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馥努力躲閃,可是在韓塵的面前她何時靠體能占過上風,一只手還掩著自己的口,一驚之下氣息一亂,藥丸在體內發揮的更快,被韓塵此時大力的扣著脈門,驚心未及便“哇”的一口吐了出來,噴得面前男子光潔的衣衫上斑斑點點。
車廂內瞬間靜謐了。
一片死寂。
“我說過我要吐了。”寧馥并不看他臉色,方才忍不住要吐,實在是掩蓋不住,只知道不想弄臟自己,掩口的手都下意識拿了開來,低頭一嘔,好在她一天都沒怎么吃過東西,吐的也都盡是方才陳貴妃賜的那盞粥,她氣喘吁吁地道:“你還不快松開!”
這話說完,又是一股欲嘔之意泛了上來,她只好強忍,身子一拱。
韓塵將她手腕一橫,也不理會身上的斑駁,須臾,將她手腕的衣袖一捋。
夜明珠的微光下,他目光落在動脈處覆在皮下的十字黑線上。
他的眼睛瞇了起來,淡淡道:“這是什么?你方才從哪里拿到的藥丸?”
“我閑著沒事自己在身上圖圖畫畫不行嗎?”寧馥因為壓抑著嘔吐而眼底泛上淚光,倔強地道:“我哪里有藥丸?!我沒有藥丸!”
“沒有催吐之藥,你會這么快說吐就吐?上次那一堆的東西是不是也是從這里搞出來的……”韓塵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瘋了?!”她霍然將他猛地推了開來,興許是太過憤怒,興許是韓塵一時疏忽,竟真的把他推了開來,“聽你這么說我倒成了妖魔鬼怪了!我要是有那個本事能耐還能總是被你拿捏?我是誰?我是寧馥!太傅大人您是位高權重的人,范不著為了我這種市井小民下這么大的心思,若我真是哪里得罪過你,大不了你一刀將我給剁了!你看不了我,我也一樣看不了你,我為什么說吐就吐,我看見你就想吐,想吐隨時都能吐!”
嘩啦啦……
這一長篇大論說罷,嘔吐之意再也不能抑制,當真如她所說,看見他就想吐,想吐隨時都能吐。
這次嘔的特別厲害,藥丸加上氣血逆涌和韓塵方才那一捏之下灌進的內力,在寧馥的體內發揮了超乎本身幾倍的藥性,明明沒有怎么進過食,連灌下的茶茶水水都一并的嘔了出來,寧馥索性也不管不顧了,隨手就將旁邊的一個古董瓷罐拿了過來接著,但是星星斑斑早在瓷罐拿來之前就已經再次濺灑在了他的衣襟上。
他似乎是驚了又似乎是愣了,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心想她怎么發起脾氣來,連一點閨閣女子的形象也沒有?
他閱人無數,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看著自己不成體統,沾了不少嘔吐物的衣襟,再聽著寧馥發所出的嘔吐之聲,不知怎的突然也覺得惡心,差點便就要跟著一起嘔出來,頓時大怒,立即掀簾,對秦航大喝:“還不快停車!”
秦航和在后方車轅上的朱謹都是一驚,車內的動靜他們是聽不到的,韓塵的座駕用料精致一切都是最好的,隔音效果更是一流,便就是耳力極佳極近,也不能聽得到車廂內的半絲聲音。
韓塵向來溫雅,便就是發起怒來也從來不曾有過如此失態之時,今天卻發作如此,二人都覺得,韓塵自從遇見這位寧三姑娘寧馥,就有點反常了。
所停之處正好距離他的府邸不遠了,新的座駕很快便過來相接,沒人敢抬頭去看韓塵身上的斑斑點點,更加不敢揣測,隨后他便下令讓人把寧馥所在的那輛馬車直接開進府內,自己乘上了新的。
且不說進了韓塵的府邸之后,寧馥下了車,侍女們被車廂內的景況給驚到如遭雷擊。
被朱謹萬般嫌棄的帶去沐浴更衣,寧馥一點也不拘束更沒有半分的不自在,好好的享受了一番被調教的甚有技術和水平的侍女伺候,等光光鮮鮮的站到韓塵的面前的時候,韓塵的目光仍舊陰鷙,唇邊掛著的笑意比起以前更加讓她厭惡三分。
好半晌,他冷冷吩咐:“上菜。”
“我不吃。”寧馥愣了愣,一句話脫口而出。
韓塵仍舊用那種眼神看了她半晌,突然冷笑:“我的馬車已經從外面繞了一圈,最后進了隔壁你新宅的大門,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回了你的新府邸,你家里所有的下人都是我安排的,你別指望今天能有人踏入你家里探望。”
他語氣記得毒,始終含笑,似乎在等著她再次發作,她卻沒有動作,在那里默默深思,神情陰郁,半晌低低嘆息一聲,道:“你若是不相信,我真沒辦法。”
韓塵哼笑出聲。
“不過。”她突然抬頭笑了笑,依然是那種帶點散漫的笑意,并不銳利逼人,不知怎的,看的他竟有一剎的失神,“你把我抬到這么高的位置,總不會是想讓我死,無非就是想讓我乖乖聽你的話罷了。”
她走前兩步,也不看他,坐到椅中之后抬腿從靴側抽出把短匕來,手腕同時一抻,露出那十字黑線來。
韓塵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見她面無表情的拿著匕首對著手腕處的十字劃了下去。
“你干什么!”韓塵噌的驚坐起,覺得自己的火氣就像在體內炸裂開來一般,壓都壓制不住。
“讓你相信。”寧馥笑看向他,鮮紅的血液從十字的刀口中瞬間便流了下來,她這樣笑著,就像割的并不是自己,“我還想活下去,再被你揪著不放,我怕你把我這只手都剁下來。不如我親自割給你看,你不是怪力亂神覺得我這個手腕神奇的不得了么?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血液一滴一滴,如同雨后的屋檐一般,顆顆無聲而落,滴灑在青玉石磚上,很快便匯聚成一小灘。
他不言不語只這么驚看著她,她便就又是一笑,手腕往前送了送,拿著匕首挑開血淋淋的肉皮讓他看內里。
“這是皮,這是血,這是肉,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
就像沒有痛覺。
“你瘋了……”
寧馥的匕首正要再扎的更深一些,余光中身影飄忽如煙,腰上一緊,她還沒來得及掙扎,已經被他卡著腰摁在椅中,手腕也被他牢牢的再次扣了住,止住了血流。
還有她自殘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