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妖孽

第二十一章 猴山的鎮宅之婿

“對不起,差點將您的事情告訴了一個陌生人。

大人,聽鳳凰說,您動用違禁的力量,替她逆亂萬古,給了她一副完整的身軀,所以最終無法陪她回江南,無法再陪她多一些日子。

您把一切都給了她,可她完全不知情。

興許,還會恨著您。

大人,您這么傻,可猴山的小母猴子們都在玩了命兒的修煉,說要化成人形,修成大道,得踏仙位,再逆萬古,將您拐回來做我們猴山的鎮宅之婿!

大人,您覺得這想法好么?

真是可惜,猴十四我是只公猴子,要不然…要不然…我也…嗝…”

蕭凌瑟在蘇淺若身后站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時間,她都沒有發現,她一直低頭垂目,整個人籠罩在一種奇怪的光線中,似已經脫離了這一處,超脫了虛空。

蕭凌瑟一驚,立即將她這種脫舍的狀態打斷了。

脫舍,就如同被強行拘了魂般,離體不附便會神消而亡。

“你在哭什么?”蕭凌瑟大聲問道。

蘇淺若身子劇烈一震,陡然抬眸,奇怪地道:“我沒哭啊…我…”

她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眼角處的異樣,伸手一抹,一片濕意。她竟然,不知不覺的為他心痛,也為他哭了!

這是怎么回事?

是因為感動于他的癡情,他的付出,卻沒有得到相同的回應?

或者,只是因為惋惜情深不壽空遺憾?

蘇淺若心中的悲傷和痛似乎找不到一個渲泄口,她急需要找一個人分擔一下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蕭凌瑟則是在聽完她的敘說之后,沉默了老半天,才一把將蘇淺若拽了起來,直接朝著通道中間的一間石室走去。

“你干什么?”

蕭凌瑟壓低聲音道:“你光聽個故事就哭成這樣,難道你不好奇禁地里埋著的那人到底是誰?現在猴十四醉了,小猴子們出去洗澡去了…”

蘇淺若遲疑地退了半步,“這樣,偷進人家禁地,似乎不太好吧?”

蕭凌瑟突地放開了她的手,自己朝著那處前進,“你去不去都無所謂,反正我是要去的。”

蘇淺若回身走了幾步,又突地折返,緊跑幾步,跟上了蕭凌瑟。

兩人亦步亦趨地潛進了猴十四所在的那間石室。

進得石室才發現,除去那一面凹凸不平的像山洞一面的墻壁,其他三面墻壁都是用一塊石頭掏出來的,然后推近那面不平的墻壁,便成了一間屋子,再在那最外面一面墻壁上做了個進出的小門。

這些猴子也是個能的,居然想得出這種辦法來。

蘇淺若環顧四周,止不住的抽了抽唇角。

這石室門內竟然刻著禁地二字。

這禁地刻門內有什么用?

蕭凌瑟見這姑娘啥也不關注,就關注人家這門內刻的字兒了,便輕聲道:“我可不想你在這兒研究一扇門耽誤工夫,這門明顯是有人裝反了的,不值得你浪費時間細看。”

“你怎么知道是裝反,而不是刻反了?”

蕭凌瑟踮著腳步繞一個空酒壇,往前行了幾步,站定在兩塊木牌之前。

蘇淺若也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蕭凌瑟側目道:“我以前學過打石,打磨過石門,所以一看便知道那門是裝反了的。”

蘇淺若嗯了一聲,目光緩緩掃過那兩塊木頭牌子。

商墨允之墓。

王大嘴之墓。

“這是在趕時髦么,只有一座用碎石堆起來的小山,前面卻豎著兩塊牌子。這是埋一起了?”

蘇淺若怔怔地看著這座明顯是倉促之間打落了山石堆起來的石包,心里堵得慌,“猴十四說是衣冠冢,也許是一件衣服與一具尸體合埋的吧?或許建這墳頭的人不太講究,不懂人類的禮儀,不知道一個人是要一座墳頭的吧?”

蘇凌瑟沒作聲,仰頭定定的看著石壁上的一幅畫像出神。

蘇淺若聽到他的呼吸聲驟然頓了一下,也不由得順著他的目光往那一處看去。

畫像上是一個長頭高顴的男子,濃墨的長睫下生得一對好眼,若浩瀚星海,卻清澈得像初生嬰兒般,純凈得沒有一絲瑕疵。

一襲青衣,儀表瑰杰,生而岐嶷,神異武之。

竟然是一個融合了俊美與神武的天姿雄杰,俶儻不群的男子。

他坐在一只麟前鹿后,蛇頭魚尾,龍文龜背,燕頜雞喙,周身清貴,尾羽五色備舉,流轉著霽光仙芒的鳳凰背上。

鳳凰的羽翼張開足有六尺之長,燦爛若錦,細長的尾羽若五彩瓊華。

蕭凌瑟的臉漲得通紅,眼珠子瞪得極圓,眉頭也皺了起來,垂的腿側的手不住地抖動著。

蘇淺若的手用力揪著自己的衣襟,象石灰一樣的白嘴唇顫了幾下,她趕緊緊緊抿住,生怕泄露了自己心中的震驚。

牙齒在嘴中輕輕地咬緊,或許便是這樣緊抿著咬緊牙的姿勢,才令她清雪般蒼白的臉上回復了幾分血色。

“這畫中的人,我在一座秘境的石壁上也見到過。不過,那是刻畫在一塊仙玉上面的,但是我可以肯定,這兩人是同一個人!”

蕭凌瑟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

蘇淺若想開口接話,牙齦卻因用力過度,牙齒似乎變成了一塊僵硬的石頭,無法快速開合,從而發出聲音。

她的腦海之中一片空白。

可那種錐心刺骨,摧心斷腸的痛,卻從她的心中向周身蔓開了。

可她很確定,她不認識他。

她的記憶里沒有過他。

她不識得他的臉,不記得他的聲音,不記得他的一切,但是看著這畫像,她卻肝腸寸斷。

蘇淺若兩腿發軟,已經無法站穩,便退了幾步,靠向墻壁,直到伸手撐著墻壁,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慢慢地開口道:“我一直不理解感同身受這四個字存在的意義。我覺得這四個字完全沒有道理可言,別人的事情,怎么會有人能感同身受呢?但是今天,我好像明白了…我這是沉浸在別人的故事里,感同了,身也受了。”

“我為他傷心落淚心痛莫名,為他惋惜慨嘆所愛不均,他如此深情的愛著一個女子,到死都不讓她知道,還為她安排好了一切…

蕭凌瑟,你有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

像他一樣!

深入骨髓,痛入骨髓,卻始終都是他一個人的事。

予她的,只有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