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臉就紅得像是一只蘋果,忙不迭的擺手:“不值當什么,六妹妹喜歡就好。”
她總是這樣盡心,對府里眾人向來和善可親。大夫人曾經擔憂過她的性子,去向老太太討主意:“總是這樣容易害羞,行事又動輒心軟落淚,日后可怎么壓得住人?”
老太太初時也擔憂過,卻終究覺得這是好事。心軟總好過那些太精明的,便安慰大夫人:“日后慢慢改吧,誰一開始就是什么都會的?就沖著她那份把你當親娘、把咱們府上的人當親人的真心,你也要好好教她!”
大夫人得了老夫人的話,也不強逼著黎清姿改,大少爺等人又寵她敬她,是以她成婚將近二三年了,仍舊這樣動不動就臉紅。
老太太瞧她一臉靦腆,忍不住就笑了:“我這是夸你呢,你害羞什么?”
宋楚宜見黎清姿的臉越發的紅,便忙笑道:“我喜歡大嫂送的衣裳,拿來當過年衣裳穿!”
“喲!”大夫人掀了簾子進來沖著宋楚宜笑:“那看來大伯母送的這套,你是不穿了?”
她在外頭就聽見了宋楚宜說的話,此刻進來就看著宋楚宜假裝惱了:“你大嫂的針黹是好,心思也巧,看來你大伯母的你是看不上了。”
她說著,卻笑著從金環手里取過一個長陽木匣來遞給宋楚宜:“你大伯母的手藝沒你大嫂那么精巧,你可別嫌棄。”
上一世對她不聞不問的大夫人最近似乎對她格外熱乎,不知道是因為上回花園里她替大夫人呵斥了五夫人立威還是因為宋老太太的偏愛。但是她樂得承這份情,聞言就含著笑捧了匣子,紅著臉謝大夫人。
大夫人瞧了一眼呵呵笑的宋老太太,擺手笑:“先別謝,瞧瞧喜歡不喜歡。若是不合適了,我再改去。”
宋老太太就替她將衣裳拎起來一瞧桃紅色繡翠竹的上衣、櫻草黃八幅裙,繡工精致,樣式精巧喜慶,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這太貴重了......”宋楚宜有些不安的去瞧宋老太爺跟宋老太太,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
二夫人的笑臉也漸漸的掛不住了,她沒料到大少奶奶跟大夫人會備這么重的禮,相比較起來,她給的一座端硯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最覺得丟面子的是三夫人,她拿的只是一只金戒子,估計還沒一錢重,樣式也不算好看。大夫人跟大少奶奶這一出手就把她反襯得格外小氣。
剛才還被老太太訓斥了,三夫人有些坐立難安,雖然沒人說她什么,她卻覺得自己受盡了冷眼嘲笑。
外頭來稟報說晚宴已經備好了,宋老太太與宋老太太帶著眾人去綴錦添光堂用晚宴。
綴錦添光堂院門前已經亮起了兩盞大紅燈籠,瞧著就添了幾分喜慶。內院也早已布置好,能瞧見天上已經上了柳梢的月亮。
世子爺已經領著幾位老爺并眾位少爺們候著了,見狀忙上來請安。
宋玠一眼瞧見在宋老太太旁邊的宋楚宜,上前幾步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她:“六妹妹,聽說你搬家了,這是送你的鎮宅禮。愿你日后平安順遂。”
他臉上帶著淺笑,笑容真摯又誠懇,俊朗的臉上添的那道傷痕就越發的顯眼。
宋楚宜覺得心里很有些過意不去,低著頭不肯收:“三哥哥,我怎么好要你的東西?”
五夫人在府里囂張跋扈橫著走,老太太大夫人她們都不理她,雖是心疼宋玠兄妹,卻也不好次次因為他們與五夫人起爭執。宋玠他們幾個的處境其實也不算好的,加上五夫人苛刻,宋楚宜心里不忍心。
宋玠臉上的笑臉一點一點的黯淡下來,垂著頭有些無所適從。
成國公府被滅族,王瑾思就是個沒有娘家的人,相對著,宋玠宋楚賓宋楚宥也是沒有外祖家的人。
加上王瑾思還看不上伯府,對他們比陌生人還生疏些,他們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卑。雖然伯府家風向來好,老太爺跟老太太也從來不短了他們的東西,可到底是不同的。
宋楚宜敏銳的察覺到了宋玠的失落,心中知道宋玠怕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忙抬頭道:“三哥哥你別亂想,我只是覺得你昨日已經給我送了藥膏,如今又送我東西......”
宋玠笑著露出一口大白牙,似是松了口氣,將手里的東西塞到她手上:“這有什么?哥哥送妹妹東西,天經地義呀!”
宋楚宜在寧德院里的住處定了正房旁邊的抱廈里,宋老太太本想將她安置在碧紗廚里,等東廂房那頭收拾出來再做打算,可是后來想想還是作罷了。
她回去的時候徐媽媽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將她凍得冰涼的繡鞋脫了,忙服侍她泡了腳。
宋楚宜見出來迎接的不見黃姚,便問旁邊的紅玉:“黃姚呢?”
“在房間里哭呢。”紅玉難得的有了脾氣,數落道:“不曉得她怎么有臉哭!小姐,咱們留著她怕真是后患無窮,她這個惹禍精遲早要壞事的啊。”
黃姚遠沒有上一世那樣刁鉆奸猾,做事耍心機都還流于表面。
宋楚宜嘴角漾開一抹笑,自己拿帕子擦了腳,轉頭沖紅玉道:“你去把她叫過來。”
鋪墊的差不多了,該收網了。
黃姚很快就站到了宋楚宜面前,她面有惶恐之色,哭著跪在了地上:“今日我真不是故意的,姑娘饒了我吧!”
她將頭埋在地上,哭的嗚嗚咽咽的差點喘不上氣,瞧著實在有些可憐。
宋楚宜面上仍舊帶著和煦的笑意:“饒了你?饒你什么?”
黃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我毛手毛腳的打破了二太太送您的端硯,當著老太太跟眾位夫人的面丟了您的臉......”
宋楚宜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伸手去扶她起來:“我知道你是不小心,可是老太太覺得你當著那樣多的人連件小事都做不好,打算把你給打發到外院做粗使丫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