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陷入了沉思,是啊,戒癡為何表現如此異常,是因為明天的祭祀,還是因為那個農神像?
不對,這壓根兒就是同一碼事,難道這就是信哥兒說的,佛門其實一直在打壓道門?重建農神廟讓和尚們心發慌了?
有點想不通,他從小到大,無數次聽和尚講經說法,都教他普渡眾生,現在看來,和尚也有私心,那么他們之前講的那些,還能信嗎?
皇帝托腮在那里懷疑人生,小黃公公悄悄退出去,這個事啊,還是萬歲爺自己想明白才行。
今天是土豆紅薯種子免費發放的日子,莉娘十分關注這個事情,這關系著后續的計劃,所以一大早她就叫池娘子和冬雪回去花鯉胡同,一來看望大嫂,二來看看是否需要幫忙。
到了晚飯之前,池娘子和冬雪才回到紫藤院,向莉娘稟報說舅老爺進展順利,夫人也挺好的,就是被對面何家膈應了一回。
“夫人,那個何家小姐看來是記吃不記打,您上回那般嚴厲警告,隔不了幾天她又來了,不讓進門她就在街面上鬧,丟死個人了,明娘子說都盼著早點搬家哪。”
“他娘的,看來不給她一下狠的,她是不知道馬王爺長幾只眼呢啊?行,這個事我記下了,趕明兒就叫人去辦她!”
“還有一個事,那個羅桃花,如今成了何老爺的平妻了。”
“啥!平妻?又是平妻?他何連升是瘋了嗎?”
“熟悉他的人可不都說他瘋了么,羅桃花今年也才十四歲,相當于十三歲就抬進何家做平妻,唉,您說這事鬧的,那羅五福咋的也想不開呢,這不是把他家閨女往火炕里推么。”
莉娘在那里冷笑,羅五福哪是想不開,他是太會想了啊,巴結上何連升,他兒子羅小松的前程就多了個保障嘛。
“現在我大哥做的差事,還是跟那何連升合作嗎?”
“是的夫人,聽說舅老爺為這事跟工部的人鬧了點不愉快,還被上官訓斥了。”
莉娘揮手讓池娘子下去歇著,當臥室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何連升家里當真是奇葩一朵又一朵,正妻放空檔,平妻娶了一個又一個,也不知他是如何躲過御史大夫們的監察的。
不過這個人也是真會鉆營,在東南道那邊呆滿三年就回了京城,這在他們那批同年當中是絕無僅有,然后才剛到工部就與上官好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連咱家兄長都要避其鋒芒,還不得不分點功勞給他,真真是可惡!
低頭想想,目前還真的沒有什么好辦法整治何家,兄長的差事出不得半點差池,莫家現在也是在風口浪尖上,一言一行都得注意,一旦讓御史大夫們盯上,那就尾大不掉,能煩死個人。
“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惡心人,卻什么也不能做?”莉娘喃喃自語著,卻不得不承認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就何麗娘那個滾刀肉性子,莉娘不認為搬了家她就不敢上門了,只怕到時她會變本加厲,更加粘人、煩人!
因這,莉娘決定做點什么,她把仙衣穿在外面,變成黑色夜行衣,隨后翻墻出了英國公府,后面有兩個小尾巴,應是張信的人,她加快速度轉了幾條大街,把尾巴甩掉之后潛行到菜市口,就在一個轉角處靜靜等了一會,黑鷹就從天而降了。
他看看莉娘,又抬頭看看天邊,“奇怪,月亮爬上來的方向是正確的呀。”
“噗!黑大俠也會調侃人了。”莉娘呲了呲小白牙,“找個說話的地方吧,這兒風大,怕閃了舌頭。”
黑鷹嗤嗤直笑,莉娘抬腳要踹他,他趕緊告饒,“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走著,去我那窩里,保證你什么時候都風吹不到雨淋不著。”
感覺這話有幾個意思,莉娘沒有吭聲,黑鷹只覺心口疼了一下,他趕緊頭前帶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原本黑鷹把他的小窩安在良王府的藏書閣上,因這他查出了大量重要證據,讓皇帝和張信做好了萬全準備,將兩個親王搞定了。
現在良王府空了,他的小窩也搬了,莉娘跟著他轉了幾條胡同,最終跳進同樣是空虛無人的寧王府里。
莉娘認為這廝不會亂選位置做窩,她默默回憶看過的京城地圖,驚了一下,“這旁邊是柳侍郎家?”
“聰明!”黑鷹比劃了大拇指,進了王府,他顯得特別放松,背著左手,閑庭信步好像進了自己家。
新月如鉤,月光如水,人去樓空的王府好凄涼,黑鷹卻低聲吭起了小曲兒,嚇得莉娘都差點把下巴掉地上。
“你,你會唱小曲?”
“嘿,瞧你這話說的,我怎么就不能唱小曲了?”
黑鷹不滿地咕噥,他的小窩仍然安在藏書閣上,莉娘都覺得奇怪,為何王爺們都要在家里弄一個藏書閣,顯得自己多有文化多有修養似的。
也不想想,造反是有修養的人干出來的?
這閣樓布置得還算舒適,窗戶都用厚厚的簾布蒙著,點了燈外面也看不出來,冷空氣也吹不進,大概是考慮透氣問題,屋里并沒有燒火盆,更不可能煮東西吃。
一張羅漢床靠墻擺放,上面有幾床被褥,青壯火氣大,有這些被褥即便不烤火也冷不著他。
曾經的書柜拖來一個當成了衣柜,從鏤空的格子門里能看到里面是衣裳鞋子,因著化裝需要,衣物挺多,裝滿了一個柜子,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就是單身狗的窩,莉娘看了一圈,鼻子有些酸酸的,不管是灰鷹也好黑鷹也好,工作環境向來都是惡劣的多,能像黑鷹這樣弄個小窩的是極少數,大多數都是沒日沒夜地在外潛伏,直到完成任務才有短暫的休息調整,可謂辛苦至極。
“抱歉了莫教頭,寒舍簡陋,有酒沒有水,要不要喝一盅?”
“謝謝,我不需要,我那里的仙人醉還有不少,改天得空你去紫藤院,叫方娘子給你裝幾斤。”
“那敢情好,先謝了。”
“時間緊迫,咱們閑話少說,我過來找你是為了何家,何連升他妹妹整天纏著我哥,我想請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