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老奴和老婆子一起找,翻遍了小院的角角落落,也沒能發現小姐。”春伯神色惶惶,道:“老奴又不知去哪里找老爺和莫仁你,只能這么等著,實在是無用。”
院子里的雪地一片亂糟糟的。
再無法分辨哪些是徐玫離開時候留下的蛛絲馬跡。全都被慌亂的兩位老人家給毀掉了。
莫仁雙眼冷漠,再次不死心地道:“春伯,小姐有沒有可能是自己離開的?你們一開始難道沒有留意到腳印的情況?”
“老奴留意了,只是那會兒雪地上只有小姐在院子里散步的腳印,并沒有往門口去的。”春伯惶惶道。
他不傻,當然要先弄清楚,是不是主家小姐覺得悶了,偷偷溜出去了。雖然,主家小姐并非是不懂事只管胡鬧的小姑娘,要出門與他們打聲招呼,他們又不可能攔下她,怎么會悄悄地走了?
春伯根本不敢深想下去。
莫仁聞言,再次做了一個深呼吸,將每個房間里又重新查找了一遍。
沒有什么有用的痕跡。
夏長淵……
莫仁打了一個口哨,一個小小的銀白色鳥兒不知從何處鉆了出來,落在他手掌心上,只有小孩兒巴掌大小。莫仁摸了摸它的羽毛,低聲說了些什么,那銀色的小白鳥兒在他的手心里蹦蹦跳跳了幾下。莫仁再次摸了摸它,一抬手將鳥兒拋飛空中。
小鳥化作了一道白光,很快離去。
莫仁站在院子中,目光一寸寸地搜尋著整個地面,靜靜站立,如同雕塑一般。
春伯不敢打擾他,默默地又退回到了院門前,望著進來的巷子,抓著衣襟惶惶難安,繼續等著夏長淵回來的時候,好再次稟告請罪。
天,完全黑了下來。
莫仁終于動了。
他快步沖到正房前面,蹲下來小心地扒開積雪,從其中捻出了一個淡淡天青色的陶瓷菱珠。莫仁記得很清楚。這樣的菱珠手鏈,徐玫有兩條,一條是這種顏色的,還有一條是桃花粉色的,一直都帶在她的手腕上。
此時,其中的一個珠子,遺落在這里。
莫仁站起身,面色陰沉如夜色,環視四周,向著一個東北方向慢慢走動,一邊走,一邊在地上找尋,就快到達墻根下之時,他快速走動幾步,從離著墻根不遠的雪地上又找到一個菱珠!
他搬來梯子,一步步爬上去,雙目猛然一瞇!
墻頭上,赫然留下了兩只腳印!兩只不同人的腳印,沒有一個是徐玫的!
徐玫被人掠走了。
莫仁很想立即就沿著這腳印的線索追出去!但他很快忍住了。
徐玫散下手鏈上的珠子,的確給他留下了追蹤的線索。但這么深的雪地里,又在夜間,去找一個小珠子,顯然費時至極,且有可能根本找不到!
他需要有一個嗅覺靈敏,擅長追蹤的動物相助。
莫仁很快有了權衡,從梯子上跳下來,幾步走到院門口,向春伯道:“春伯,老爺若先回來了,你告訴他,我去去就回,讓他等著我。”頓了頓,他交待道:“小姐是被人掠走的。”
說罷,他不再理會春伯驚恐的表情,快速地走進了夜色之中。
夏長淵一直沒有回來。
春伯蜷在院門邊,不敢去睡。聽到動靜,他猛然跳起來,驚恐張望。
莫仁慢慢從巷子中的黑暗之中露出身影,懷中臥著一個細小的灰色狐貍。見春伯依舊在此,他就意識到夏長淵沒有回來,經過春伯身邊的時候,道:“若是老爺回來,你轉告他,我先追出去了。我會給他留下記號的。”
春伯喏喏應是。
莫仁走進徐玫的房間,待了一會兒,再次走出來,抱著那灰色的小狐貍,縱身跳上了院墻。狐貍“吱吱”叫了幾聲,莫仁抱著它跳下院墻,那狐貍從他的懷中跳在地上,在雪地上扒拉了幾下,“吱吱”細叫。
莫仁彎腰,從它的爪子邊,撿起了一個菱珠。
徐玫瞇了一會兒。
再次睜眼之時,她瞇了瞇眼睛,清醒之后,又爬上臺階,開始用力地拍打上面的木板。
“砰”
她才拍了一下,那木板竟然應聲而開!
徐玫還沒調整好表情,就被一只大手抓住肩膀上的衣服提了起來,直接被提了上去!那抓她之人仿佛十分不耐煩,一聲不吭地將她往地上一丟!
徐玫被摔了一個趔趄,不禁“哎呦”呼痛。
“閉嘴!”那人沉聲道。
徐玫立即用手捂上了嘴巴,瞪大眼睛四下亂看,仿佛十分驚恐。
屋里并沒有點燈。一片漆黑,并不比下面暗室亮多少。徐玫只能朦朦朧朧地辨識出一些物體的輪廓。包括此時,房間之內,只有她和最先給他送痰盂,和后來又送了水的那個年輕人。
是的。
徐玫第一次拍木板,說,要方便。于是得到了一個痰盂。
然后,隔了一陣子,她又第二次拍木板,說,渴了,要喝水。于是得到了一個水壺,里面慢慢裝了一壺水。
剛才,那是她第三次拍木板,直接被提溜出來了。
“啊!”徐玫瞪大眼睛,眼中露出茫然驚恐,大聲哭叫道:“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見了!難道我瞎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如此黑夜,一般人的確該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閉嘴!”那青年人再次低斥一聲,惱火地道:“現在是深夜!深夜!你當然什么都看不見!”
徐玫哭聲驟停,一滴眼淚還掛在腮上,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次徒勞地四下張望,大約是因為依舊是眼前漆黑,她害怕地抱著膝蓋,蜷縮了起來,怯怯地問道:“真的?”
那年輕人沉默,不屑回答。
徐玫等了片刻,又無比驚慌起來,道:“喂,有人嗎?有人沒有?我,我怕黑……”眼瞧著又要哭了。
有人哼哼了幾聲。
徐玫側耳傾聽,像是安心了些,怯怯地道:“為什么不點燈?”
“為什么要點燈?”年輕人反問道。
“我什么都看不見,很害怕。”徐玫回答,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