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縣這天來了個蒙著面的人,他身材挺拔魁梧,一頭亂發隨意扎起,一雙極美的鳳眼露在面巾后,透出冷冷的眼神,轉動著眼珠子看向周圍這些人。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突然配合著這狠狠的眼神,從這人身上發出一個小女孩細細的聲音。
周圍人猛地從那美眸帶來的癡迷中醒過來,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吃瓜群眾難以抑制的紛紛露出鄙夷神色:這男人看著高高大大的,說話的聲音怎么這么娘炮!
這人沒有理會他們的眼光,自顧自寒著一張臉穿過人群,他的聽力十分好,自然而然聽到了身邊人的竊竊私語。
“這人是不是有病這么熱的天穿這么厚,還緊緊捂著臉。”
“是啊,看看都透不過氣來,別看了別看了,多半是這里有問題……。”說話的人指指自己的太陽穴。
那聽他說話的人更是一副“我懂的”神情,了然的點點頭。
人們嗡嗡的說話聲充斥在這人的耳朵里,他從未有過的覺得人族如此討厭!
他大步跨過人群,在人們注視的眼神中,勉強找到餅子攤買了點干糧,逃一般的走出了這個人群聚集的地方。
他實在是受夠了。
終于走到了郊外無人處,那個細細的小女孩聲音又響起來:“蚩獵將軍,我剛剛不是故意要說話的。我實在是忍不住他們這么看著你……。”
蚩獵扯下面罩,再一把扯下掛在自己胸前紅綠圖騰各一半的古怪木掛牌往地上一扔。
這牌子掉下地之后就變成兩個精致的小妖精,咕嚕嚕在地上滾了好幾滾,兩只妖精才終于站起來。
一抬頭,那位自從來到人界就偶像包袱掉了一地的哥哥早就大步走出去老遠了。
兩個小妖精好不容易追上去,卻聽到蚩獵那獨有的低音炮嗓音傳來,不耐煩的道:“別再跟著我。”
小妖薇薇一向嘴巴碎碎,總有各種理由說話:“可是我們來都來了,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什么壞人收去了可怎么是好!”
蚩獵大步不停,嘴里沉沉說道:“你們植靈族本就是中立族,在這元鼎大陸上頂多是長勢慢一點,慢慢找到這元鼎大陸上的植靈族人,你們又能混得很好了。”
小妖薇薇一手牽著跌跌撞撞的綠夭,一邊固執的繼續道:“可是我們身上染著魔主月王的血。我們是浮屠境的植靈族,元鼎大陸上的人不會看不出來的!”
“他們會抓住我們,把我們的妖丹挖出來,吃了我們的!”這小妖開始各種胡亂套路,總之跟住偶像是他們倆現在最重要的任務!
他們要保護他愛護他,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擋擋法術刀箭培養一下感情,然后……。小妖薇薇想著想著小臉開始粉嘟嘟。
不過她心里也確實害怕,自己和綠夭身上那明顯的魔血痕跡暴露人前。雖然沒經歷過被抓,想想必也不會是什么好事。
月王當初與元鼎大陸的創世神靈風上神爭斗,不敵她的手段,zuìhòu含恨而亡,留下帶有月王lìliàng的血脈染進曾經幫助過自己的一切事物身上,好讓他們不受靈風的霸凌。
因為這股lìliàng天生帶有月王對靈風的恨意,一旦接觸了靈風為源的神之力,立刻會有所反應,本能的保護月王lìliàng的主人的同時,十分暴戾。
也正因為如此,這些不受控制的人開始被所謂正道稱為魔族,并將月王稱為源魔。
但植靈族人是其中的異類,他們在源神和源魔出現之前就已經天生天養,有強大的吸收和凈化能力,對他們來說,選擇哪一邊,只不過隨心喜好罷了。
因此蚩獵還是冷硬的一口回絕:“你們在這元鼎大陸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躲著,把自己種上三個月,月王的血就自然會被洗干凈。”
幻音上岸之后控制了鳳羽村,將那里變成了一個小據點。他不得不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繞過鳳羽村幻音的侍lì范圍,好不容易才憑著出色的追蹤能力追到海里縣。
進了海里縣,卻發現惜光早就離開了。他的心里一陣煩躁:惜光現在混在人族之間,雖說他們都已經修煉到不再會被這元鼎大陸上的神之力所影響。
但要是哪天一個不小心被發現了,豈不是腹背受敵。
小妖薇薇還在喋喋不休,而那個一聲不吭的綠夭表面看著溫順,實則內里更加倔強。
蚩獵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英俊的面龐上有隱藏的怒意:“我說了,你們不準再跟著我。”
小妖薇薇被這聲嚴肅的警告嚇得突然閉了嘴,非同尋常大的眼睛里被激出一層淚花,滿腦子飄著:怎么辦,薇薇被最愛的哥哥討厭了。
蚩獵見狀,更加皺起眉頭,紅果果的表達著嫌棄之意。
這種沒腦子的小花精片子就是麻煩。一點見識沒有整天腦子里想的就是些不純潔的東西。
隨便嚇唬兩句還會哭,簡直麻煩透頂。
綠夭這時候開口了:“蚩獵將軍,你是不是熱?”
蚩獵微虛著眼睛看這個被自己救下的小妖,干燥的喉嚨滾了滾:對,我很熱很煩,還被你們兩個吵得要死。
綠夭見他不說話,感到有戲,趕緊擠出一個丑的不能直視的笑容:“帶著我們吧,我們保證乖乖的。”
“還有,我們很有用的,比如說,現在綠夭就有能夠讓你不熱的辦法。”
“只要你答應帶著我們,我就告訴你。”綠夭笑出一口沒樹皮覆蓋,樹干質地的白牙。
蚩獵終于微微的歪了歪頭,這是他屬于犬類的習慣動作,化作人形多年也沒有改過來。
過不多時,樹林上的日頭已經不在正中,空氣中卻還是透著股熱。
蚩獵胸前認命的掛上了一塊陰陽牌,一搖一搖。
牌子一般為暗紅一半為黃綠,實在說不出的難看,兩個部分中間有著些枝枝蔓蔓的刻紋,細看卻渾然天成,毫無雕琢痕跡。
蚩獵及其后悔自己的決定,他怎么能答應這兩個貨這種無理的要求呢,他居然真的指望了這兩個能給他想點正常的辦法出來。
沒想到這個辦法竟然是脫衣服。
脫,光,衣,服。
海里縣通往單程的丹陽道上。
一輛驢車晃悠悠的走在路上,其上坐著一家三口。
夫妻兩個一人坐在驢車的一邊,小男孩趴在車斗里玩車里的幾根稻草。
見男人不緊不慢的,妻子催促道:“快些走吧,早早過了鷹嘴山才好。”
男人聞言也不甩鞭子催驢,而是拉著妻子的手拍了拍:“娘子別慌,我們海里縣的老百姓今后,可以放心的走這條丹城道了。”
女人不常出門,此時好奇問道:“這是為何?”
趕車人道:“那飛天寨居然膽敢搶源山花氏的財物,被他們給一鍋端了,那飛天王一干人等,現在都被他們順路送到了百翎縣,關起來啦。”
“源山花氏你知道吧。”
見妻子搖搖頭,他好脾氣的解釋道:“就是前陣子,海上來的那群野人,原來是從我們元鼎大陸上的源山出去的人,個個都十分厲害!”
夫妻兩個正自聊著,后面那七八歲的小伙子突然站起來,朝著路邊林子里脆生生喊道:“娘!娘!那里有只小狗狗!”(