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妖孽

第二十八章 赤血長殷鄧搈

蘇淺若微笑著點頭,鄧搈在,她可以安心回府了。

“你們速速備車,三柱香后啟程回長安!”鄧搈轉頭對身后的羽林衛隨口吩咐道。

“是,我等立即準備,鄧指揮使稍待。”

一列紅盔重甲,手握著劍柄的羽林衛迅速朝后山跑去。

己對著鄧搈呲牙咧嘴,又用小爪子扯著蘇淺若的袖口。

笑什么?這男人長得又不好看,兇巴巴的,還灰頭土臉一身臟…

還赤血長殷,啊呸,這是個什么鬼?!

蘇淺若一把將它塞回袖中,順手拍了一記他的屁股,“別鬧!”

又打他屁股!叔不可忍啊…己在暗袖中瘋狂地躥動著,將蘇淺若的袖子踩得一團糟。

鬧騰這么會工夫,羽林衛便來人通知,已經備好車駕,果然不愧是羽林衛,辦起事來就是快準狠。

鄧搈護著蘇淺若下山,又打了簾目送她爬進馬車之中,等她坐穩當之后,才揮手將簾子放下,關好車廂門,自己坐到馬車前面車夫的位置。熟練地扯起絡子,甩鞭打馬。

馬車緩緩前行,不疾不徐,行駛得相當穩陣。

不少羽林衛目瞪口呆地看著親自為蘇淺若趕車的鄧閻王,感覺這眼睛今天是不是沒長對,眨一下,再眨一下…

鄧搈冷眼橫掃過去。喋血閻王的架勢滿滿。羽林衛們打了一個寒噤,斂下驚訝之情,翻身上馬。兩列向前,兩列在后,將馬車夾在中間這樣緩緩前行。

太傅府的侍衛則綴在最后。

蘇淺若悄悄地挽起馬車前壁上的簾子,透過約莫尺寬的花窗看向鄧搈。微胖的身形,肩胛在任何時候都處于緊繃的狀態。后腦勺右邊有一撮頭發自然卷著,塞在盔甲里。

感覺到背后的注視,鄧搈的身體緩緩放松了些。

大相國寺離著長安城急行約莫半個時辰,慢行則一個時辰有余。下得山來。地勢漸漸趨于平坦,官道也漸漸變得寬敞起來。

月色皎潔,照在長安城北三十里外的一處簡易大營上。稀稀拉拉的白楊林畔。立著幾進小木屋,還有十幾座輜重倉庫。

宋憲屈膝坐在露臺上。背靠著插旗的桅桿,視線盯著大相國寺的方向。

十幾座倉庫之中,擠滿了頭罩黑巾身穿黑衫的人,個個身形鼓鼓囊囊,手持特制的重弩,眼伏在望山處瞄準外面,手指往后扳動懸刀,蓄勢待發。

秋風過境,帶出一片肅殺之氣。

從辰時起,他們便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埋伏在此處,等待太傅府的車駕歸來。他們得到的命令是,一舉射殺,寸草不留!

按照預估,太傅府的車駕應在午時后便路過此地。可現在已經月上樹梢,官道上并沒有見到任何帶著蘇府標示的車駕。

最后一個補給后備營的弩手中,有一個殺手等得不耐煩,罵了一聲狗娘養的,側頭用力往外吐了一口濃痰。手臂因喉頭提緊用力輕輕晃了一下,搭在懸刀上的手指被帶得偏了一線,三只寒光凜冽的弩箭帶著破風聲唰唰地射了出去

砰砰砰…

弩箭穿透了十幾個倉庫,爆碎了宋憲身后的桅桿,桿應聲而斷,宋憲猝不及防,被這氣勁打得滾下了露臺。

“扶桿,將旗重新拉正!”宋憲大喝一聲,身形猶如一道閃電般竄向最后一間倉庫,嗡的一聲,利劍出鞘,在空中劃過一道雪線,一顆頭顱隨著拋灑出來的血線落地。

無頭的尸身晃了晃,砰的一聲倒向地面,黑衣之下金鐵相撞,地面被砸出一個淺淺的人形坑洞。

宋憲用劍在那人身上蹭了幾下,抹凈劍身上的血跡,面無表情地道:“收拾干凈!”

轉身,出帳。

尸體周圍的幾人立馬放下手中弩箭,兩個直接撕開黑衫,將重甲從尸體身上扒落下來,剩下幾人從懷里掏出小瓷瓶,拔了塞子將化尸粉倒到尸體上。隨著滋滋的聲音,半息之后,尸體化成了一灘陰綠色的尸水。

又有人用黑衫纏了手,從小樹林里運了一堆土灰枯葉過來,將尸水掩了。

所有動作完成不過在瞬息之間,手法老到熟練,每一道工序都銜接得如同行云流水般。

做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這些人又迅速地端起弩箭,右眼對準望山,右手食指扣住懸刀用力往后一扳,然后拉定,等待著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萬籟俱寂。

宋憲仰面望著天,手中的劍尖一下一下點著露臺的木板,發出篤篤的聲音。

“那邊,也是在這樣靜靜的等待著,還是…已經開始了呢?”

再往前三十里的官道上,有一處矮山坡,一到春日,這里草長鶯飛,花繁葉茂,景色怡人,是個踏青的好去處。

不少風流才子俏佳人的故事,都起于此處。

這是一個帶著幾分旖旎氣的好地方。

自大相國到此,正好二十里,是一個打尖歇息的好地方。

正因為它是這樣一個好地方,大凡來到此處的人們,都帶著幾分閑散氣。或者就算是緊繃著的神經,來到這個好地方,那根弦兒也會松上半寸。

在大相國寺折騰了一整天,羽林衛們也有些疲乏,行了二十里路,一路安全無虞,山清水明,來到此處時,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蘇家小姐上個香,寺中院落太多,導致她一時迷路闖入偏遠小院。院子年久失修,塌了,砸死倆婢女,蘇小姐嚇著了,驚惶地四處躲避,才導致他們沒找著。

鄧搈瞎緊張,調兵圍寺盤問香客,搞得上綱上線的,其實羽林衛中已經有很多人覺得他小題大作,只是礙于他的威名,不敢聲張而已。

鄧搈也怕蘇淺若受了驚嚇,有心安撫,也就順從民意下令在此休整一息時間。

一個長著小胡子的羽林衛有些內急,趁人不注意便溜到荒蕪處,解了褲子站地便尿。斷斷續續的水聲之后,他爽極愉悅地吹了聲口哨,“真他娘的爽…”

喉頭一蓬血箭飆射而出,他驚恐地握著沒入喉管之中的箭羽,更多的血灌入他的喉嚨之中,再從嘴里噴了出來,濺落在地上,迸出幾朵血花。

月光照著他漸漸渙散的瞳孔,眼中的驚恐漸漸被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