”
“就你話多。”林愛軍無奈的笑罵了句,帶著兩人又往回擠。
“嫂子好。”
鄭衛國和馬大炮兩人一見到杜娟,立馬規矩的立正同聲問好。
“裝模作樣的給誰看呢,還不快搬行李。”林愛軍看不下去了,這些人在他面前,總是挑戰著他的耐心,他恨不得時時操練他們一翻。
“是。”
兩人都老實的去搬行李,而杜娟則趁著那兩人不注意,悄聲問著林愛軍,“怎么了?火氣那么大,跟吃了爆竹似的。”
“沒事,你拿些輕便的,一會跟緊了。”林愛軍沒法解釋心里所想,他現在跟她的關系還不是真正的夫妻。
雖然兩人一直都睡同一張床,卻是不同被。更別再發生什么夫妻間的事情了,他們倆的關系如果想再進一步的話,也許需要個契機,也許就這么一直處下去也有可能。
把行李都整齊的堆放好,林愛軍和杜娟兩人坐上吉普車,才大松口氣。
今天要不是林愛軍戰友們開車來接,他們倆都不知道要怎樣才能回部隊。
“隊長、嫂子,屋子都已經收拾妥了,而且這幾天,胖嫂每天都會去你家燒炕,你們晚上完全可以放心睡覺。”馬大炮做在副駕駛座上,人卻使勁往后扭著,扒著椅背跟林愛軍他們著話。
“胖嫂也是軍嫂,是余紅軍余大哥媳婦。他們家跟我們家是鄰居,你以后可以多跟胖嫂接觸,她人非常不錯的。”林愛軍輕聲為杜娟解釋道,“還有其他幾位軍嫂,你也可以慢慢試著接觸,她們的男人以后會跟我一起訓練。”
“好的。”杜娟沒意見,能不能深接觸,處過了才知道,她這會不發表意見。
起住處,倒是要感謝趙大剛他們。
在他們一回部隊后,就把林愛軍的情況給匯報了上去,并告訴領導林愛軍家屬選擇了隨軍。
領導一聽,立馬重視起來。他們這邊隨軍的條件非常差,很少會有軍嫂愿意選擇隨軍的。
所以,在趙大剛他們離開大半個月后,林愛軍就收到了他的來信,信中還夾雜著一張房屋的結構圖,是讓林愛軍規劃下,他好趁平時有空,先簡單收拾起來。
臨近傍晚時,車子終于駛入了家屬區,這是馬大炮告訴杜娟的。
家屬區跟營地只有一墻之隔,中間開了道門,方便那些軍人回家。
“咦,這屋子非常不錯嗎?”杜娟挑眉,有些詫異的在心里嘀咕道,灰墻紅瓦、四四方方,看著屋子的面積還不。她那會雖然也看了圖紙,但一直以為是北方那種典型的土坯房,沒想到居然還是磚瓦房。
“這是以前r國儲存糧食的倉庫,所以建的非常結實,唯一的缺是只有一道門,而沒有窗。”林愛軍一看杜娟挑眉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探過頭去,在她耳邊輕聲解釋道,“不過現在已經按照我們的要求開了幾個窗,已經完全看不出倉庫的原樣了。”
杜娟的耳朵有些紅,林愛軍噴出來的熱氣,讓她不自覺的縮縮脖子。
林愛軍不動聲色的把杜娟的反映看在眼里,深邃的眸子微瞇了下,坐直身子后沒再繼續什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