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氏聞言,照著她的話做了。
那衣衫上染了一大片的血,她想到之前他若無其事地坐在那里同他們一塊兒用飯,只怕那個時候,他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吧?
不然,何必走得那么快。
沈楠見她乖乖的,心中也松了口氣,好在娶的是一個懂事兒的,省了不少的麻煩。
“我陪嫁里有些靈芝什么的,最是補血,回頭我熬了給你送來。不然瞧著你這樣的臉色,只怕也還是會叫母親起疑。”
馬氏燒了衣物過來說道。
沈楠沒有拒絕,語氣溫和了幾分,有些無力道:“你自個兒當心些,母親聰明的很,莫叫她察覺了。”
馬氏點點頭,“是,我省得了。”
沈楠張口,還想再說什么,瞧見她臉上的淚痕,又想到靜儀說的話,便將原本想說的話給咽了下去。
“我有些冷,去將毯子拿來。”他起身,朝著平日里用來歇息的里間緩步走去。
馬氏連忙去拿了擱在高椅上的毯子,扶著他進去。
沈靜儀醒來時,天兒還早,許是不習慣,沒了陳煜,她睡得不如平日多。
見她起身,綠拂立即帶著丫鬟過來替她穿了外衣,套上大氅。
“大伯娘呢?”她呷了口花茶吐掉后問道。
“大夫人去庫房了,說是給二小姐準備些東西,好讓您回頭帶回去。”說話的是大夫人留下的丫鬟。
她出閣后,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也被嫁出去了,如今這個是新提上來的,她雖不熟悉,卻也見過。
沈靜儀清醒了些,便掃了眼鞋子,想要下床。那丫鬟倒是比綠拂動作快,連忙蹲下,給她穿上了嵌著東珠,做工精致的厚底高邦繡鞋。
“你倒是個心思巧妙的。”她夸贊道。
“奴婢謝二小姐的夸贊。”那丫鬟甜甜道。
綠拂撇了撇嘴,扶著沈靜儀起身,替她整理了并不凌亂的發髻后,便扶著她出去了。
才出門,就碰見了前頭走過來的沈坤,沈靜儀站定,瞇了瞇眸子。
相交于從前,他又瘦了些,素色的長襖,外罩半舊不新的大氅,沒了昔日的溫雅,人也老了些。
回想下幾年前,她看他,還是遠遠的,不敢靠近卻又渴求靠近。
那時,他在她眼中是個什么模樣?
“父親!”她福了福身子,沈坤連忙托起她,“你如今有了身子,不必多禮了。”說著,他溫聲道:“可有空子,我們父女倆說會兒話?”
他小心翼翼地征求道。
沈靜儀抿唇,“父親請!”她讓開路,又回到了房里。
沈坤進來,在鋪著雪青色,滾著祥云紋椅搭的高椅上坐下,接過丫鬟奉來的茶水,呷了口,擱下道:“在前頭也沒多少機會同你說話,你在國公府過得可好?”
“回父親,靜儀一切都好,勞您掛心了。”她淡淡地回道。
沈坤倒是不在意她這般疏離的口氣,笑了笑道:“你豐潤了些,這樣也好,身子養的好,到時候好生產。”
靜儀扯了扯嘴角,“父親過來,該不是只想同靜儀說這個吧,您還是直接說明來意吧,我大習慣與您這般說話。”
沈坤嘆了口氣,心里卻是真的不大舒服。
“我知你對我這個父親不滿,有怨恨也是該的,這是我的報應。”這點,在侯府發生這么多事后,他就已經想通了。
沈靜儀沒說話,目光淡淡,垂了下去,不知在想著什么。
“今兒個過來,一是想與你說說話,二,也是想問問你,卓哥兒的下落……”
“父親這是什么意思?”不等他說話,沈靜儀抬起眸子,清冷道:“您來詢問我,意思是,我把他給藏起來了?”
沈坤一愣,立即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著,你主意多,一向聰明,應該知曉他在哪兒。”
“說來說去,還不就是覺得,我把他藏起來了,或者是,抓起來了。”她扯了扯嘴角,靠在高椅上,“怎么,顧家也尋不到他的蹤跡么?”
沈坤沒有說話,看來,被沈靜儀給說中了。
“哼,我不知道他在哪兒,也不是我藏了他,我倒是想找到他來著,不親斷他的腿,難消我心頭之恨。”說著,她起身,不再理會他朝外走去。
“儀姐兒……”沈坤站起身想要拉住她,卻見綠拂側過身子擋住,朝他福了福,跟著沈靜儀離去。
沈坤嘆了口氣,眉頭緊鎖。
出了門,沈靜儀心中郁氣難消,只覺得悶得慌,緩了好一會兒,這才覺得好了些。
“小姐,您沒事兒吧?”說著,她找了找,將荷包拿出來,“奴婢這兒藏了些梅子,您含一個在嘴里試試?”
沈靜儀挑眉,敲了她一下,“你個貪吃的妮子。”
綠拂吐了吐舌頭,跟著道:“二老爺太過分了,怎能如此冤枉您。”
提起他,靜儀冷笑一聲,“他是覺著,我與沈卓有仇,如今他銷聲匿跡,定然與我有關。”
可她著實不知他的蹤跡,況謝宸那兒也只有沈含玉。顧氏死時,她都沒能逼得出來他們,這就說明,沈卓并非是藏起來了,而是,被人抓起來了。
不過,讓她想不通,到底是誰呢?
“想什么,怎的站在外頭?”陳煜過來,綠拂連忙福了福,“世子爺!”
陳煜嗯了聲,牽起沈靜儀的手,好在不涼,這才放下了心,“老遠就瞧見你出神,在想什么?”說著,攬了她繼續走去。
沈靜儀神色倦倦,“在想沈卓。”
陳煜微頓,笑道:“想他作甚,什么時候,你們感情這么好了?”
沈靜儀睨了他一眼,嫌棄道:“我與團子感情都比與他好。”
言下之意,在她眼中沈卓還不如她曾經養的一條狗兒。
“好好好,我說錯了,回頭你罰我,嗯?”他故意靠近她耳根道,換得靜儀一記警告的眼神,“這兒是我娘家,你給我收斂著點兒。”
陳煜挑眉,“我又不曾說什么,你要我注意什么,或者,你希望為夫做什么?”
“哼,色坯!”沈靜儀說不過他,扭過頭去,不再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