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匣子
自從回京之后,再沒有林清之過來噌吃噌喝噌茶飲,宇文陌弦每日下午便就顯得特別不自在,就好像日常生活中少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似的,而每天都有一整個完整的下午讓他不知該何去何從,是以便就總是在園子里左飄來右蕩去,寧馥落在眼底,起初還想著再是養成的習慣也終有能強扭過來的一天,她卻是低估了宇文陌弦的執著和一根筋。
眼看著這一年都快要過去了,她時常看著院子里宛如孤魂野鬼一般飄忽不定的身影,出神的想著到底是宇文陌弦還沒習慣沒有林清之在的下午,還是宇文陌弦已經養成了另一種習慣——整個下午在園中游蕩。
近來很多事都漸漸清淡了下來,這些事趕在年前有了個結果是最讓人高興不過的事,是以年節之前寧馥便就準備給自己放個假,好好休息休息。
一休息起來,宇文陌弦這飄來蕩去的事就進了她的心里,她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總得給他另找些事來做才好。
不然她天天這么看著,總難免會想起林清之來——如若不是因為林清之不在此地,宇文陌弦也不會染上這等相思病。
她安排給宇文陌弦打發下午茶時光的任務是——去給她采買好吃的零食。
事實證明這個安排是極靠譜的,宇文陌弦的心里她占的比重極大,一出門往往就沒個兩個時辰以上是回不來的——因為他在那么多零食之間要挑來撿去,先看看長的是不是夠好看,好看的再嘗一嘗味道是不是能過了他這一關,而好看又好吃的,他還要一個個親自挑撿,選出最優秀的來才讓店家打包,每天買上個三五樣下來,也就一兩個時辰過去了。
但是這件事才過了不到半月,年氣越來越濃的時候,有一日程衍收到了遠從東吳寄送而來的新鮮零食。
個個貌美,個個味佳。
寧馥看著面前的零食袋,面無表情。
半晌吩咐下去讓程衍給霜容他們幾個分下去不提。
這日宇文陌弦又出去了,他前腳走后不久,程衍進來送了一包蜜餞過來:“東吳寄來的。”
寧馥“嗯”了一聲沒有抬頭,繼續看著手里的卷宗。
看了不知有多久,外面似乎又有動靜,有腳步聲響起。
她并沒有放下手里的卷宗,只是輕聲道:“今兒這么早?”
宇文陌弦沒有回答。
她以為宇文陌弦沒有聽見,一邊抬頭一邊又問:“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語音落下的時候她也看到了來人,目光一僵。
朱槿一身玄衣,身姿并未因為她一身干練的裝束而減少她的曼妙,立在院中,直直的看著她,面無表情。
她一字未說,目光中也并無半分敵意與針對,可卻不知怎的,寧馥就是覺得有敵意也有針對。
然后她的目光便就落到朱槿手中那一個小木匣子上。
見她這般目光,朱槿唇邊勾起果然如此的笑意來,聲音很有些居高臨下的傲氣:“看到這個匣子很驚訝?那果然不假,你就是奔著鑰匙走到今天的。”
寧馥聽了這話,心頭一寒。
這匣子,她見過,在窺視韓塵的時候,她看見過韓塵將鑰匙所放之處,便就是與眼下朱槿手中一模一樣的匣子。
她的目光太迫切太驚訝,露了底。
同時也萬般可以確定,朱槿不過就是拿著這個匣子來試她一試罷了,里面定然是空無一物。
不過其實想想,韓塵身邊的人對她有這方面的懷疑一點也不意外,她惦記太乙大殿的事對韓塵來說不過是從未曾真正挑破的秘密而已,他的手下個個機靈,便就是韓塵一字未曾與他們言起,她寧馥走到今天這一步,什么都不圖又要與韓塵斷個干凈,換成誰也要暗暗揣測她到底想干什么,這一日日的過去,她又怎是那種一個從九品的小官便就可滿足的人,這些人好歹也與她相處過,能揣測出來一點都不奇怪。
心中一寒的瞬間,她就笑了,人并未站起,仍舊是這般隨意的倚在榻上,道:“那你來這一趟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是來成全我的,要把這里面的東西送給我?”
朱槿冷笑,哼了一聲:“你想的美,我來是告訴你,這里面的東西你這輩子都別想指望,而且我還要告訴你,你便就是真用那些見不得人的辦法得到了,你也照樣別想一個人進入太乙大殿。”
寧馥又默然了。
這樣被人提起,讓她有些不舒服。
朱槿上前一步,側首看著她,手依舊輕輕撫著那匣子上的木紋:“你用不著這么緊張,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收集齊四把鑰匙后,韓塵便就會跟著你進去,我是來提醒你,一來你沒這個可能得到四把鑰匙,二來,那太乙大殿也不是只憑著四把鑰匙便就能平安進出的,你——去了也是死。不信大可試試。”
如朱槿所說,她來這一趟還真沒別的事,說完這些話后便就走了,想來不過就是要讓自己一個好看,丟丟顏面罷了。
不過丟不丟臉這回子事對寧馥來說根本就無關痛癢,在朱槿走了之后她反復琢磨著朱槿在說那些話時的面部細微表情。
朱槿不是嚇她也不是警告她,說的,全都是事實。
韓塵那里有鑰匙,這件事她早就知道并確定過了,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收集齊四把鑰匙卻還不夠。
那還需要什么呢?
回想著朱槿面容上的極度自信,她漸漸明白了些什么。
朱槿這般自信,也就是說,除了那四把鑰匙之外最重要的環節,定然與韓塵有關系了。
想到這一層,她皺了皺眉。
自己已經與韓塵決裂了,原先在東吳好不容易與秦言他們的關系緩和好轉,回到京城這一年的時間,也因為她與韓塵要對立起來而崩裂。
現在才讓她知道打開太乙大殿還有更重要的一環與韓塵有關,她又要怎么去接近拿得到?
世間最愁苦之事莫過于當初親手切斷了自己的退路,卻必須得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